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名字叫做SMLP... 行動代號:ㄐ囧 五
我死了?她醒來,輾轉第一個念頭。然後是痛;全身蔓延上來的疼痛。
她努力想移動身體任何一個部位,卻發現自己連這樣做的念頭都太奢侈。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她眨著眼,盡力想弄清楚狀況。
她極度厭惡這種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無法掌握的脆弱感。
我暈過去了。她喘息著,我暈過去多久?一分鐘?十五秒?獸人英雄呢?
或是我早已死去?
「吼…」一股從喉間滾出的低鳴瞬間澆熄她所有希望,她想起來了,她開始努力掙扎著要站起來。
她的臉埋在泥巴堆裏,彎曲成奇特形狀的左手連痛的感覺都沒了。她的劍斷了,但右手還是本能緊緊握著劍柄。狀況很糟,她什麼都不剩。
…她只用左手擋了獸人英雄一拳而已。
獸人英雄哼了一聲,一把抓住她的左手,這讓她差點尖叫出聲。
我的左手骨折了。她咬著唇,至少斷了四根肋骨…腳呢?左腳踝嚴重扭傷,而且我正在內出血。
她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到了這一刻,她居然還在思考該怎麼反擊。爾後,她又釋懷了。
我的最後一刻。她笑著,我的最後一刻依然抬頭挺胸,知道自己死的毫不妥協而精彩…或許不精彩,至少毫不妥協。
我盡本分了。
獸人英雄咆哮出聲,右手大劍高舉。至少那些複製人士兵還躺在原地,他們沒事--暫時--四周的獸人戰士們呼吼著,瀰漫一股狂熱與幾乎感染人的貪婪。
「當行強者之實,做弱者之盾…」她念著她們曼德斯家的格言,「一生如此,生死皆然。」
這就是她的一生,她瞪著獸人戰士翠綠色的眼珠,平靜而絕望。
劍起。
「優雅華麗的--」一道女聲響起,「螺旋刺擊!!」
來者的動作比聲音還快,伊蓮還是摔到了地上才聽到後面那句。她往後匍匐了幾下,抬頭想看清楚發生什麼事情。
方才還耀武揚威的獸人英雄倒在地上,身後一道螺旋狀的痕跡,捲倒了不少樹。一名女騎領執著長槍與戰盾,一腳踩在獸人英雄身上,全身冒出淡淡的霧氣。
那女騎領用朵紅色的大蝴蝶結綁著俐落的包頭,看不太清楚臉。火紅色的髮在蒸騰、繚繞的霧氣中,像是朵搖曳的焰火。那一刻,伊蓮感覺自己內心深處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我想變成這樣。她心底湧起一股衝動,我想跟她一樣,站在戰場的最中心,如火焰般耀眼。
那女子發現她的視線,嫣然一笑。「妳還好嗎?」她問,聲音中性而清亮,「別擔心,我們來了。」她安慰著伊蓮,獸人英雄突然動了動,伸手要去抓她的腳。
「欸欸欸手摸哪手摸哪!」她踹了下獸人英雄的肚子,藉之在空中翻了一圈,然後又舞著長槍與翻身躍起的獸人英雄囂戰起來。獸人英雄的拳頭堪堪掠過她的身子,她轉了一圈,槍桿打在獸人英雄的身上,結結實實的發出砰的一聲。
他們之間的戰鬥每一下都足以令我骨折,但她一點事情都沒有,獸人英雄的拳頭連碰都碰不到她…而我只擋了一下就重傷了。
不愧是進階二轉職,她的動作快得伊蓮幾乎看不清楚…或是我的視線開始模糊了?她有些擔心。
「血染長袍,心如火紅!」後方揚起呼喊,大概是某個陸戰師的格言。紅袍女王,她想起來了,盧恩第一陸戰師來援了。她瞬間覺得放鬆下來。
有人拉著她的肩甲,將她往後拖拉。「長官,您沒事吧!」她抬起頭,是盧戈。他們退後的同時無數的複製人士兵急奔過他們身邊,前去加入前方的戰鬥。「長官?妳聽得見我嗎?」
