文長外加錯過討論時機抱歉OTL
小弟在遊戲中學日文學了一段時間，跟大家一起關注P5翻譯這個話題也一個多月了。
我就先說個人的感受吧，在大家對這次的在地化內容讚不絕口的同時，
自己看著別人實況的內容，真的是一邊看一邊搥心肝。
沒錯，遊戲中有很多貼近現代用語的內容。
沒錯，在UI、表現等方面他們都做得很有誠意。
但是最重要的文本翻譯，實在沒辦法讓人能一笑置之。
翻譯的宗旨不只是逐字逐句，翻字典對照拼湊就可以交差了事，
而是要消除不同語言的隔閡，
將原作者所要表達的「想法」原汁原味轉換為母語，讓大家能夠理解。
因此，我們在看中譯書、玩中文化的遊戲時，應該要能夠毫無語言障礙，
徹底沉浸於故事情節當中，而不是沒兩三句就要思考一下「他在講什麼？」
然後抓抓腦袋開始玩起大家來找碴。
這段時間，小弟一直想找個機會大戰它個三百回合，
但是礙於自己才疏學淺，沒什麼墨水好提供，
加上各大論壇雖然也有一些討論，
但回應方面幾乎一致好評，只好當個孬種在旁觀看。
直到幾天前，我在外國評論網站Polygon發現了一篇專欄
「女神異聞錄5值得更好：一介譯者對欠佳文本的看法」
提出了P5在美版翻譯上的「缺陷」，
意外發現跨了一個太平洋，兩邊的狀況可說是如出一轍：
有很多地方在翻譯上只能說是差強人意，
更不用說為數眾多的誤譯、文法錯誤、與情節相違的部份等等。
由於美版有獨自的配音，所以親耳聽到配音員們講著一般人平常不會用的詞語，
不協調程度大概比玩中文版的我們更嚴重。
然而這幾週以來，在各大媒體上卻遲遲不見有人針對這個問題提出質詢，
整個風向就是一面倒的稱讚。
專欄裡面提到在美版一延再延的過程中，
ATLUS官方表示他們這次「派了史上最多人數的翻譯與編輯」，
而在結局的工作人員名單的確可以看到，這款遊戲一共動用了6名翻譯與8名編輯。
要說這數量有多破天荒，光是「編輯比翻譯」多這件事情就夠嚇人了。
編輯的任務就是要讓多個翻譯呈現的文本化作一個統一、有條理性的作品。
這個工作已經夠難了，現在還是很多張嘴一起處理這件事情，
多重標準讓整個翻譯變得參差不齊。
專欄並提到了ATLUS一直以來可說是遊戲在地化的標竿，從以往的P4、真女4F等等，
讓人不惜比同平台遊戲多花10美金（所謂的「ATLUS稅」）也要享受其極高品質的翻譯，
但顯然這次連平均分數都沒有達到。
從該專欄上我還找到了一個更恐怖的東西：
國外的有志人士竟然為了這個議題直接特設了網站
「女神異聞錄5：翻譯幻影 ～ATLUS在JRPG的金字塔上背叛粉絲的始末～」
用簡單的概念告訴大家這款遊戲的在地化到底糟在什麼地方。
除了簡略的翻譯概論，還附贈遊戲中各式錯誤、解說、部份還有建議修正。
這種用心程度根本堪稱教科書，小弟也在其中得知了許多自己在英文翻譯上的盲點。
美版這次翻譯欠佳的原因是為什麼呢？
可以想到的原因有很多，
可能是來自上頭不合理的交稿期限；負責的翻譯團隊可能不夠熟練；
在跨國團隊的運作上可能有很多內部原因導致在地化出現問題……族繁不及備載。
但無論怎麼幫他們找藉口，這些事情都是可以避免的。
結果而言，呈現出來的就是很難讓人接受的文本內容。
反思中文版也是，
從結尾的名單或發售當初的各社群媒體資訊，可以看到相關的翻譯、校正等工作，
並不像美版是全部交由公司自己底下的人員負責。
如此良莠不齊的成品，或許跟這些相關的因素有關，但到頭來都應該有解決方式，
而結果就是大家玩到的那些內容。
後來做了深入調查，
才發現這兩篇文章的作者、刊登的網站等有疑似「政治立場」的問題，
包含看不慣JRPG賣座的酸葡萄心態，以及為某個陣營護航等等。
很多人看不慣這個作風，因而紛紛跳出來反對他們的說法並提出佐證。
在這段軼事中爭執雙方所提出的論點都讓小弟增廣見聞，並對國外的專業意識感到欽佩。
