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mysteryAB (mysteryAB)
2019-06-18 21:37:17部落格版:https://reurl.cc/1a7WX
留白,不是全無交代,不是畫到牆的那一端就突然停筆,而是用一閃而逝的小段落,一句
話,一個眼神,讓觀眾發現本來沒看見的、隱藏在牆壁花紋中的一道門,而且透過這個房
間透露的細節,想像那後面還有一整片怎樣的空間。
《越界》中我很喜歡的留白片段,是宇豪母親的紙條。這張紙條可以清楚描述:1.母親知
道宇豪之前有許多挫敗,所以非常鼓勵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正向的事。 2.單親母親忙於
工作,和兒子相處時間不多,但關愛的心意很深。 3.宇豪偷打工確實不會被母親發現
。 像麼短短的畫面,效果極好。
所以我會希望,振文綁架案,不只是天台上的一句台詞,那簡直不是留白,快要是空白了
。
拋出這個想法後,也有些朋友回應:
有人認為,文武本來就是副cp,前面的戲份本來就不多,如果一直暗示真相,在天台振文
說出來時,會減少對觀眾的衝擊感,反而變成理所當然而顯得情節扁平。
有人認為,前面振文說「腦袋跟別人不太一樣」,振武激動得馬上摀住振文的嘴說「不要
亂說話」,這已經充分暗示振文頭受過傷、心靈受創,
有人認為,完全不需要出現綁架案,只需要設定「振武叫振文自己回家,結果振文出了車
禍」,就足以解釋文武的關係。
他們的講的都很合理,都說服了我。
但是當我重刷《越界》,自己原本的感受,又跑了出來。
綁架案如果刪除,就得有其它重量級事件,來解釋振武為什麼保護慾控制慾這麼重,以及
振文這麼愧疚自己害振武不再打排球,所以我傾向於,綁架案仍須存在,這是文武所有行
為的根源。
《越界》只有八集,考量到播出時間與拍攝成本,再婚兄弟只存在於台詞,沒有任何一場
家中戲,綁架這種層級的事件,卻沒有任何回憶畫面。這些我都明白,只是真的很希望,
能在文武台詞中表現得多一點點,只要一兩句台詞,例如讓振武說句「不要又自己回家」
也好。
劇中跟綁架案相關的地方有:
1.振文自嘲「腦袋跟別人不太一樣」。
2.振武極端的保護欲。
3.振文天台自白。
以下是我根據這些內容,所做的推想。
一、綁架案前文武的吵架,一定講了令人後悔的話。
那絕非一般爭吵,一定涉及兩人最在意的手足情感,是因為愛,才會那麼氣。而且吵架過
程一定口不擇言,振文可能會狂戳無血緣家庭痛點,振武受了刺激後,應該也口出衝動之
言。
話語本身不可怕,但綁架案發生,就成了一語成讖的詛咒,如果振文就此離開人世,振武
恐怕一輩子都無法復原。
振武想不清楚自己對振文有沒有愛情,真的不是他故意的,因為有遠比愛情大得多也痛得
多的東西——振文的安危,卡在那裡第一優先。振武是在用他的一生贖罪。振文活著回來
後,不管後來對振武怎麼排斥、怎麼嫌煩,振武一概吞忍,累積到覺得不能不問,也是用
很溫柔的口氣,先問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可惜那次振文睡著沒有聽到。
二、宇豪很可能無意中,協助振文綁架案找到線索。
宇豪和振文的友誼,是振文一句話,宇豪前因後果都不清楚就幫忙打架,振文也不考慮其
他人事物,就跟著因打架被退學的宇豪轉學,要說宇豪是振文唯一視為朋友的人也不為過
。
既然發生過綁架案,父母理應不想振文跟他們不放心的人來往,卻完全不排斥宇豪這個「
外表兇惡、言行不端」的孩子,允許振文隨他轉學;振文在綁架案後就被振武盯緊,綁架
案前也很難想像他會跟放學後都要打工的宇豪有多少交集,但振武看起來跟宇豪也處得不
錯。
顯然,父母和振武,一定認識宇豪的本質——在不守規矩的表象下,其實善良又有正義感
。
那他們如何才能得知宇豪的這一面呢?
