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書名： 華麗聖賢
□ 作者： 蘭京
□ 出版社/書系： 禾馬/珍愛3165
□ 心得感想： 人非聖賢
有板友很喜歡華麗聖賢的文案，所以附一下：
她以銳利的天真問：你是聯邦調查局探員之類的嗎？
不，我不是，但必要時我的確會調查你或逮捕你
她以頑皮的揶揄問：你是中東的王子嗎？
不，我不是，我只是輪廓比較深
她以嬌嫩的笑聲問：你是神秘富豪或企業大亨嗎？
不，我不是，而且我小氣得很
她以優雅的傲慢問：你是好人嗎？
不，我不是，雖然在你面前我一直希望我是
她以嫵媚的落寞問：你是我所認識的那樣嗎？
不，我不是，我恐怕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單純
她以傾慕的困惑問：你是特地來救我保護我的對吧？
不，我不是。
她以心碎的迷蒙問：你是我生命中的那個人嗎？
不，我不是，我只是個……
不防雷。
2020年，人們願意去接受不同樣貌的感情、情慾、性偏好，
也願意理解不在主流框架下的情感，像是開放式關係等等，
那應該更容易談華麗聖賢了，
這個12年前的作品，就是這麼一個非主流的愛情故事。
從故事中段開始，男主角俞慧東和女主角陸貝翎之間，
大抵是非典型的支配與臣服關係。
但他們不是事先溝通過、坐下來設好安全詞才開始的關係，
而是俞慧東主動以性暴力迫使陸貝翎屈服。
「不知名的力量，突然將她拋往另一個世界。」
「這裡是哪兒？從沒來過。」
(p.87)
從這段描述開始，陸貝翎的精神狀況就已經異常了，
所謂異常並不是指「耽溺於肉體慾望」這件事不正常，
而是此時的陸貝翎陷入了另一個思維，明顯地已經不再能夠正常思考。
可是陸貝翎在肉體狀似臣服的情況下，同時開始在精神上支配俞慧東。
「她要他再一次去那不知名的地方，她和他，一起迷路。」
(p.89)
肉體上似乎是俞慧東占了上風，然而靈魂上兩個人各自有著想要征服對方的慾望，
於是兩個人開始互相挑逗、互相觸犯對方的禁忌，交織後半本的互動。
站在俞慧東的角度上，他在支配陸貝翎這件事上得到了快感，
而在他淪陷下去近乎瘋狂後，主動權似乎又被轉交到陸貝翎手上。
「但她好可愛，真的好可愛，讓他反而懲戒上癮。」
「她後來變乖了，在他忙的時候總會躲得遠遠的，可憐兮兮地等待他處理完公務。
他卻惡意勾引，友善得好像不再介意她不識時務的親近，
疼惜地在原地伸手誘她離開角落，怯怯地步往他和藹的笑靨。」
「然後她才驚覺，她又被騙了。」
(p.96)
「起先她會害怕，他的溫柔中似乎有無形的鞭子，
一不小心就會被那蛇一般的鞭子狠狠咬一口，嚇得她滿眼淚花。
可是他會安慰她...(略)...她喜歡這樣地被他溺愛，所以，
掉到他為她設下的網羅裡：學會故意去惹他懲戒用的皮鞭。」
(p.167)
不過還是要先加一句，哩金變態。
陸貝翎最後在逃離俞慧東與否的糾結下終於情緒崩潰，
毫無疑問地她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意外的是，儘管陸貝翎怎麼看都是相處下的弱勢，這本書給我的感受卻更接近勢均力敵。
書裡面有很多接近詩一般的問句，
俞慧東不斷地問：「妳還要我嗎？還要嗎？」(p.85-87)
陸貝翎不斷地問：「你是為我而來的嗎？」(p.162-163、169、190)
這些不斷盤旋的呢喃，把情感的張力拉到緊繃，
透過語言說服對方臣服，又或者是說服自己耽溺於其中。
兩個人的對話常常有這種逼迫對方屈服的暗示，
像是俞慧東抨擊陸貝翎的工作能力，
然而他自己卻總是在腦海裡不斷重複著她好可愛她好可愛，
究竟陸貝翎是真的這麼差勁，或者這些話同樣只是他的手段，這就不得而知了。
陸貝翎個性其實不太討喜，但再怎麼不討喜都不能否認她是受害者的事實，
同樣的，俞慧東表面上再怎麼斯文、再怎麼菁英，也無法否認他是加害者的事實。
要記得，俞慧東一開始是默許雙子星對陸貝翎為所欲為的。
甚至，表面上看起來是俞慧東犧牲一切走到陸貝翎的世界，
然而這段感情能夠長遠地走下去，很大一部分要歸功於陸貝翎，
這個「有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精神狀態顯然不正常」的女主角，
得把該狀態正常化，並且毫不隱瞞她的渴求、她的索取，
她必須忽視前面發生過的事，某層面或許能說是裝聾作啞或裝瘋賣傻。
她是真的愛他愛到「他的混亂連帶地使她也混亂。」
「太多的不明白，無法以理性解釋的情況下，她妥協了；
甘願扭曲自己的立場，順著他...(下略)」
(p.191)
她不斷的退讓，不聞不問，好似誰都不提時光就永遠停在這，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
直到最後一章來了個意外才讓她又重新成為那個負責耍心機的人。
要我說，這就是因為愛啊(???) ...或是因為斯德哥爾摩症候群已經末期了。
至於俞慧東說什麼「妳不越界我就不越界」之類的，
其實早在最一開始陸貝翎不小心闖入交易現場時，她就已經越界了，
俞慧東亦從幫助她的那刻起，再也沒有走回界內過。
我完全可以理解有人不喜歡這本書，
但對我來說，它不是很單純的那種十幾年前爛大街的強暴小說，
書裡對於陸貝翎斯德哥爾摩症候群的發作，情緒轉折的張力寫得非常飽滿，
劇情跟臺詞絕對是經過設計的，而不是單純譁眾取寵。
為了寫這篇心得，我複習了日本耽美派大師谷崎潤一郎的《痴人之愛》跟《春琴抄》，
裡面的感情都不是自然的、浪漫的愛情，反而有種肉慾的、精神的偏執。
《痴》是物質上男人占上風、精神上男人占下下下下風，
《春》則是純粹的主從，女主男從、女尊男卑，男人卻在卑微中享受到了自私的快感。
不喜歡這些故事都是可以理解的，但做為另一種非主流的感情描述，
蘭京這本《華麗聖賢》的力道頗為強烈。
從一個不是王道愛情的觀點上，我其實滿喜歡這本書的，
(前提是假設這本書的類別不是言小，而是探索人性慾望的小說XD)
但兩個人始終沒有溝通來釐清講明雙方的底線，其實滿可惜的，
兩個人該溝通的時間都拿去做愛了。
主從關係其實格外需要溝通，不然把這種不對等的關係帶進婚姻，
服從方的聲音很容易被忽視，最後造成分歧。
(這段參考 縛‧生 網站文章「溝通這檔事？！—之Lina說書蒼月流讀書會有感」)
在兩人討論泰姬瑪哈陵時，俞慧東認為這是有愛情的地方，
後來陸貝翎睡了，並且作了一個夢，夢裡的建築都是俞慧東所設計的。
而這本書的結局，收在俞慧東親自設計了他們的家，想必也是有愛的地方，
參考了蘭京座談會的內容，結尾是「光明」，再貼切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