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白悠去看黎曉詩。
黎曉詩身上有初春的味道，她的額頭上冒著細細的薄汗，白色細肩帶連身裙緊貼在她的肌
膚上，走動時，幾乎可以聽到裙擺細碎摩擦小腿肚的聲音。她的笑容有光的味道，堅持一
定要用新鮮的早春茶招待白悠。白悠看著黎曉詩走來走去，忙碌中有著濃濃的自得其樂，
不再嗅聞略略的腐味。
黎曉詩現在很快樂。
「喝喝看阿！新摘的春茶呢！」
黎曉詩慎重地試著溫度，莊重的把熱水注入茶杯中，原本乾渴的茶杯表面瞬間淋過一場春
雨。在這一起一落中，原本枯萎捲曲的茶葉重新舒展開來，像是再次重生。
黎曉詩慎重的倒出第一杯春茶，雙手捧給白悠。
白悠微笑，端起碗杯輕輕啜了一口，感受淡淡的茶香入喉，看著小黎的長髮隨著風微微飄
起又放下。白悠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可以看到這麼怡然的小黎。她是真心誠意，待白悠如
老友。
「很好喝喔！」
白悠放下茶杯，看著褐黃的茶水因為搖晃而泛起些些漣漪，一圈一圈散開，又慢慢恢復平
靜。白悠面對這樣的小黎，有一點不習慣，現在的黎曉詩，熟悉的臉孔有著陌生的氣息。
「我最近才開始學喝茶，很怕自己泡的不好，再加上之前又是煙又是酒的，味覺都壞掉了
，根本喝不出茶的韻味，只能慢慢嘗試。」
小黎沿著杯緣，很慎重的把茶葉飲入，那感覺不像在喝茶，倒像是在做某一種儀式。
「你到這邊後，變了好多。」
白悠不習慣現在的小黎，原本俐落的短髮長了，用很普通的髮束隨意紮起，簡單的印花碎
裙，看起來就像是菜市場買的便宜貨，上衣也只是很普通的白色背心，明顯與下半身不成
套。
完全不像白悠認識的小黎。
「我們認識多久啦！」小黎拿起團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搧著，慢悠悠的聊起了過去。
「好久了，從高中開始，到現在都幾十年了。」只是這幾十年來，人事全非。
「但是真正親密卻是這一陣子的事情。」
「應該說，從陳老師和雨音開始。」
「唉呀！茶都沒了。」
小黎不正面回答，放下團扇，避開白悠的目光，小心的執起茶壺，倒出溫暖的茶色。
陳老師和雨音，是我和小黎之間的開端，也是我們之間的禁忌，是我逾越，跨過不該碰觸
的禁地。
「呵，沒事的。」
黎曉詩的笑容靠近，執壺的手隨意的搓揉白悠的髮絲，白悠感受到她修長的指尖輕觸頭皮
，引起一陣淺淺的輕顫。久違的溫暖卻給了白悠一種被看穿的難堪。
白悠端起茶杯，掩飾躲在嘴角的情緒，心裡默默想著：是的，她一向都知道我在想什麼，
所以她不願意談起的話題，也絕對不會讓我提起。
「其實，也不是不能談，畢竟，都過去這麼久了……」
小黎隨手抓起一把扇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搧了起來。慢悠悠的音調伴隨淺淺的茶湯，融入
初春的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