因此小弟下定了決心，還是想節錄自己跟朋友在這段時間所看到的重要闕誤分享出來，
可以的話跟大家一起交流，
一方面也能為不熟日文的玩家釐清一些中文版的嚴重錯誤，
避免在劇情上有錯誤的認知。
在格式上會仿照網站上的模式，
先呈現中文文本、日文原文，提出我們在翻譯角度上的意見，
最後如果可以的話會提出個人認為較佳的修正案。
當然如果對這些論點有相關的建議，也歡迎大家互相切磋。
為求盡量避免劇透，
諸如說話的人是誰、劇情發生的實際時間等相關情報就請容小弟不提供。
如果有興趣知道，或是想在實機確認的玩家，可以私信詢問。
小弟並在文章最後附上了特設網站上提供，關於翻譯的一些基本認知，
以及針對反方的一些論點的辯論，供大家參考，
一方面祈求未來中文化業界的品質提昇，讓大家玩到更能盡心享受的遊戲。
最後，真的不太會用PTT排版，盡力弄成一頁一頁的方式，
如果最後還是歪掉還請見諒。m(_ _)m
那麼先禮後兵……
開砲！！
（BGM: Life Will Chan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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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錯誤
中文：我可不是會喜歡上你這種人的輕浮女生
日文：私、あんたなんかが好きにできるほど安い女じゃないから
■錯誤原因：直接取片面字句就自行組句
■原譯錯誤部分：
翻譯只看到
私 あんた 好きに 安い女 じゃないから
我 你 喜歡上 輕浮女生 可不是會（否定句）
所以自己拼成→我可不是會喜歡上你這種人的輕浮女生
■正確解釋＆正確劇情表現：
原文中的「好きにできる」→意思是任人隨意擺布指使或呼來喚去。
在這段劇情中，A一刀砍了在B認知中存在的A，
是要象徵讓B看清楚她不是B想的那種會對他唯命是從的女人。
A從來就沒有喜歡上B，之後也不可能會，所以根本談不上喜歡這個詞。
■建議修正：
我不是那種任你隨意指使的輕浮女人
中文：下次就交給我來挑選。會挑個看起來最強的！
日文：今後のチョイスは任せるわ。一番強そうなヤツな！
■錯誤原因：弄錯主受詞
■原譯錯誤部分：
翻譯沒有弄清楚就直接自行認定受詞是發話者自己，造成翻譯錯誤
■正確解釋＆正確劇情表現：
原文中的「任せる」→是有託付給他人、交給他人，
很明確的受詞是對方，如果受詞是自己的話應該用「任せて」。
正因為有這句話，A把裝備一事全權交給主角決定，
所以才符合遊戲中，之後所有人的裝備全交由主角也就是玩家你自己打理這個設定。
■建議修正：
之後就都交給你挑選了，要選最厲害的東西喔！
中文：事情都已經演變成這樣了，她還說什麼『也讓我參加』？
日文：今さらっと『私もやらせて』とか口走ったか？
■錯誤原因：看錯原文
■原譯錯誤部分：
翻譯把「今さらっと」只看成「今さら」→事到如今
■正確解釋＆正確劇情表現：
「今さらっと」正確拆解應該是「今」→現在，「さらっと」→爽快地、輕描淡寫地。
在遊戲中，B因為想幫朋友復仇，表示要參一腳，
A這句是用疑問句反問B。他用驚訝的表情向B確認，
且下一句再加強「是要我們帶妳去嗎？」
B為了反駁A的疑問，也才會反駁說別說得她好像會礙手礙腳的一樣。
■建議修正：
妳剛剛是不是很輕描淡寫地說出「也讓我參加」？
中文：
回去的時候，我對她道歉。
對自己唯一的親人說了對不起。
日文：
帰りに、謝られたんだ。
片親でごめんってよ。
■錯誤原因：直接取片面字句就自行組句＋弄錯主受詞
■原譯錯誤部分：
翻譯只看到
帰り 謝られた 片親 ごめん
回去 道歉 單親 說對不起