她沒回答盧戈,只是任他拖行。忽然,另一個人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那是一名超魔導,他坐在輪椅上,被一個複製人士兵推著經過。他低著頭,棕色的髮襯著蘋果帽,上頭還寫了個囧字。
他的眉眼柔潤俊朗,氣質卻有種讓人放心的樸實…他們沒有注意到伊蓮,只是繼續往前行。
…怪人。「長官?保持意識啊!」盧戈半跪下來,拍著她的臉,「醫護兵!」…你快去指揮前線的弟兄啊,不要管我。她想講話,卻發現自己的胸口一陣劇痛。「這裡是花衣吹笛手的盧戈,我們需要醫療救護…重複,需要醫療救護!」他的無線電在霧氣濃厚的森林裡收訊不良,一時之間居然找不到任何醫護兵。「任何醫療單位請回應,任何…長官!」
我的肺塌陷了,她想呼吸,卻發出像是打鼾的聲音。氣胸,我得拿個管狀物戳刺我的肺…
她覺得她要死了。
「這裡出了甚麼事情?」方才經過他們的怪人現在被推了回來,他低著頭看著伊蓮,「妳好,我是紅袍女王的首席魔導。」他伸出手,伊蓮卻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我叫澈濤‧阿馬流斯,妳需要幫助嗎?」
伊蓮瞪著他,瞟了自己彎成奇怪角度的左手一眼。他這才發現伊蓮現在的狀況實在不適合寒暄。
「阿乾!這裏需要你!」他呼喊,不遠處一名剃著光頭的神官奔跑過來。
那神官拍了拍盧戈的肩膀,「士兵,這裡交給我吧。」「但…」盧戈憂心的看了她一眼,她右手比了比前線,示意盧戈離開。「…是,長官。」盧戈捏了捏她的肩膀,揹起步槍離開在她的視線內。
「妳好,我是乾道夫‧希克。」那神官彬彬有禮,看了一下她左肩的軍徽,「少校,我現在要檢查妳的身體,妳聽得見我說話嗎?」
她點點頭,卻不自覺的從嘴裡流出一些血水。「她需要後送。」乾道夫邊餵她喝了一口紅色藥水,邊替她的左手上了夾板。「妳在內出血…好吧,她的肺塌陷了。」他靠近她的臉前,聽著她的呼吸聲。「我先封住妳肺部的洞,然後再幫妳進行胸部穿刺…壓力平均,妳懂嗎?」他解開伊蓮的胸甲,露出底下染滿血水的襯衣。
他是個熟練的隨軍神官,伊蓮無比清醒的想,他先痊癒了她原本的傷口,然後用神聖之光形成小而中空的尖刺刺穿伊蓮的胸口,接著在大量失血前又將穿刺的洞封了起來
治癒術馬上就見效了,她覺得她的胸口好了許多。她吸了口氣,掙扎著開口:「我還可以打。」她聽見自己說。說話的感覺竟如此陌生,而且喑啞的像是別人的聲音。
「妳得後送,少校。」乾道夫的手段挺好,除了胸口,她的左手同時也傳來一種詭異的搔癢感。我的骨頭正在痊癒,我還可以戰鬥。「妳必須接受更多醫療照護,我們在後方幾公里處建立了一個後勤基地,那裏有個臨時的野戰醫院。」
「那是我的部隊。」她抬起右手,指著混雜在眾多複製人士兵中的突擊隊員…連這樣的動作都令她疼痛得皺起眉頭。「看到嗎?那是花衣吹笛手,而我是他們唯一的有職者。」
戰鬥展開的很迅速,獸人英雄與那名女騎領打得難分高下,旁邊的獸人戰士們誓死保衛自己的英雄,與複製人士兵展開激烈的交戰。
「不是了。」那超魔導抬頭,「至少目前不再是了,我會盡力保護妳的部隊。」他的態度像是她們已經認識好久了一樣,「但是妳得接受醫療照護,好嗎?」
「那是我的部隊,我是花衣吹笛手。」她咬著牙想站起來,「這是我的…職責。」
她差點就講成,這是我的宿命。事實上似乎也真是如此。
「是我們的職責。」超魔導淡淡的,「有職者生而不凡,而義務加身。」他背著『告盧恩國民之論有職者權利與義務』的第一句話。
