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殖列傳
何謂劣質的自由經濟政策
文/蔡松伯
自由貿易究竟好不好？成為台灣當下最火紅的政治議題之一，雖然太陽花社運讓政府見識
人民的力量，但過去這套過時的自由化政策，依然繼續推動。在民間甚出現不少
「社運逆流」，開始鼓吹台灣對外開放才有出路。其實筆者也是一個自由貿易的支持者，
但為什麼我還要矛盾地在社運街頭上訪問與演說呢？
因為台灣人總是盲目緬懷台灣與中國的改革開放，卻缺乏督促政府採取適
當地政策。
興奮劑不能當解藥吃
自由貿易就像是咖啡般的興奮劑，精神不濟或缺乏動力時，啜飲一口咖啡或許提神醒腦。
但前提是體質正常，如果先天心律不整、後天腸胃不適，那咖啡就不是健康的飲料，何況
過度飲用。台灣的產業政策與教育政策脫鉤，高學歷人力無法適應停滯20年的產業
結構，加上內需市場有限，已是先天不良。如果再貿然對外開放，完全沒有策
略性補償或轉型計畫，那就是後天失調，對於經濟體質簡直加倍打擊。
以墨西哥為例，加入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後，右派媒體大唱墨西哥吸引大
量外資，經濟起飛。實際上，墨西哥的貧富差距擴大，吉尼係數高達0.5以上，比俄羅斯和中國
的0.4還高，更是崇尚均富的台灣人所無法想像的數字。況且，自由化以後逐漸養出一
堆標榜「自然」獨占的財團霸主。
例如某些短見雜誌推崇的電信大亨史林（Carlos Slim），曾經打敗微軟的比爾
蓋茲與股神巴菲特，成為世界首富。但這位大亨崛起的方式卻是靠墨西哥的經濟危機來併
購公司，墨西哥危機的來源恰巧是自由化後，產業發展不穩所引起的資金外逃效應，
更不要說國外工廠對於勞工工資的壓迫，間接造成墨西哥內需市場的弱化。世界首富的財
富基礎，其實是人民的低薪與產業的不振。
劣質自由經濟政策的特徵
筆者認為，劣質的自由經濟政策有三大特徵，應該說政府會出現三大「憨相」。
首先，「第一憨，亂設特區黑白開放」！還沒談判前，就先打開門戶，拋棄交
換的籌碼，在談判桌上自縛手腳。更糟糕的是，這種國內自行開放的作法，不但無法
讓具備優質管理或高技術的外商更容易進入，反而因為資訊不透明或事前官商勾結，讓本土無
競爭力的業者，有機會尋求裙帶關係或不適切的租稅優惠。這完全違背自由貿易的初始精
神。
另一方面，即使特區政策能夠成功吸引外商，但也無法改善當地的低薪環境，甚至
固定住了跨國階級剝削的貿易型態。以墨西哥北方城市蒂華納（Tijuana）為例，當地
雖然吸引通用汽車、奇異等大公司設廠，但卻成為新的血汗工業區，也未能使墨國提昇產
業技術。更遺憾的是當地仍然存在治安與等問題，甚至變成美墨邊境各種走私的大本營之
一，不時可以在電影或戲劇中看到以蒂華納改編的故事。因此，經濟特區應該審慎計劃，
而非無意義的開放。
「第二憨，談判桌上頭殼空空」！如果秘密協商是為了交換利益，那還情有可
原。但事實是政府熱愛自曝底牌，完全被對方抓住把柄。例如，有的的總統在談判
期間會公開說：「我要在X年X月前完成談判」，筆者認為這叫做曝露時限，讓人知道你
急著要「賣」。有的立委說：「如果不跟X國完成協議，就無法加入區域整合」，這叫做自斷
與其他區域內國家協商的後路，明明很多國家想跟台灣談，例如印度。有的部長說
：「協議只有好沒有壞，利大於弊」，這豈不是廢掉談判人員的籌碼，既然長
官都說利大於弊，那下屬還有什麼好談的，簡直自毀士氣。
談判策略的操作
「第三憨，談判底線完全放鬆」！台灣公務員的談判手法很怪，喜歡專注精力
在有限的時間內求對方一定要開放我們有優勢的產業，但對台灣沒優勢或有待轉型的
產業，就直接在談判中放棄，感覺跟我國的義務教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我舉一個反例，日本與美國在
TPP談判中的重點，絕不是自身已有優勢的汽車產業。相反地，日本政府搭配國內
的反對民氣，漠視美國急切達成TPP協議的心態，要求美國同意日本保留稻米、小麥等五項農產
品的高關稅。
這等同逼迫美國放棄一直以來「貿易零關稅」的談判目標。其關鍵策略，就在日本
同時與中國和澳洲洽簽FTA，如果美國無法讓步，就等同坐視日本的農業市場被中國與澳洲
捷足先登。這種同時引進第三方壓力與國內壓力的談判手法，值得我國學習。而美國政
府自曝談判時限，未能導入國內反對聲浪，與忽略中日韓FTA的談判進程，則成為本次TPP
談判的敗筆，也值得我們借鑒。
最後，這篇文章受限於篇幅，無法明確地指出何謂好得自由經濟政策，請容筆者日後再一
一舉例說明。但錯誤的政策比貪污更可怕，如果我們無法辨別何謂劣質
的自由經濟政策，及其對經濟帶來的危害，那就無法有效地監督政府，甚至無法提出準確
的抗議訴求。當前社運風潮繼起，我們需要更多的公民在智識上產生自覺，而不只是
滿腔熱血而已。期待我們能夠藉由反思政策危害，達成更高品質的公民社會。
http://www.insight-post.tw/?p=8132
政府應該思考自由經濟政策開放 真能解決一切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