再加上沒有弄清楚主受詞和助詞的意思，所以自行腦補翻出了通篇完全不一樣的東西
■正確解釋＆正確劇情表現：
原文中的「謝られた」→意思是被道歉了，受詞是自己，
所以是我被ＸＸＸ道歉或是ＸＸＸ向我道歉。
原文中的「片親で」，助詞「で」是表示動作發生、原因，
是由「で」前面的人事物產生，所以在這裡是由片親（單親）做動作。
知道了正確的翻譯之後，再回頭去看應該能更體會到
發話者當下那股難以啟齒，自己犯下了錯，卻還讓母親對自己道歉的沉重感。
反過來檢視原譯自己胡亂腦補出來的翻譯，也顯示出對原文的了解根本不夠透徹。
■建議修正：
回去的時候，她向我道歉。
說讓我生在這個單親家庭很抱歉。
中文：
……不過啊，是要花不少錢的。
那種傢伙一把要幾十萬。
只要我想，要弄到幾百幾千把都可以！
日文：
……だが、金はあるんだもんな？
一丁数十万で取引してるシロモンだぞ？
俺の気分次第で、百にも千にもなるぜ！
■錯誤原因：未理解劇情內容
■正確解釋＆正確劇情表現：
發話者在此句中想表達他所販售的商品行情相當昂貴，
主角是買不起的，但畢竟是他自己的店，價錢他愛怎麼開就怎麼開，
藉此與主角做交易，要他幫忙。
重點在於他可以隨意變動價格，
也才能呼應後面的發話者說要給主角也付得起的佛心價格，
而不是商品的數量。
■建議修正：
……不過，錢你應該有帶夠吧？
這種傢伙在市面上可是一把就要幾十萬喔？
要是我眉頭一皺，也可以賣你幾百、幾千萬！
（這個部份我們也有所討論。
由於原文沒有位數，
我們在「幾百元」跟「幾百萬元」間無法抉擇，
最後決定比照美版「Sometimes they even reach the millions」一句。）
中文：有敵人接近的話就快說！
日文：敵が近づいたら言う！
中文：汝等已然不分是非！
日文：もはや是非もなし！
中文：我來接你了喔！
日文：迎えに行くぞ！
■錯誤原因：直接取片面字句就自行組句
■正確解釋＆正確劇情表現：
此三句已經是很基本的誤譯程度。
第一句的發話者表示當敵人接近時會告訴主角。
「言う」為動詞的一般態，並沒有命令之意，而譯者將其譯為「快說！」已經脫離原意。
第二句的「是非もなし」為片語，意同「仕方がない」，也就是「沒有辦法」。
發話者表示對方固執地前來攻擊，沒辦法只好迎戰。
譯者僅看到「是非」與「なし」二字，逐字翻為「不分是非」，完全與原意無關。
第三句更讓人無語，將「行く」譯為「來」，已經是初學日文的人都能挑揀出的錯誤。
■建議修正：
敵人要是接近的話，我會告訴你！ / 吾等亦為情非得已！覺悟吧！ / 我們去接他吧！
★在地化
■使用台語的時機
使用台語的句子對台灣人來說可能倍感親切，
因為它就是個很明顯的在地化風格，一種很特殊的表現方法。
以原文日文舉例，
日文本身也有分我們大家都熟悉的標準語關東腔，口音獨特的關西腔、及各地方言；
對照過來的話，我們平常說的中文是國語，那台語則就是偏地方方言。
為求遵守翻譯的大原則：「盡量貼近原意」，
當翻譯在地化時，使用台語的地方應該多用在：
．原文角色本身就有特殊的語癖或方言
．原文表現手法本來就是要為了區別與普通說法、文章字句等不同而使用
根據這兩點，以下提出兩個例子：
中文：休但幾勒！
日文：おい、ちょっタンマ！
發話者這句台語被很多人稱讚翻得很好很親切，
但原文在當地並沒有特定地區使用的傾向，
而是普通的「喂，等等！」、「喂，等一下！」之意。
中文：只要擁有強烈的信念就可以改變！占卜並不是絕對的呢！
日文：強い信念があれば、変えられると！占いが絶対じゃないんやって！
另一個例子是一位支援者的支線劇情。隨著與她的劇情發展可以得知其身世，
在支線的後期，有一小段她激動地突然不小心說出方言。