我認為,宇豪一定在綁架案中發揮過作用。這一點,振武知道、爸媽知道,振文當時在綁
匪手上所以不知道,事後家人刻意不告訴他「這個人協助過」,以免振文想起不好的記憶
。
宇豪晚上打工,接觸的世界比同年齡的孩子稍複雜一點點,適合在奇怪的時間地點,看到
奇怪的人在做奇怪的事,或者撿到奇怪的人丟的奇怪東西。他可能憑著一股天然的責任感
去通報,接著就把這事忘了,完全沒想過得自己的舉動,在之後幫到了誰、和什麼重大事
件有關。
三、綁匪綁架振文的動機,應該不只是為了錢,而有私怨。
發生過綁架案,如果經濟能力允許,也許會考慮送文武出國、派車接送,至少也會在作息
上增加些限制。
但在劇中,文武實在過得太自由了,振文只由振武監管,父母好像都忙於工作無暇理會他
們似的。
如果是勒取贖金的綁架案,父母怎麼不擔心還會發生下一次呢?而且能綁架振文,那也能
綁架振武啊。
所以我認為,綁架的動機,一定不只是為了錢,而是對這個家庭或家中某個成員,懷有私
人恩怨。文武父母認為,犯案動機只有這個綁匪有,世界上其他人都沒有,只要這人再也
不構成威脅,文武就很安全。
這能解釋文武生活的閑散歡脫程度,也能解釋父母完全缺席。
親子如此疏離,是因為父母心懷愧疚。之所以愧疚,除了認為自己失職沒有保護好孩子,
還加上,綁匪的動機,是和父母工作上或生活上曾與人結怨有關。
原本就組建不穩的家庭,在綁架案完全裂解掉了,留下兩個不知所措的大人,和創傷難以
修補的兄弟。
四、振武可能是首位發現者,卻直到最後都不清楚綁架案的全貌。
振文是在跟振武吵架、振武丟下他去球隊後被綁架的。當振武結束球隊的活動,聯絡不到
振文,還當振文生氣不接電話,但接著他會發現振文不在學校也沒有回家,這才慌了手腳
。
還有,既然振文平時跟哥哥感情好,那麼振文被綁架的訊息,也可能會先發送給振武而非
父母。綁匪會預設小孩子的反應速度比不上成人,消息傳給振武,既達到目的,又讓人來
不及反應。
甚至,振武可能見到了振文被刀割得頭破血流的影像……
振武的個性,不會去講,就一直默默承擔心理陰影。
受害者未成年,綁架案必須維護人質安全,父母又非公眾人物,本來媒體就不能報導太詳
細。營救過程中,大人們發現,綁匪超熟悉文武的作息,很可能身份跟學校有關,或從學
校的師長同學身上得到資訊,接著又發現綁架動機,源於綁匪與文武父母的私怨。這樣一
來,除了「不想讓小孩受到二度傷害」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外,父母會因心懷愧疚、師長
會因學校形象,而選擇隱瞞。
大人以為不要講,孩子就不會知道。但其實孩子都感覺得到,只是強自鎮定而已。
五、振文撿回一條命,受創過重而不記得事發過程。
振文曾說自己「腦袋跟別人不太一樣」,如果只是外傷剛好在額頭,應該不會這樣講,這
話暗示的是精神失常。
綁架案當然是嚴重心理創傷,但恐怕振文不只是被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而是真有被撕票的
危險,恐懼到丟了相關記憶,恢復意識時發現人在醫院、身上多了傷口。
綁架案就像無端降臨在振文頭上的天災,而非有各種環節可判斷責任歸屬的人禍,唯一重
大意義,就是害得他和振武的情感變質,超出這個意義之外的,父母的想法、綁匪的動機
,他都不清楚,也沒有膽量去重視和查證。
在綁架案身心受創、和振武互相愧對、偏又愛上振武的無解難題,若要正經八百的提起,
像在天台上跟子軒宇豪講那樣,那人生就只剩痛悔哭泣了。於是振文學會了另一種生活態
度,就是《越界》第一集中的樣子:宇豪懶得搭理倩如,振文卻硬拖他別走還損倩如「正
妹怎會沒朋友」,明擺著看倩如和宇豪的好戲,顯然生活無聊,湊點熱鬧。
