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蘇打綠，我喜歡問一個問題：「你喜歡哪一首歌，為什麼？」
有時同一首歌，有的人感想覺得普通，有的人特別喜愛
這差異的變數，我最喜歡的是「是否有共鳴」這個原因
也許讓你哭、讓你笑，也許還能解你心中愁：）
關於四季，有些心得想要跟大家分享
我就從心境上串起的樣子開始跟大家說吧
〈融雪之前〉這首歌，像是一個世界初始化的樣子
或是睡夢中安逸的感覺，像「无何有之鄉」：
這個「无何有之鄉」來自於《莊子》〈逍遙遊〉大瓠之種篇中莊子回覆惠子的一段話：
「今子有大樹，患其無用，何不樹之於无何有之鄉，
廣莫之野，彷徨乎無為其側，逍遙乎寢臥其下。
不夭斤斧，物無害者，無所可用，安所困苦哉！」
為了理解方便，簡單說一下這段的大意：
「與其擔心自己擁有的那一棵大樹沒有用途
不如把它種在一片空曠的曠野，可以在樹下休憩、徘徊
既不用擔心被砍伐，也不必擔心被破壞，又何必煩惱它沒有用處呢」
這邊的无何有之鄉是指，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地方，也可以理解成虛幻的地方
而歷代醫家則認為，這是人死後魂魄歸往的地方*
〈讀莊子〉：「為尋莊子知歸處，認得無何是本鄉。」
白居易透過《莊子》，瞭解生命最後的歸所，就在這個地方
怎麼說起呢，這首歌就像是逍遙於一片虛無內，或是睡在夢境中
若把歌詞中的「你」抽換為：牧神、時間、日、月
「我」抽換為：人、蝴蝶
「花」抽換為：情感、愛、歸處
可以理解為：隨著時間推移，蝴蝶明白那朵屬於自己的花在何方。
有趣的是，這首歌先是睡在夢境裡：「睡在夢境徘徊，世界停擺，只剩我存在」
最後，「日代替月笑著醒過來」後的〈日光〉，卻又醒在夢境上：
「醒在夢境上，夢在清晨上；晨在川流上，流在船島下。」
也許是人生如夢吧？那麼，融雪之前的我，又是哪一個我呢？下一個我又在哪裡？
在這邊我是用一種前世今生的概念去理解的，很抽象卻也很有趣
因為以莊子的追求為出發點來說，我們在此世的功夫、此世的追求*
有一種東西當你的形軀敗壞，當你離開這個世界，他可能還是存在的*
用《莊子》裡南郭子齊說的「今者吾喪我」來看就容易想了
「吾」是永恆的，「我」是此世今生的
這樣來理解的話，那麼〈融雪之前〉的我，就是永恆的我；
而現在醒在這個夢境裡的我，就是此生此世的我了。
那，為什麼要用這種「前世今生」的概念去想呢？
在〈各站停靠〉中這樣說了：「身體形式是生命的各站停靠」
這句話在我心中不經意地跟莊子的思想呼應了許多面貌
這首歌一開始也是個夢境：春立下分際的標竿時，我作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竟然變成了人，走到草原上，看著自己飛來飛去。
真的滿有趣的，原來睡去醒來之間，「我」可以不再是我
在〈故事〉裡：「醒來，也無風雨也無晴；睡去，以忘言語已忘我。」
生死流轉之間，若心中的想法到達某個高度
再看看眼前的煩惱與痛苦，好像也就沒什麼好令人困擾的了 (莫知所萌)
讓我想起某次小巨蛋〈各站停靠〉的尾聲時
蝴蝶最終成群飛向山谷，下一個停靠的是花嗎？還是下一個自己呢？
日光子夜循環，永恆回歸不斷
無論是哪一個我，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的我
要說怎樣的人生才是最棒的
還是怎樣的生活才是最美好的
〈未了〉這樣回答：「雖然反覆，卻漸漸懂得：每一步都是自己的；
不愛永恆，但求現在：真實活著的人生。」
既然「未了」是四季最重要的概念
那為什麼〈未了〉之後還擺了一首歌〈Must Keep Singing〉呢？
永恆回歸不斷，日光子夜循環，
明白比起永恆，更應該追求的是當下真實活著的人生
在瞭解這點後，更確信自己「再繼續歌唱吧！」
不管是內心世界的自己，還是世俗世界的自己都要繼續堅強下去
我想，那就是蘇打綠或是這首歌的創作者最重要的事情了吧
回頭講〈融雪之前〉的：「隨著時間推移，蝴蝶明白那朵屬於自己的花在何方。」
我想把〈蟬想〉中提及的蝴蝶夫人換做這邊的「蝴蝶」
在劇中，蝴蝶夫人非常確信自己的丈夫會回來，無論他在哪裡
但最後發現自己被拋下後，蝴蝶夫人以匕首自盡。
匕首上刻著：寧懷光榮而死，不受恥辱而生。
這上頭的字讓我想到〈包圍〉：
「無論有多少嘲笑的眼，我就算死也要死於自己的信念。」
「誰都沒有權力能支配，我一生一趟忠於自己的表演。」
如果對小蝴蝶來說，堅持這段婚姻的自己就是她的本份；
那對〈融雪之前〉的蝴蝶來說，Must Keep Singing就是牠的歸處了吧
四季歌曲上串起心境上的面貌，大概便是以上如此
由於是「已經有了一個很特別的感觸」後才寫的，所以文章可能會讓人覺得很牽強吧
起初，我並不是想寫四季心得，而是第二篇冬專輯心得
因為這個小小的契機，我去上了《莊子》的課程，沒想到意外地…讓我的心打開了
以前，很多時候的我都被自己看不見的成見遮蔽了雙眼
只要眼前的事物與我心中的想法不符，便產生了負面情緒
可怕的是，我知道「成見」是什麼，但我卻不知道自己有
就像一個事件要抓出兇手並不容易，尤其如果你永遠覺得兇手當中沒有你自己的話*
所以
與其執著於挑戰別人的想法，不如先挑戰自己的成見吧
很特別，真的放下成見的時候，心裡真的一片平靜
很多聲音，不管用什麼方式傳遞，都可以有機會被人理解；
但心中的平靜，卻無法透過任何管道讓人聽到
比起四季專輯心境上的樣貌，這片平靜對我來說更是值得
真的是旅遊四季風景間最最意外的收穫
無論有心還是無意都謝謝蘇打綠
感謝朋友 Asha 推薦我台大蔡璧名老師的課（雖然這個朋友不會打逼的樣子）
文章我有引用蔡老師上課說的話，文中句尾有打「*」的句子皆是
希望今年也是一個平安的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