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十天沒睡看神經科,醫師說,三天沒睡就很嚴重了,所以這次我三天沒睡一早醒就
去醫院了。
終於到了醫院,我已經喪失方向感,我只能感知周圍不到一米範圍內的空間,我知道我的
狀況不好,必須求救。
我那陣子經常觸電,握著門把,碰洗衣機的金屬,都被電的痛,所以我害怕電,我覺得電
就是邪惡勢力所使用的力量,而他們電光火石、無遠弗屆。我想打電話,但是我又不敢使
用手機,我覺得手機就是電訊,會讓邪惡勢力輕易定位、盯上,他們會找到我、殺了我。
所以我打算使用電話卡。
我問路,電話亭在前方右轉。
我無法辨認前方、右邊是哪一邊,我杵在原地不知道往哪個方向走,我看見路牌、看見空
間,但我無法解讀文字,空間感就像濃濃的大霧把我罩起來,辯不清前後左右。
我看見佝僂的老阿婆,在醫院左右張望,疑惑地找路,我又看見兩個志工背靠牆,愉快的
聊天,渾然不覺得有人需要幫助,我訓斥了一個志工,說沒看見阿婆需要帶路嗎;我心裡
想這個佝僂阿婆是神的化身,幫忙了他,她會報答,但如果忽略他、不肯幫忙她,她就會
報復,我也是為志工著想的,但是我幫不上忙,我自顧分身乏術;我又請另外一位志工幫
我領路到電話亭。這個志工或許很無可奈何吧,我三十幾歲、外觀完好,看起來大約像個
找碴人,她一言不發,腳步疾疾,但我管不了她那麼多,我真的需要協助。
我掛看了神經科。在診間前,或許等沒那麼久,但我覺得過了好久好久,我看見牆上貼著
很多小提醒,被我解讀後,那大意是,監視器正在監視中,匪諜在我們之中,不可以大聲
聊天說話,否則被發現的話會被抓走。我已經從電網絡上離開,最後一次被定點在醫院,
在坐椅間穿梭行走的人混了監視員,監視著我們這些安坐的椅子上的人,他們想揪出我。
時間感很奇怪,我坐在椅子上,覺得像坐在火爐上一般既漫長又難熬,緊張的氣氛讓我幾
乎要屏住呼吸,氣都不敢大喘一下。我盡量讓自己放輕鬆,表現得像正常人,時不時閉上
眼睛,安安靜靜。
進入了診間,我問醫師,我這樣搖晃會覺得比較舒服,我可以這樣搖晃嗎?在醫師的同意
下,我全身左右搖晃了起來,我說我是小草,風在吹,隨著風擺比較舒服,我想我化身混
跡在小草當中,就沒有那麼輕易能被發現了吧。我能感覺到神經科醫師緊張起來,他說我
該看的是精神科,立即撥了電話,把我插掛到精神科門診去。
我看了精神科,開了藥,我覺得我應該立刻吃藥,擺脫我現下這異常的狀況。雖然看見電
扶梯就在眼前,但我走不到,我讓自己靜下心,非常耐心的在二樓繞了好幾圈,一直覺得
走錯路,如入迷陣,前前後後走好幾遍,才終於找到下樓的地方,我一路找領藥批價單,
可是我忘記了我是從包包的前側往後翻找,還是往前翻找,我好像沒有邏輯的一直翻找,
就是一直無法翻遍包包,總覺得找不徹底,領藥批價單,應該確實就在包包裡。
我請服務台幫我,我說我的藥單就在包包裡,可是我找不到,然後就量了血壓,趴下在服
務台上小憩了。服務台小心翼翼的,不敢幫忙,他們說那是動了我的私人物品,非常忌諱
。我覺得好累了,也好生氣,又無可奈何,我包包內的東西應該不多,要找個東西應該不
難,我說沒關係,可以翻,說有監視器,不用擔心,又趴下了,但我越請求,服務台覺得
越忌諱,最後服務台的人員決定了不幫忙。
我無法領藥,於是又掛了急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