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述《Makucy (承先啟後)》之銘言:
: 龐統字士元,襄陽人也。少時樸鈍,未有識者。潁川司馬徽清雅有知人鑒,
: 統弱冠往見徽,徽採桑於樹上坐,統在樹下共語,自晝至夜,徽甚異之,稱統當
: 為南州士之冠冕,由是漸顯。(1)後郡命為功曹。性好人倫,勤於長養,每所
: 稱述,多過其才,時人怪而問之,統答曰:「當今天下大亂,雅道陵遲,善人少
: 而惡人多。方欲興風俗、長道業,不美其譚,即聲名不足慕企,不足慕企而為善
: 者少矣!今拔十失五,猶得其半,而可以崇邁世教,使有志者自勵,不亦可乎?
: 」吳將周瑜助先主取荊州,因領南郡太守;瑜卒,統送喪至吳,吳人多聞其名,
: 及當西還,並會昌門,陸勣、顧劭、全琮皆往,統曰:「陸子可謂駑馬有逸足之
: 力,顧子可謂駑牛能負重致遠也。」(2)謂全琮曰:「卿好施慕名,有似汝南
: 樊子昭;(3)雖智力不多,亦一時之佳也。」績、劭謂統曰:「使天下太平,
: 當與卿共料四海之士。」深與統相結而還。
: 先主領荊州,統以從事守耒陽令,在縣不治,免官。吳將魯肅遺先主書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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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士元非百里才也,使處治中、別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耳。」諸葛亮亦言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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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先主,先主見與善譚,大器之,以為治中從事,(4)親待亞於諸葛亮,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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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亮並為軍師中郎將。(5)亮留鎮荊州,統隨從入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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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這段〈龐統傳〉傳文,敘述龐統得到劉備重視的過程,
來與演義所描繪的龐統如何得用的發展比較看看:
演義第 57 回 柴桑口臥龍弔喪 耒陽縣鳳雛理事
魯肅設宴款待孔明,宴罷,孔明辭回,方欲下船,只見江邊一人
道袍竹冠,皂絛素履,一手揪住孔明,大笑曰:「汝氣死周郎,
卻又來弔孝,明欺東吳無人耶?」
孔明急視其人,乃鳳雛先生龐統也;孔明亦大笑,兩人攜手登舟,