煩躁不安、沒事找事,這正是被父母過度放任寵溺、被振武過度保護干涉,加上綁架案各
種不透明和不正確的資訊餵養成的模樣。
振文其實就是壞掉了。
他跟宇豪說「笑出來,就代表我已經走出來啦」,才怪,離那一步還遠得很。
「腦袋跟別人不太一樣」這句話,被壞掉的振文,輕佻的當成笑話來說。必須自我諷刺調
侃,他才能把悲劇看成鬧劇,哈哈一笑了事。
文武之間有愛情嗎?振文對振武絕對有,振武對振文,我不確定。
到最後我覺得,其實也不需要去區分,究竟是哪種類別的愛,經歷過綁架案的文武,他們
之間的牽絆糾纏,也不是親情或愛情這幾個名詞就能定義。
無論哪種感情,他們都是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和解與療傷,是他們關係中要處理議題
的第一順位。
至於生命中的其他重要感情,家人、友誼、球隊等,也絕不可能繞過綁架的過往,遲早有
一天要碰觸,例如文武的父母,例如振文原本唯一的好友宇豪、指導振文做好社務的子軒
學長,也許,未來還會有,與球員振武一起得分、與經理振文共事的下屆隊長家均。
不曉得《跨界》電影會怎麼處理這部份,目前只能用同人文來填上這片近乎空白的留白了
。
以下創作片段,以對綁架案的推想寫成,已完全脫離原劇劇情,如果有興趣再請往下看。
*文武在綁架案前的吵架:
「你幹麻答應音樂老師幫忙伴奏!」
「什麼答不答應,老師說的事情就要做啊!你不是六月就知道嗎?」
「誰知道你們排下禮拜練習!」
「要配合大家的時間啊。」
「連我生日那天你都要練習!然後你今天還不帶我去!」
「兩碼事。我不是已經跟你說,友誼賽完我要跟他們吃飯和開會嗎?你不是隊員我怎
麼帶你去?」
「那我生日怎麼辦?」
「就說晚上會幫你慶生,白天自己安排啦!你可不可以偶爾獨立一點,不要什麼都要
我幫你負責。」
「我不要當你的經理了。你不是我哥。」
「……收回你的話。」
「不要。」
「王振文,道歉。」
「你沒把我當家人。」
「講什麼東西啊!你不是我弟我管你幹麻!」
「怕你媽罵你啊。」
「我怕你被爸爸打!」
「我爸打我關你屁事。」
「聽不懂人話你……我要過去了,不能讓大家等。不准跑出校園。」
「不要。」
「那先搭車回家。」
「不要。」
「到底想怎樣!」
「不要去。」
「不可能!」
「我不想跟你講話了。」
「有種以後都不要講。再見。」
振武走出幾步遠,振文突然大喊:「哥!張力勤!」
振武僵了一下,但終究沒有回頭。
*振武的line收到振文帳號傳來的影片:
腳架一定幾乎貼著振文的腿,因為振文的臉占滿整個畫面。鋒利的刀尖抵著他的臉頰
。
振文機械般的開始念出綁匪要他念的內容:
「王振文在我們手上,請準備現金兩百萬,要不連號的舊鈔,裝在每個學生都有的安
南國中背包裡,把袋子拍照,照片LINE給王振文以供辨識。贖金由……」振文正猶豫著,
「啊!」隨即痛得尖叫起來。刀尖在振文臉頰上逼出血珠。
「贖金由王振文的哥哥張力勤一個人負責交付,交付的時間和地點,會在後天,2018
年7月8日星期日,晚上唐綺陽直播中告知。如果發現交付贖金的現場有別人,就終止交易
,王振文,就會……啊!……」
血珠滴落。
「王振文就會被丟在你們永遠找不到的地方,慢慢餓死……」
振文逐漸無法克制顫抖的臉頰撞上刀尖,血珠漸漸連成細線。
「如果發現你們報警,如果交付現場有警察,有王振文和張力勤的父母,或有疑似協
助的人手……」振文開始不安地扭動,
「張力勤就會收到很多包裹,裡面是王振文被切成一塊一塊……」
隨著振文炸出撕心裂肺的尖叫,畫面猛地一翻跌倒撞上地面,顯然振文碰倒了腳架。
聲音繼續傳來。「哥!我會出校門是因為你給、啊──不要、不要……」沒說完的話
淹沒在淒厲的慘叫求饒中。依稀聽見一個女聲:「你幹麻?!」然後是男聲:「他反抗!