可是翻譯並沒有處理這部分，玩家只是很「片面的從文字上接收到」她說了方言，
可是沒有「感受到」語言上的差別性。
可以表現的地方不表現，不該表現的地方卻表現，
既沒有好好傳達原作者想表現的差別感，還擅自添加了原本沒有的味道。
這顯現出文本上並沒有統一性，隨心所欲地愛怎麼翻就怎麼翻，
在專業的譯者眼中其實非常隨便。
台語真的是個很棒、很有特色的在地化表現，並不是說全面否定不要用，
但使用上應該還要再嚴謹，建議該表現的時候盡情使用，但不該用的地方應多加收斂。
■流行文化、語料等運用
每個地區都有各自不同的語言文化，當然也有不同的哏與引用手法。
我們再度導向大原則，直接來看舉例：
中文：
把罪名推到了吾輩們身上了啊。 一個個都是尚書大人……
日文：
ワガハイたちのせいにされてるぞ。 どいつも変わり身が早いな…
這句「尚書大人」也是引起很多人討論，好評居多。但與原文相對照之後，
發現原意主要是發話者憤慨地覺得民眾都是一群牆頭草，沒有帶哏也沒有要搞笑。
然而翻譯在此引用了周星馳電影的「名言」，平心而論，
一眼就能得知由來的人佔絕對少數，只有深知網路文化的人能得知從中意涵。
不理解的人看了只能一臉錯愕。
除非原作者有意如此，
否則一個文本需要翻兩次、翻三次意思去思考，就已經阻止讀者享受的步調了。
建議修正：
把罪名推到了吾輩們身上了啊。
真是一群牆頭草……
中文：
對了，難怪味道新鮮和冰凍過的味道截然不同。 真是好吃啊。
日文：
そう、解凍とは味が段違い。 おいしいわね。
這是在某次任務結束後在壽司店的慶功宴。
身為怪盜團成員的A脫口而出大家的身份，讓B連忙用雙關語打了個圓場。
此處原文的「怪盗」與「解凍」發音皆為「かいとう」，可以讓人會心一笑，
而中文並沒有針對這個笑點特別處理，而是兩句分開翻，A爆A的料、B圓B的場。
不懂日文的玩家只能看著兩人的對話淡淡帶過，無法得知箇中樂趣。
要翻譯雙關語固然是一門學問，但放棄翻譯等同於怠忽職守，實在不能讓人苟同。
建議修正：
啊，『怪』不得味『道』新鮮，和冰凍過的截然不同。 真是好吃啊。
玩哏不是不好，但要玩對地方且適當。
該玩的地方不玩，讓玩家失去體會箇中樂趣；
玩太超過更不應該，這會造成翻譯只是想讓你笑、讓你感到親切感，
卻殊不知這不是原作者想要傳達給你看的東西，而是翻譯擅自掩蓋掉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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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提到的錯誤主要分為嚴重的誤譯，以及在在地化方面值得深思的內容，共兩個層面。
為了盡量避免「個人喜好」之類的爭議，
挑選出的這些問題已經算是比較明顯或嚴重的部份，
其中有些還是玩家在遊戲前10小時就會接觸到的狀況。
不是所有人都會玩到整款遊戲的結局，但都一定會接觸開頭的部份。
在如此高頻率的闕誤之下，很遺憾只能說這個文本翻譯是不及格的。
事實上從同串前一篇提出的部份，以及近來巴哈姆特，乃至於A9VG的討論串，
都可以瞥見更多網友提出的例子。
剩下如道具說明、人格面具典故，乃至於UI等與主、支線沒有太大關係的部份，
以及太接近劇情核心的內容就恕不贅述了。
如果真的迴響不錯的話，想看到更多其他錯誤部分評論，
小弟再跟朋友討論要不要在另外的空間提出其他重點。
最後小弟想引述特設網站中關於「翻譯」與「在地化」的基本概念釐清
與相關反論的對抗，有興趣的話還請參考：
★「翻譯」與「在地化」有何不同？
翻譯意指：
．將文字從一種語言改寫成另一種語言
．確保改寫後的語言內容能忠於原作者的原意
