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趕在醫生離開前追進了診所，雨夜的濕氣跟著高漲起來。像是眼淚滲回海底。
連續兩次的複診都是最後一位病患，不知道其中有沒有相互作用，醫生這次話多了些，像
是妳強迫症的時候都想了什麼，云云。好幾次都接近真實了，那個人跟你一樣披著白袍。
反正我是精神病，無意間的誠實根本不會有人當回事。
藥物有了更動，強效鎮定劑不夠了，從第一次到精神科的四分之一離憂，到二分之一，到
一整顆都不夠，變成三級管制藥品：弱中樞神經興奮劑，造成興奮作用被認為是在誘發多
巴胺的釋出下，抑制多巴胺於紋狀體的再吸收所致。一天必須兩顆。
在處方箋上簽了名，像是一個秘密儀式，通往合法吸毒的秘徑。新來的藥劑師長得有點像
我一位在陽明讀腦神經的摯友，讓我有些出神，有股平行世界的熟悉感。她看著我簽名的
模樣有些生澀，面容詫異。「妳是第一次簽這個嗎？之前沒有吃過三級管制的藥物嗎？」
她的口吻好像是，妳這個樣子，居然還沒有吃過。
我的生活是痛苦的蒙太奇，扼殺靈魂的苟活。就是要往地下走，地下的法則就是死裡求生
。
想到章詒和，她因被打為右派被囚禁近十年，六十歲退休後才開始書寫，她因此喑啞過了
人生的幾乎全部，她沒有時間成為自由的文家。那些生活的陰暗是不期而遇，眼窩自然會
流出淚水，提筆更是淚流不止，毫無辦法，已成矣。一個平淡的詞彙，包裹著無數寒夜的
心悸。「我想，往事如煙，往事又並不如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