」
這時,畫面又立起來,有人把畫面扶好。
翻倒在地的椅子上振文死命掙扎,被右方伸過來的兩隻手壓制,鮮血從振文左額髮際
湧出覆滿眼睛,他想用手去擦掉血可是手被綁在扶手上,他大聲哭喊:「哥……救我……
」
左方出現一隻手,拿著一支針筒往振文右手臂狠狠扎下去。振文痛呼一聲,漸漸沒了
聲音和動作。
左方掠過人影和腳步聲,然後螢幕一片黑暗,某人把攝影機關掉了。
*宇豪看到奇怪的人做奇怪的事,並撿起那人丟的奇怪東西去通報:
「同樣的事情你們到底要問幾遍!我等下有班。」
「才幾歲就偷打工。」
「關你屁事!」
「你媽知道嗎?」
「欸拜託不要找我媽來!我真的沒做壞事!還有不要追究我老闆偷用童工,他人真的
很好,是我拜託他的,他臨時缺人手才讓我幫忙。」
「星期五晚上看到的事情再講一遍。」
「煩餒!……」
星期五傍晚有個男性消費者,不是常客,待的時間不長,這沒什麼奇怪,但是明明只
想花最少的錢,卻連飲料都沒喝就要走,宇豪忍不住多看幾眼。
男性,臉用口罩和不是近視眼鏡的有色鏡片遮擋,目測一百七十公分左右,一般身材
,往後巷看了看,就往公共住宅區走。
「我擔心他賣毒給公宅那邊的小朋友,可是他走一走又回來,去開停在那邊很久的車
,超怪的,好像想要讓人家以為他住在那一區。我就沒有馬上回店裡,看他車子開過來,
他突然就從車窗丟一包東西!差點丟到我欸!我嚇到,他竟然開車跑掉還差點撞到我欸靠
!車是NISSAN TIDA,車號上面潑了髒東西看不清楚,真的不是我潑的喔本來就髒的!我
氣得追車大叫……啊就是一些髒話你們知道一定會罵我,我撿起他丟的垃圾往車子丟,垃
圾袋爆開來,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刮花他的車,所以現在到底要問我什麼?知道這些到底要
幹麻?」
振文父親插嘴:「我兒子被綁架了,你看到的很可能是綁匪……」
「靠不早說!我就會追到他停下來為止啊!」宇豪激動地大喊。
「所以拜託你,仔細回想,長相穿著言語行動什麼都可以!」
*振武被指定,一個人在深夜到安南國中,進行贖金交付:
爸爸和警方就在不遠處的透天三樓看著我,他們會保證我的安全、好讓我安全抵達側
門、把贖金交出去救振文吧?
不能抬頭尋找他們,不知道綁匪是在高處還是在背後看著我……
他們在三樓,就算發生什麼,也來不及吧?這麼黑,什麼都看不見吧?
我會見到綁匪嗎?
我會被打昏嗎?
那就打昏我吧,趕快把贖金拿走吧,把振文還給我們。
振文……振文怎麼樣了……
我必須過去,不管那裡不管躲著什麼,我都必須過去……
附近民宅漏出的微弱光線,不足以照亮腳下,只能用左手摸著圍牆前進,逐漸適應黑
暗。
側門到了。
深吸一口氣,用排球員的臂力,使勁將背包拋向黑暗的天空,黑暗中模糊的影子飛過
了側門,然後是袋子落地的聲音。
時間彷彿靜止。
沒有人,沒有腳步聲,沒有光,沒有事情發生。
只有漸漸緩過來的心跳。
綁匪沒有說要交出振文,只說,會公佈振文的消息給我。
「振文?」忍不住叫了他,小小聲的,不會喚醒潛伏在圍牆下自己腳邊的鬼魅吧。
振武咬了咬自己左手的指節,改用右手摸著圍牆前進,逐漸走向微弱光線的所在。
振武走向學校正門前的公車站,等凌晨十一點發、大約十一點二十分會經過安南校門
公車站的夜間公車。
一下公車,就被母親摟著接上車子的副駕駛座,後座坐著警方人員。他們在市區稍微
繞了繞,繞到安南側門對面的民宅區域,從另一端的停車場進入,上樓到能監看側門的透
天公寓三樓,父親正從窗簾縫隙往外窺視。
「力勤!」爸爸匆忙過來抱住他們兩人。
振武腿一軟,跌在媽媽臂彎裡。
沒有昏過去。
爸媽嘗試把他安頓在椅子上、沙發上、地板上,他差點打掉爸爸的眼鏡。
他掙扎著來到玻璃窗前,一頭撞上地把臉貼到玻璃上。不管爸媽如何從背後擁抱他,
喊了他幾聲,他什麼也沒聽見,不曾轉過臉來看一眼。
振文,你在哪裡。
振文,你在哪裡。
振文,你在哪裡。
*振文瀕死
先聽見,淅瀝的水聲。先聞到,蒸氣的熱度。
被傷口、發燒、鎮靜劑和肢體暴力反覆摧折到虛脫的身體,被拖進濕氣逼人、四面壓
迫的空間。
振文倒在浴室地板上,看不見浴缸內部,但聽得見,浴缸的塞子一定已經放下,嚴實
