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補幾句無雷感想:
這絕對是今年不可錯過的台劇之一,
六集看似篇幅很短,但是後勁十足,
情緒的融入感與鋪陳完全展現了劇情張力、
環環相扣的細膩與演員的高規格表現,
大推給還沒看過、或者還在觀望的人。
——以下是有雷心得,請小心服用。——
這部劇看到中後段,第一個念頭是「趕快去對發票」(大誤)
其實,整部劇雖然步調快(根本時間小偷,感覺剛坐下就看完一集了),但看完的感觸很
慢很深,有點不真實,但偏偏這是許多人的現實,不管哭笑都是要這樣吞忍,那樣的不真
實感就像小傑跟阿祈說發票中了200萬的當下,腦海中閃過的盡是「真的假的?」
而《做工的人》也是如此,看著這些角色和劇情,我有時會覺得「真的在看戲」,那是一
種距離很遠、很虛幻的感受(例如想買一間廟發財、在工地養鱷魚),但實際上,這些角
色可能跟我們只有一牆之隔,遭遇的困難是你想幫也不知從何幫起的(例如蜆仔老婆及兒
子的無助),虛實交錯下的真實人生,是工人們在不遠處頂著大太陽揮著汗水,用雙手築
起一磚一瓦,他們拿著焊槍的手要穩要保持安全距離但不能受傷,今天搬著水泥袋但隔天
可能在用巧手黏貼馬賽克牆,他們並非遙不可及,卻鮮少有人能說出他們的處境。
工人們穿梭在工地裡的身影,在既定印象裡總是灰灰髒髒的,提神方式是嚼檳榔抽菸喝阿
比,戴著一頂可以拿來當機車安全帽的工地帽,皮膚曬得黝黑或者有背心痕、短袖痕,手
掌腳掌厚實且佈滿粗繭,他們是一群,明明在陽光底下卻可能被忽視的存在,肩背上扛著
的重量真實到令我難以想像。
而這部劇貫穿的工地場景,真實呈現了某部分上述我所認為的工人形象,但不同的是,這
裡面有他們的人生故事和喜怒哀樂,工地從喜事辦到喪事,從被工地主任偷抽錢忍氣吞聲
到大家還是共同在奮鬥著生計,為了家庭、為了生活,他們勞動的手從未停下,擦汗的毛
巾換了一條又一條,心境上卻是無限感慨。
這部劇很短,但是他們的人生卻很長,長到分不清楚什麼是悲劇什麼是喜劇,有時看著看
著會覺得有點害怕,總預期著「現在這麼快樂代表待會一定會有不好的事發生」,似乎他
們連大笑都是一種奢侈,老天的眷顧範圍就偏偏遺漏掉了如此辛勞的一群人,也許,期待
樂透中大獎、異想天開的發財夢並不實際(但誰沒幻想過呢),卻是他們在連吃飯都要記
得上次誰請客(當然有時是玩笑話)、生病了只能東湊西湊籌錢的困境中,唯一可以舒舒
服服想像的美好。
所以從前面幾集裡,阿祈從未停過的各種賺錢花招是為了致富,但是致富是為了什麼?他
的個性是那種要賺錢大家一起賺(賠也是一起賠XD),阿全的女神想要鱷魚包那我們就自
己做一個的傻勁,你可以說他思慮不周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別人,但是他掛念的始終是自己
的家人和朋友,期待讓他們過上好日子,而這也是當初他願意拿出200萬的發票給蜆仔老
婆的善良,以及昌哥要搬家時需要一筆錢的爽快答應,老天給了他這一個可以稍微喘息的
夢想實現,但是我想,他不會自私地用在自己身上,他眼神裡看著的,都是和自己相同處
境的艱苦人。
而和阿祈個性不同但其實很相像的阿欽,兩個人都不愛說苦,一個是用樂觀來看待自己的
際遇與身體病痛,一個是把自己的悲痛藏到毒品裡去試圖抹滅難受,阿欽整個人散發的憂
鬱、執著和身後的故事,總是能瞬間吸走觀眾注意力,尤其在最後一集裡,兩個人演技大
爆發真的讓人心揪在一起,阿欽把阿祈揹回家,放在那張原本躺著自己爸爸的床,現在卻
又再一次,成了阿祈口中的「拖累」二字,無限的感嘆油然而生。
兩個人躺在床上時回想起小時候的那段,醒來的那瞬間我想阿欽就做了決定,看看家人朋
友和街坊鄰居見到阿祈的反應,透露了想要跟他一樣樂觀看待事情卻因現況再也笑不出來
的苦,臉上的糾結是心疼難受但更不想讓阿祈察覺,昌嫂好幾次的不捨表情完全打中我的
淚腺,阿全微微皺眉但回想起過往的瘋狂行為仍是淚中帶笑,阿祈與這群好友們的深厚情
感,在六集的篇幅裡觀眾彷彿與他們搭著肩,擠在阿全的貨車裡共同經歷這場大喜大悲。
最後,兩人回到最初也是最後的工地,阿祈對阿欽說:「我這輩子,最感謝的事,就是你
做我弟弟」、「你哭我就會哭」,體現了他心中最重視的仍是自己的家人,他不願拖累他
們,也不願自己成為下一代的負擔,這個最後決定我覺得之所以來得並不突然,除了因為
阿祈看過自己爸爸被照顧時的樣子之外,他也知道自己身體所累積的病痛似乎再也無法達
成最美好的、讓大家過上好日子的願景,而他們兄弟個性相異的相互扶持,在阿祈摸著阿
欽的頭,對他說:「你要快樂」時瞬間讓我噴淚,他們不再需要為了生活、為了世事的黑
暗面打拚,而能回到無憂無慮的快樂。
也許,《做工的人》劇情很極端(人生的大起大落)、浮誇(演技的戲劇化程度),但一
點都不濫情,劇裡的角色塑造我覺得相當成功,他們的故事完全藉由精湛演技層層堆疊,
阿祈的樂觀以及那段害怕進了醫院就出不來的深切體悟、阿欽的眼神深透出他的固執和對
家人的照顧、美鳳的辛勞和對丈夫的飆罵最後變成沒說出的遺憾(曾珮瑜真的是很猛的演
技轉變,從《雙城故事》到《最佳利益》、《俗女養成記》都不一樣)、懂事小傑被小玉
弄哭的同時也弄哭了觀眾、昌哥昌嫂的可愛互動以及盡在不言中的難過、阿全年輕力盛但
相挺朋友到底的義氣,足見劇組的用心才能創造如此立體的角色,然而,這部劇的熱門度
及熱烈討論,並不是因為劇情或角色有多天馬行空,而是因為這些人物真實存在在你我身
旁,那種真實感是會令人倒抽一口氣的。
最後的最後,維基百科裡的角色介紹,把阿欽寫成「工地裡的邊緣人」,真的很壞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