．在不扭曲原意的前提下，優美傳達異國的概念
．讓兩種母語的讀者能享受到同等的體驗
翻譯並不是：
．從A語言到B語言的逐字轉換
．擅自刪除對讀者來說不易理解或有爭議性的內容
．不翻譯不容易表達的字詞觀念
．譯者過度主觀，而更動原文想表達的意涵
「在地化」相對來講蘊含的內容比較廣泛，
要改編對應的內容，使不同語系的使用者能輕鬆理解。
此過程牽扯到的步驟除了翻譯，還有如轉換不同度量系統（公尺、英呎等）、
調整原內容中相對隱晦的流行文化用語，使其能對應目標客群等等。
隨著電玩翻譯與消費者意識逐漸進化，「在地化」一詞在使用上顯得越來越有爭議，
但多數人有一個很大的誤會：
一個優良的在地化內容，絕對不會違背前面所提到的翻譯原則。
★一個良好的「翻譯」到底該長什麼樣子？
翻譯的概念略為模糊，所以在此我們先設定一個對照的標準：
請想像一下當一個內容根本不需要翻譯的狀況。
也就是假設原作者相當熟習兩種語言，並自己親手寫下了兩種對應的版本。
這樣一個完美反映原作者用意的作品，正是譯者需要達到的標準。
一個優秀的翻譯人員、編輯與品質管理（Quality Assurance，QA）小組，
必須要盡力接近「完美反映原作者用意」的目標。
他們完成的譯本中的各式瑕疵應該為原作者所有，而不是他們所造成的。
有些譯者還能指出原作者錯字、用字不統一等無心之錯，讓其更臻完美。
因此，「增加」文本的錯誤對翻譯小組來說可說是罪無可赦。
翻譯人員一定要優於寫作，理想狀況是比對象作品的作者更加熟練。
一名優秀的譯者必須要深入作者的文字，從中取出作品的氛圍與各式細節。
如同前面所述，翻譯絕對不等於逐字逐句的轉換。
一直以來，人們對翻譯最大的迷思莫過於此，同時這也是對譯者傷害最大的觀念。
翻譯所作的並不是轉換「文字」，他們轉換的是「想法」。
也因此，譯者才需要完全理解原作者想要表達的意旨。
逐字翻譯出來的作品既生硬又劣質，只會使原本的作品蒙羞，更辜負了讀者。
一般對劣質翻譯的辯護與相關反論：
★我覺得逐字照翻比較能忠實原作啊
這是一般人都會有的認知，但如同開頭所述，
翻譯的重點不在於「文字」的轉碼，而在於「概念、思想」的轉碼。
一位優秀的譯者在動筆之前，一定要先了解原作者的思考邏輯，
否則在單純看稿工作之下，
一定會產生與文章想表達的內容相異的現象，導致成品水準下滑。
（注：以遊戲翻譯來說，有一部分的責任會轉交到編輯、QA人員的肩上。
如果在連實機測試都沒有過的狀況下去做校正，
怎麼樣都會漏掉文字與畫面之間想要傳達的真正意義。）
★這翻譯是有點生硬，但翻得都很準確啊
有點生硬但「到位」的翻譯或許是可以實現的，
但是要同時生硬又「準確」實在不太可能。
翻譯能力與寫作能力息息相關，
一個翻譯「生硬」的譯者很有可能根本就誤解了原文的內容，
或是理解歸理解，但由於找不到適當的用詞來傳達這個意義，因而犯錯。
另一個可能的原因在於兩種語料本身的差異性。
翻譯會生硬，問題多半在於逐字逐句，譯者將各種語言「一視同仁」，
以為彼此都可以用完全相同的方式表達一句句子。
最簡單的例子就是日文的「青（あお）」，同時帶有藍色與綠色的意義，
譯者在處理時勢必要從上下文才能分辨作者想要表達的顏色。
最後，「準確」的翻譯不只要能轉換表面上的文字，
還要能傳達作者筆下的角色個性、用字遣詞，以及作者本身的風格。
所以除非作者的本意就是要讓這段文章顯得生硬，不然「生硬」的翻譯就是不準確的。
★從這種翻譯裡面可以感受到背後那股「日式」感受
能從母語的字裡行間感受到外國文化絕對是值得嘉獎，
但必須是透過文章的內容，而非文字的不協調感。
前面說到原作者的用意：
今天若是作者中日文精通，
試問他會透過文章的不協調感讓讀者感受獨特的「外國」風味嗎？
我想是不會吧。同理，作為代言人的譯者也不該以此為藉口。