地堵住排水孔。
因為在浴缸泡過澡,能分辨,水沖在積水上,和沖在浴缸壁面的聲音不一樣,沖水時
排水孔無空隙,和打開時水往下漏的聲音也不一樣。
女人走了進來,蹲下,扶他坐起來,將水杯靠近他的唇邊。
「振文,把水喝掉。」
「你要我死。」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沒有人會來救我了。振文懨懨地看著她,淚
水泉湧而出。
振文幾乎沒有力氣吞嚥,女人一滴一滴把水餵進他口中。
喝完之後,他看著又彷彿沒有看著,她在他的腳上纏繞繩子,緊緊打上死結,又把他
的手拉到背後綁起來。
男人走進浴室,把他抱起來,放進水正慢慢漲起的浴缸裡。
接觸到水的瞬間,他哆嗦了一下。
男人將他擺成蜷縮的姿勢,讓他的背部緊壓著手臂貼緊浴缸靠牆的一側,膝蓋彎曲靠
近前胸,卡住浴缸向外的一側,他的右肩貼著浴缸底部,頭碰在浴缸的斜壁上。
不能睡著……
危險的淅瀝聲從右肩漸漸竄上,氣泡爭先恐後地騷動著想鑽進右耳。
堵住排水孔的塞子,以鍊子連著浴缸水龍頭那一側的壁面。如果能用腳撥動那條鍊子
,把塞子拔開……
振文試著伸腿,膝蓋完全卡住了,想幫腿騰出一點空間,擠壓背後的雙手,仍分寸難
移。
如果能轉成仰躺……
雙手被綁住無法使用,振文試圖使用從右肩到腰際的力量,但稍稍使力,胸口就一陣
劇痛。
全身都痛,被割傷的左額、被掌摑的左頰、被輾踩的脖子、被重踢的肋骨、被針扎被
扭到背後的手臂、被繩子摩擦的手腕和腳踝、被保鮮膜蒙住口鼻和被強迫灌水嗆咳的恐怖
記憶……
安眠藥開始作用了嗎?疼痛銳利的稜角,似乎鈍了一點點……
不行……
不痛了,就是死。
感覺得到痛,才能活下去。
振文努力逼迫虛弱的身體,抵著浴缸的兩側,掙扎著朝水龍頭方向挪動。
終於觸到金屬細鍊。
使勁抬頭,遠離浮向自己的洶湧水浪,瞄看位置,腳趾勾動細鍊,感受到塞子陷埋在
排水孔中的阻力。
「啵」的一聲,拔開。
水聲變了。水沖在積水上的聲音,加上水漏下排水孔的聲音。
女人再度走了進來。
像攀不住懸崖摔入深水。
自救的努力,全被吸進排水孔嗡嗡呻吟的漩渦中。
即使安眠藥已磨鈍感官,振文仍感到全身每個細胞都被恐懼刺穿哀聲尖鳴。
*振文醒來
意識驟然恢復,如燈光音響忽然開到最大。
身體尚未跟上。在黑暗中,喉頭插著管線,只能靜靜等待。
聲音。
哥哥壓抑的哭聲。
爸媽在交談。
有個聲音消失了。
說過什麼,怎麼想不起來了。
有一張臉,有個微笑。
那是誰?為什麼笑?
就連微笑本身都消失了。
聽說警方破門而入時,自己頭破血流昏迷中。
綁匪共兩人。其中一人死在另一個房間裡,還有一個逃亡中開車衝撞警方而被擊斃。
其他的,爸媽沒有多說。
恢復到可以出門後,在公園裡遇到一個男孩,叫做夏宇豪。
哥哥擔心任何人接近自己,卻不排斥夏宇豪,爸媽也是,真是太好了。
宇豪很能幹,很好心,很厲害,從小也沒人管他,自己就長大了。開學後,有人看他
身心虛弱好欺負,哥哥和他不同班,總有照顧不到的時候,但是有宇豪在,誰也不能亂來
。
關於綁架案,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記憶都隨著血液流出去,只留下髮際那道疤痕。
還有逐漸萌芽的,對振武的另一種感情。
還有日後和振武,穩定得令人安心的,你逃我追、互相傷害的關係。
振文經歷心理諮商、服藥治療,掩埋了過往,恢復到能以不被人察覺異樣的形象,行走生
活。
振文的父親,見到振文便內心有愧,更加埋首於工作,對振文生活上物質上的要求百依百
順。振武的母親即使想關心,但對振文來說終究只是爸爸的再婚對象。兩個大人只能躲在
振武背後,內心無比感激振武——還好,還好振文很黏振武,還好振武很樂於照顧振文。
振文雖然不認識倩如,卻為她打抱不平,出聲制止欺侮她的人。宇豪因此幫忙打了一架,
被記過退學,他媽媽只得傷心的幫他辦轉學,希望他到新學校不再惹事。於是宇豪、振文
、振武三個人轉學到志弘。場景完成,角色到位,《越界》的舞台大幕,就此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