各訴心事。
孔明乃留書一封與統,囑曰:「吾料孫仲謀必不能重用足下!稍
有不如意,可來荊州共扶玄德。此人寬仁厚德,必不負公平生之
所學!」
統允諾而別。孔明自回荊州。
卻說魯肅送周瑜靈柩至蕪湖,孫權接著,哭祭於前,命厚葬於本
鄉。瑜有兩男一女,長男循,次男胤,權厚恤之。
魯肅曰:「肅碌碌庸才,誤蒙公瑾重薦,其實不稱所職。願舉一
人以助主公。此人上通天文,下曉地理;謀略不減於
管、樂,樞機可並於孫、吳。往日周公瑾多用其言,
孔明亦深服其智。見在江南,何不重用?」
權聞言大喜,便問此人姓名。
肅曰:「此人乃襄陽人,姓龐,名統,字士元,道號鳳雛先生。」
權曰:「孤亦聞其名久矣。今既來此,可即請來相見。」
於是魯肅邀請龐統入見孫權,施禮畢,權見其人濃眉掀鼻,黑面
短髯,形容古怪,心中不喜,乃問曰:「公平生所學,以何為主
?」
統曰:「不必拘執,隨機應變。」
權曰:「公之才學,比公瑾如何?」
統笑曰:「某之所學,與公瑾大不相同。」
權平生最喜周瑜,見統輕之,心中愈不樂,乃謂統曰:「公且退;
待有用公之時,卻來相請。」
統長嘆一聲而出。
魯肅曰:「主公何不用龐士元?」
權曰:「狂士也,用之何益?」
肅曰:「赤壁鏖兵之時,此人曾獻連環策,成第一功。主公想必
知之。」
權曰:「此時乃曹操自欲釘船,未必此人之功也。吾誓不用之。」
魯肅出謂龐統曰:「非肅不薦足下,奈吳侯不肯用公。公且耐心
。」
統低頭長嘆不語。
肅曰:「公莫非無意於吳中乎?」統不答。
肅曰:「公抱匡濟之才,何往不利?可實對肅言,將欲何往?」
統曰:「吾欲投曹操去也。」
肅曰:「此明珠暗投矣!可往荊州投劉皇叔,必然重用。」
統曰:「統意實欲如此,前言戲耳。」
肅曰:「某當作書奉薦。公輔玄德,必令孫、劉兩家無相攻擊,
同力破曹!」
統曰:「此某平生之素志也!」乃求肅書,徑往荊州來見玄德。
此時孔明按察四郡未回。門吏傳報江南名士龐統,特來相投;玄
德久聞統名,便教請入相見。
統見玄德,長揖不拜;玄德見統貌陋,心中亦不悅,乃問統曰:
「足下遠來不易?」
統不即取出魯肅並孔明薦書,但答曰:「聞皇叔招賢納士,特來
相投。」
玄德曰:「荊、楚稍定,苦無閑職。此去東北一百三十里,有一
縣名耒陽縣,缺一縣宰,屈公任之。如後有缺,即當
重用。」
統思玄德待我何薄,欲以才學動之;見孔明不在,只得勉強相辭
而去。
統到耒陽縣,不理政事,終日飲酒為樂;一應錢糧詞訟,並不理
會。
有人報知玄德,言龐統將耒陽縣事盡廢,玄德怒曰:「豎儒焉敢
亂吾法度!」遂喚張飛吩咐:引從人去荊南諸縣巡視,如有不公
不法者,就便究問;恐於事有不明處,可與孫乾同去。
張飛領了言語,與孫乾前去耒陽縣,軍民官吏皆出郭迎接,獨不
見縣令。
飛問曰:「縣令何在?」
同僚覆曰:「龐縣令自到任及今,將百餘日,縣中之事,並不理
問。每日飲酒,自旦至夜,只在醉鄉。今日宿酒未
醒,猶卧不起。」
張飛大怒,欲擒之。
孫乾曰:「龐士元乃高明之人,未可輕忽。且到縣問之。如果於
理不當,治罪未晚。」
飛乃入縣,正廳上坐定,教縣令來見;統衣冠不整,扶醉而出。
飛怒曰:「吾兄以汝為人,令作縣宰,汝焉敢盡廢縣事?」
統笑曰:「將軍以吾廢了縣中何事?」
飛曰:「汝到任百餘日,終日在醉鄉,安得不廢政事?」
統曰:「量百里小縣,些小公事,何難決斷?將軍少坐,待我發
落。」
隨即喚公吏,將百餘日所積公務都取來剖斷,吏皆紛然齎抱案卷