「你有你的紅袍女王。」伊蓮依然堅持,「我負責我的花衣吹笛手…再者,我不相信你,你光掩護自己的部隊就沒空了,還能掩護我的部下?」她帶著敵意的重複,「我不相信你。」
「紅袍女王的有職者很多…而且我承諾妳。將視妳的部下如我的部下;我將與他們生死過命如同妳與他們生死過命。」他把法杖鑲著寶石的一端向著伊蓮,左手撫著右胸,「我是殷格涅的奴僕,祈求四方諸海島國的神祇與鬼靈見證,並不違此誓…」
他用法杖點了點自己身前的土地,「直至橫渡彼岸,在明與暗中消逝為止。」
伊蓮有些錯愕,他居然發誓,還是以神靈的名義。在大陸諸國,這是不可違背的重誓。
「你為什麼做到這個地步?」她問,擔心澈濤別有所圖。「你我並不認識。」
「因為我做得到。」他的自信幾乎是猖狂,「既然我做得到,這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就因為做得到,你就發了個重誓?」她又咳了些血,乾道夫又塞給她一罐紅色藥水,努了努下巴示意她喝下。
「反正都是要遵守的。」他漫不在乎的,「誓言本身的輕重有什麼意義嗎?」
她語塞,瞪著這個處處有理卻又極度難以說服人的超魔導。
「妳是不可能上戰場了。」乾道夫又勸,此時兩名醫護兵揹著擔架衝了過來,「長官,盧戈士官要我們來照顧您。」乾道夫站起來,對兩名醫護兵說。「她必須接受全面性的檢查,她的傷勢很嚴重。」
「你會遵守你的誓言?」她不客氣的質問,「以神靈的名義?」
他笑了起來,瞬間伊蓮覺得本來好些的呼吸又變得困難。如果說方才那名騎領是艷麗的火,眼前這超魔導就是顆發光的夜明珠…不刺眼,卻光彩奪目。
「是,以神靈的名義。」
「…盧戈,我的副官;他會聽你的,就說是伊蓮的命令。」她疲倦的,「不好意思,剩下的麻煩你們了。」
「好好休息。」他頷首,看著兩名複製人士兵將她抬上擔架。
一個幾乎是頑固、為了自己的部下寧可跟進階二轉職起衝突的騎士。
澈濤‧阿馬流斯愉悅的勾起嘴角,「走吧,寇迪。」他指著方向,「別讓宅神落單了。」
「是,長官。」他的複製人副官嚴肅的回道。不管他們走到哪,一旁隸屬於紅袍女王的複製人士兵都會自動有四五個人在他們附近,就算有人受傷或離開;還是會有另一個小隊補上,替他們開出一條安全的界線。
寇迪把他們訓練得很好。澈濤很驚訝,他跟宅神幾乎不管紅袍女王的,就算他們是首席隨軍魔導與指揮官。
他們一向都給寇迪所有的權利。
而他們沒看錯人,寇迪帶領的紅袍女王在戰術上的靈活運用甚至比擬黑色弄臣…比較正派一點的版本。
「花衣吹笛手跟災厄之子的損害呢?」他邊問,邊在空中畫了畫,一顆火球從他的法杖疾噴而出,轟的在一群獸人中間炸開來。他泰若自如,甚至有些享受法力從身上流失的感覺。
他實在太久沒有施法了。
「花衣吹笛手跟我們的人一起進入戰場,沒什麼損失。」寇迪一手推著他一手扣下右手『穿甲箭』式手槍的扳機,難得的是還能讓推著輪椅的腳步保持平穩。「災厄之子…他們的裝甲單位幾乎都沒了,大概損失了四百人左右。」
四百人,那已經是災厄之子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了。在這個兵源如此吃緊,而下一批複製人還扣在生體研究所的手上的時候…再加上裝甲單位被毀,災厄之子這個窟窿跌得不輕啊。
如果紅袍女王沒有伸出援手呢?他思考,如果他們不理黑色弄臣的要求,就這樣放任吉芬被攻陷?吉芬離普隆德拉也不過兩三天的距離罷了。少了魔力礦石最大的轉運站,不用一個月,所有陸戰師的裝甲單位與空艇就形同廢鐵了。
我們將動彈不得,回到騎著大嘴鳥跟馬車的時代…我在與魔物的戰爭中忽略了多少商業要素?
