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面對失落總是無可避免的課題。失落的經驗,對於我們而言,是成長的機會。
但是,當面臨的失落經驗巨大到難以抵抗,將持續留存在心中,當你重覆經驗時,將會
再次面臨相同課題,不斷重覆著失落經驗,直到你將這段過往打開,真心的面對它,面
對且承認過去自己認為的不堪,那麼,事情就開始有了一些些的改變。
我對童年的記憶可以追溯到三歲多,真的看得懂爭執是五歲的事情了。
我們家是傳統大家庭,經常上演的大概就是那些八點檔的戲碼,包括婆媳關係、丈夫外遇
等,家裡失和爭吵可說是家常便飯。不過,這些都不足以造成我心裡巨大的影響,生活中
哪有可能不吵架,這是我很小就懂得的道理,因為吵再久大家還是住在一起,是我愛的家
人。
小學三年級,教室在二樓,禮拜三早上第三節課,我被老師叫了出去。
我媽媽站在教室外,哭著跟我說要回外婆家幾天,想也知道是奶奶欺負他了。我不知如何
反應,兩方都是我愛的人。於是,過了幾天媽媽不在家的日子,因為平日就是奶奶照顧我
,所以也沒有其他不適應,只是覺得媽媽不在家,心裡面好像少了什麼。
小學四年級,暑假,這次的爭吵更激烈了,媽媽真的是大包小包的提了回娘家。我的心裡
很難受,我還有兩個妹妹,似懂非懂,跟哥哥問媽媽怎麼不見了,吵著要媽媽。我也只能
安慰他們,媽媽過幾天就會回來了。但是,我心裡知道,這次可能不會那麼容易回來,因
為他們在這之前提到過離婚,還要我選邊站,我內心很痛苦,非常巨大的痛苦。我並不愛
我爸,從小就不投緣,沒有特別原因,一點感覺都沒有。如果今天我是獨生子,而且家裡
只有父母,我一定跟老爸say goodbye。可是,今天他們的分離,將會造成我與妹妹及爺
爺奶奶的分離,我非常恐慌,但我無法表現,我哭不出來也無法憤怒,因為此時的憤怒可
能讓媽媽更不知所措,加上奶奶在一旁幫爸爸幫腔,我心裡感覺好複雜。
媽媽離開了幾天後,爸爸帶著阿姨回家,那種感覺讓我真的很想吐,而且我根本想殺了那
個女的。某天跟爸爸一言不和,我也不繼續接話,心中暗自籌劃如何帶妹妹離家出走去找
媽媽,因為我怕兩個妹妹我都帶走,奶奶跟爺爺會很想念我們,所以我很痛苦的騙小妹說
我們去買東西,晚一點就回來。我心裡真的很痛苦,很痛苦,但是我沒有哭,就這樣搭著
計程車去表舅家,然後又安排我們新店外婆家找媽媽。
住了幾天以後,接到爺爺的死訊,我內心一直責怪自己,是不是我害死爺爺的。
我發現我的情緒越來越麻木......
民國83年10月9日禮拜三,爸媽正式簽字離婚,原本說好可以住到找到處所媽媽才離開,
但是奶奶一直逼著媽媽離開,所以在10月11日禮拜五下午兩點鐘,媽媽騎著機車,載著我
跟一袋衣服離開,以及身上的7,000元,奶奶並不知道我的監護權是媽媽的,所以奶奶很
憤怒,一直說著媽媽是壞女人。(在奶奶臨終時,一直是媽媽照顧他的,他的兒子不知道還
在荒唐什麼,我看得出奶奶最終是感激媽媽的。)當時,我必須無奈的接受這個結果,媽媽
半路上一度難受到無法騎車,只能停在路邊休息,我當下整個人也像是抽離了一樣,我沒
有哭也沒有憤怒,就這樣持續了20年,直到最近。
在搬出來之後,面臨生活壓力,我們非常節省。我的情緒依然經常麻木,對人也難以信任
,情緒也很容易暴走。但是,媽媽比我嚴重得多,而且有強烈不安全感,所以情緒暴力和
情緒勒索,對我而言是家常便飯。但是年紀很小,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做些什麼,我只能忍
耐,為了減低心裡痛苦,每次只要被罵我就會用力咬舌頭,那會讓我心裡好受一些,因為
我沒有其他可選擇的出口,我只能靠自己,而自己的能力有限,於是我用這樣的方式象徵
懲罰自己做錯事,也降低心裡面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