上廳,訴詞被告人等,環跪階下。
統手中批判,口中發落,耳內聽詞,曲直分明,並無分毫差錯。
民皆叩首拜伏;不到半日,將百餘日之事盡斷畢了,投筆於地而
對張飛曰:「所廢之事何在?曹操、孫權,吾視之若掌上觀文,
量此小縣,何足介意!」
飛大驚,下席謝曰:「先生大才,小子失敬!吾當於兄長處極力
舉薦。」
統乃將出魯肅薦書。
飛曰:「先生初見吾兄,何不將出?」
統曰:「若便將出,似乎專藉薦書來干謁矣。」
飛顧謂孫乾曰:「非公則失一大賢也!」遂辭統回荊州見玄德,
具說龐統之才。
玄德大驚曰:「屈待大賢,吾之過也!」
飛將魯肅薦書呈上,玄德拆視之,書略曰:
「龐士元非百里之才,使處治中別駕之任,始當展其驥足。如
以貌取之,恐負所學,終為他人所用,實可惜也!」
玄德看畢,正在嗟嘆,忽報孔明回;玄德接入,禮畢,孔明先問
曰:「龐軍師近日無恙否?」
玄德曰:「近治耒陽縣,好酒廢事。」
孔明笑曰:「士元非百里之才,胸中之學,勝亮十倍!亮曾有薦
書在士元處,曾達主公否?」
玄德曰:「今日方得子敬書,卻未見先生之書。」
孔明曰:「大賢若處小任,往往以酒胡塗,倦於視事。」
玄德曰:「若非吾弟所言,險失大賢!」隨即令張飛往耒陽縣敬
請龐統來荊州。
玄德下階請罪,統方將出孔明所薦之書;玄德看書中之意,言鳳
雛到日,宜即重用。
玄德喜曰:「昔司馬德操言:『伏龍、鳳雛,兩人得一,可安天
下!』今吾二人皆得,漢室可興矣!」
遂拜龐統為副軍師中郎將,與孔明共贊方略,教練軍士,聽候征
伐。
早有人報到許昌,言劉備有諸葛亮、龐統為謀士,招軍買馬,積
草屯糧,連結東吳,早晚必興兵北伐。曹操聞之,遂聚謀士商議
南征。……
: 益州牧劉璋與先主會涪,統進策曰:「今因此會,便可執之,則將軍無用兵
: 之勞而坐定一州也。」先主曰:「初入他國,恩信未著,此不可也。」璋既還成
: 都,先主當為璋北征漢中,統復說曰:「陰選精兵,晝夜兼道,徑襲成都;璋既
: 不武,又素無預備,大軍卒至,一舉便定,此上計也。楊懷、高沛,璋之名將,
: 各仗彊兵,據守關頭,聞數有牋諫璋,使發遣將軍還荊州;將軍未至,遣與相聞
: ,說荊州有急,欲還救之,並使裝束,外作歸形,此二子既服將軍英名,又喜將
: 軍之去,計必乘輕騎來見,將軍因此執之,進取其兵,乃向成都,此中計也。退
: 還白帝,連引荊州,徐還圖之,此下計也。若沈吟不去,將致大因,不可久矣!
: 」先主然其中計,即斬懷、沛,還向成都,所過輒克。於涪大會,置酒作樂,謂
: 統曰:「今日之會,可謂樂矣!」統曰:「伐人之國而以為歡,非仁者之兵也。
: 」先主醉,怒曰:「武王伐紂,前歌後舞,非仁者邪?卿言不當,宜速起出!」
: 於是統逡巡引退。先主尋悔,請還;統復故位,初不顧謝,飲食自若。先主謂曰
: :「向者之論,阿誰為失?」統對曰:「君臣俱失。」先主大笑,宴樂如初。
: (6)
: 進圍雒縣,統率眾攻城,為流矢所中,卒,時年三十六。先主痛惜,言則流
: 涕;拜統父議郎,遷諫議大夫,諸葛亮親為之拜。追賜統爵關內侯,諡曰靖侯。
: 統子宏,字巨師,剛簡有臧否,輕傲尚書令陳祗,為祗所抑,卒於涪陵太守。統
: 弟林,以荊州治中從事參鎮北將軍黃權征吳,值軍敗,隨權入魏,魏封列侯,至
: 鉅鹿太守。(7)
: 評曰:龐統雅好人流,經學思謀,于時荊、楚謂之高俊。法正著見成敗,有奇畫
: 策算,然不以德素稱也。儗之魏臣,統其荀彧之仲叔,正其程、郭之儔儷
: 邪?