★遊戲這麼大一塊，一點小錯難免啦
有些人會覺得我們都在雞蛋裡挑骨頭，而我們也懂：
翻譯是一門困難的工作，一點點錯誤是可以接受的。
但是這種「錯誤」應該是幾萬字裡出現兩三個錯字，
或是幾千個標點符號中漏打了一兩個。要是錯誤又大又明顯，就不叫可以接受了。
今天我們假設一下J.K.蘿琳還是喬治R.R.馬丁出了本新書，
然後每三句就讓人卡一下、每五句就有主受詞問題。
寫作也是一門困難的工作，
而大家都知道《哈利波特》《權力遊戲》篇幅長得跟什麼一樣。
試問你可以接受他們這樣的品質嗎？
★哪有什麼錯！？ （不爽不要玩啊）
開了這種大絕，要嘴回去自然會很困難，同時也可以很簡單。
提出這種論點的人有可能真的不覺得翻譯有任何問題，對他們來說瑕疵是可以被忽略的。
我們當然尊重這個看法，相對地也請尊重我們點出的問題。
另一種可能是不想承認自己喜歡的東西有錯，搞得好像自己的意見也是錯的一樣，
或是一旦承認了就覺得以後再也沒辦法正眼看待了，
因此都會消極表示「這些都是小錯」「根本就沒錯啊」。
一件事情還請謹記：
一個人絕對可以一邊感謝、享受翻譯出來的作品；一邊祈求出版商能做得更好。
結語：
小弟這篇文章最主要的用意並不是想針對、嗆爆這次的翻譯、QA小組，
純粹是透過他們呈現出來的成品想告訴大家：「好還可以更好」。
如果ATLUS或SEGA能夠確實看到中、美版玩家提出的意見，
以現在的科技要出Patch更新絕對不是問題，可以讓大家看到更趨完美的P5。
（美版可能比較麻煩，畢竟牽扯到配音）
現在中文化市場百花爭鳴的現象，
對不懂外文的玩家來說絕對是好事，一定要支持鼓勵一下。
但相對地我們也該就事論事，看重中文化的專業，而不是屈就於「看得懂就好」。
外語人才濟濟，這麼一款出色的遊戲值得更好的翻譯水準，
而身為顧客的我們更值得更好的遊戲體驗。
Good enough shouldn’t be good enough.
參考資源：
Persona 5 deserved better: a translator's take on a subpar script - Polygon
http://www.polygon.com/2017/4/20/15356026/persona-5-translation-localization
How Atlus fails fans of Persona 5
http://www.personaproblems.com/
Kotaku Gets Flak For Trying To Create Persona 5 Localization Drama
| One Angry Gamer
https://goo.gl/DpnVxA
Why Polygon Is Wrong About Persona 5 - Youtub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W7orxv7_No
Thoughts on Persona 5's Localization "Controversy" - Youtube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gJC3cnQvis
給直接按END的人
．美版也有人提出翻譯很糟的議題
正反雙方都有值得參考的舉例、佐證
．翻譯糟可以有很多原因，但結果論糟就是糟
．這款的問題真的比想像中多很多(′・ω・`)
．翻譯不是看得懂、「瑕不掩瑜」就好
無論譯者還是消費者都有權利義務要求更高品質的譯文
．雙葉好可愛！（不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