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聽首好歌
徐向立 Shawn -《我願相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5A0kpFDWPD0
那天趁著嗎啡藥效還沒完全發揮 趕緊把握時間跟你談談
你躺在病床上 看起來很瘦弱、很虛弱
你說 對於人生 對於家人 你沒有遺憾
人生中該盡力去做的 你都做完了 沒有虧欠什麼
你也不覺得你在拖累家人 因為家人本來就是互相的
這是你對家人的信念
你問我 既然該做的都做了 人生只剩受苦 為什麼不能選擇縮短這個人生？
你也問我 既然死亡就在眼前 為什麼不能安樂死來減少這些痛苦？
即使打了嗎啡、感到昏沉 你的思緒還是有條有理
我無法回答
老實說我甚至有點被你打動
是啊 如果只剩苦難 為什麼要繼續下去呢？
我的感覺和我的訓練、我的宗教信念糾結在一起
但是這樣的糾結並不嚴重
因為病床上各式各樣的人都有 我並不夠瞭解你
我可以假設你是個原本就自我、掌控慾強、難以忍受挫折的人
藉此排解掉我心中的糾結
在你熟睡後 跟你太太談了很多
才知道你是個每年都會載太太環島一圈的人
才知道你律己非常嚴 但是不會把這樣的要求用在太太身上
因為生病後你樣樣自己來 忍痛自己換藥、自己處理進食及便溺的問題
你太太在你住院前的每一晚都是好睡的
也才知道你化療後手指、腳趾潰爛
你可以在不打麻藥的狀況下 自行把爛掉的指甲剝掉
也才知道你可以在全身紅腫不適、吐到不行的狀況下
隔天仍去爬山健行幾公里 只為了那3%存活的機率
你一生都是個fighter啊 我腦中這樣想著
小時候fight你嚴格的父親 長大後fight工作的艱辛 生病後fight身體的不適
面對死亡 你也非常努力地fight天上那一位
想要自己決定離開這個世界的時間
和你太太談過後 我心中的糾結變大、變沉重了
我看過的安樂死紀錄片其實並不安樂
死前的那一刻表情還是掙扎的 只是掙扎的時間比較短
或者說 在「死亡」的面前 哪有「安樂」可言？
我依舊無法回答
任何專業或宗教在死亡面前
都只是嘗試回答死亡的問題 沒人知道真正的答案
我沒有你的經驗 無法真的感同身受你的苦
我也沒有你的堅忍與毅力 無法做出任何示範與建議
我只能就我小小的人生經驗與信念
與你分享
在我快溺斃時，我只能放棄掙扎
放棄掙扎後才能浮上水面
然後相信不管是被救、繼續浮著，還是沉下去滅頂
我相信上面那一位都有對我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