: (1)《襄陽記》曰:
: 「諸葛孔明為『臥龍』,龐士元為『鳳雛』,司馬德操為『水鏡』,皆
: 龐德公語也。德公,襄陽人。孔明每至其家,獨拜牀下,德公初不令
: 止。德操嘗造德公,值其渡沔上祀先人墓,德操徑入其室,呼德公妻
: 子使速作黍:『徐元直向云有客當來就我與龐公譚。』其妻子皆羅列
: 拜於堂下,奔走供設;須臾,德公還,直入相就,不知何者是客也。
: 德操年小德公十歲,兄事之,呼作『龐公』,故世人遂謂『龐公』是
: 德公名,非也。德公子山民亦有令名,娶諸葛孔明小姊,為魏黃門、
: 吏部郎,早卒。子渙,字世文,晉太康中為牂牁太守。統,德公從子
: 也,少未有識者,惟德公重之,年十八,使往見德操,德操與語,既
: 而歎曰:『德公誠知人,此實盛德也!』」
: (2)張勃《吳錄》曰:
: 「或問統曰:『如所目,陸子為勝乎?』統曰:『駑馬雖精,所致一人
: 耳。駑牛一日行三百里,所致豈一人之重哉!』劭就統宿,語,因問
: :『卿名知人,吾與卿孰愈?』統曰:『陶冶世俗,甄綜人物,吾不
: 及卿;論帝王之祕策,攬倚伏之要最,吾似有一日之長。』劭安其言
: 而親之。」
: (3)蔣濟〈萬機論〉云許子將褒貶不平以拔樊子昭而抑許文休。劉曄曰:「子
: 昭拔自賈豎,年至耳順,退能守靜,進能不苟。」濟答曰:「子昭誠自長
: 幼完潔,然觀其臿齒牙、樹頰胲、吐唇吻,自非文休敵也!」
: (4)《江表傳》曰:
: 「先主與統從容宴語,問曰:『卿為周公瑾功曹,孤到吳,聞此人密有
: 白事,勸仲謀相留,有之乎?在君為君,卿其無隱。』統對曰:『有
: 之。』備歎息曰:『孤時危急,當有所求,故不得不往,殆不免周瑜
: 之手!天下智謀之士,所見略同耳。時孔明諫孤莫行,其意獨篤,亦
: 慮此也。孤以仲謀所防在北,當賴孤為援,故決意不疑。此誠出於險
: 塗,非萬全之計也!』」
: (5)《九州春秋》曰:
: 「統說備曰:『荊州荒殘,人物殫盡,東有吳孫,北有曹氏,鼎足之計
: ,難以得志。今益州國富民彊,戶口百萬,四部兵馬,所出必具寶貨
: ,無求於外,今可權借,以定大事。』備曰:『今指與吾為水火者,
: 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寬;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譎,吾以忠;每與
: 操反,事乃可成耳!今以小故而失信義於天下者,吾所不取也!』統
: 曰:『權變之時,固非一道所能定也。兼弱攻昧,五伯之事。逆取順
: 守,報之以義,事定之後,封以大國,何負於信?今日不取,終為人
: 利耳!』備遂行。」
: (6)習鑿齒曰:
: 「夫霸王者,必體仁義以為本,仗信順以為宗,一物不具,則其道乖矣
: !今劉備襲奪璋土,權以濟業,負信違情,德義俱愆,雖功由是隆,
: 宜大傷其敗,譬斷手全軀,何樂之有?龐統懼斯言之泄宣,知其君之
: 必悟,故眾中匡其失,而不脩常謙之道,矯然太當,盡其蹇諤之風。
: 夫上失而能正,是有臣也,納勝而無執,是從理也;有臣則陛隆堂高
: ,從理則群策畢舉;一言而三善兼明,暫諫而義彰百代,可謂達乎大
: 體矣。若惜其小失而廢其大益,矜此過言,自絕遠讜,能成業濟務者
: ,未之有也。」
: 臣松之以為謀襲劉璋,計雖出於統,然違義成功,本由詭道,心既內疚,
: 則歡情自戢,故聞備稱樂之言,不覺率爾而對也。備宴酣失時,事同樂禍
: ,自比武王,曾無愧色,此備有非而統無失;其云「君臣俱失」,蓋分謗
: 之言耳。習氏所論,雖大旨無乖,然推演之辭,近為流宕也。
: (7)《襄陽記》曰:
: 「林婦,同郡習禎妹。」
: 禎事在楊戲〈輔臣贊〉。
: 曹公之破荊州,林婦與林分隔,守養弱女,十有餘年;後林隨黃權降魏,
: 始復集聚。魏文帝聞而賢之,賜牀帳衣服,以顯其義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