他決定自己得要放寬視野,用更多面的角度去看待戰爭。
「獸人的狀況呢?」
「獸人英雄還在的話,他們是不會放棄的。」轉眼他們便來到了前線,複製人士兵們炸倒一棵大樹做為陣地,在吉芬,這似乎是標準戰術。「他們的生育率比我們高多了,他們不會在乎損失的。」
真環保,跟獸人們比起來我們連一丁點在意環境的想法都沒有。他看著那棵樹齡至少三十年的大樹,就算我們贏了大戰,依然百廢待興。
「傳話給宅神,叫他把獸人英雄逼退吧。」他彈指,寇迪停下輪椅;喚來背著無線電的通訊兵,「寇迪,你可以考慮發起突擊。」
他把寇迪掛在腰間的防毒面具拿起,遞給寇迪。
「沒意外的話,我猜獸人要奮力一搏了。」他說,「再慢一點的話,就是他們贏,或我們贏。」他似乎試圖幽默,「要是拖到他們進攻,我想勝率一半一半…就像母神賜給你劍或法杖,而你不能全拿的。」
寇迪沒笑,他接過防毒面具將之戴上,然後拿起通訊兵背上的無線電。
到底是我的幽默感有問題,還是寇迪真的沒有內建笑這個情緒?他有些愧疚在這個極可能死傷很多複製人的時刻他還在思考這種無聊的事情。
「所有單位,配戴防毒面具。」寇迪還是那樣的面無表情。「準備全面突擊,重複,準備全面突擊。」
身為盧恩第一陸戰師『紅袍女王』指揮官的副官,寇迪與盧戈這兩名同樣接受過芬里爾計畫的複製人軍官最大的差別在於…寇迪是不聽令於指揮官的,他比起宅神更接近於紅袍女王實質上的指揮者,而且只需要聽從隨軍魔導的建議。
「普隆德拉都督有話,叫他找我講。」他的指揮官只會邊擦著指甲油邊說,「當然,你殺了他也沒關係,就說是我的命令。」
有一個這樣的長官,寇迪很早就學會凡事都得靠自己來。
畢竟一個指揮官第一個命令是要自己的副官不用聽從自己的命令…這本身就充滿矛盾的命題令寇迪著實困擾了一陣子。但他做的很順手,紅袍女王是帝皇在中央地區的首選,這託賴他們不下黑色弄臣的靈活度與戰術技巧…
最重要的是,他們有數十名有職者,而且每個人在大陸上都赫赫有名。就算他們只花極少時間在各自的勤務上,對紅袍女王而言還是起了關鍵的作用。
光是我們這幾個極少參與軍團事務的有職者就能讓紅袍女王的戰力如此提升…澈濤開始懷念大滅絕之前,至少有三分之一人口是有職者的時候。
寇迪握著無線電,澈濤對他點了點頭。
他思考了一下該講哪個軍團的格言,末了他還是決定講些通用的、所有複製人都朗朗上口的格言。
而且還挺適合現在這慘烈狀況的。
「諸君!」他吼著,「心繫母神,身獻盧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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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爆字數的兇手了 這篇快五千阿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