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水仙情 - 01

作者: wjmd92   2014-10-26 22:11:10
《水仙情》
第一回
那是中國商業社會最早成熟的時代。
朝廷大修黃淮,疏通運河,為農業生展鋪路,朱元璋方能自誇:「朕養兵百萬,
不費民間一粒米。」永樂時「邊餉恒足」,四川涪州及長壽縣倉儲「約可支百年」類
的記載不少,「湖廣熟,天下足」更是提供所有勞動力的來源,並為南征安南,北伐
沙漠,七下西洋,遷都北京,提供堅若磐石的穩固基礎。
基礎來自商業社會,商業社會又造成強盛的國力。明朝治水工程達兩千兩百次,
冠絕歷代;工藝技術,爐火純青,現存北京大鐘寺的巨大古鐘,永樂年間鑄造,鐘身
通高五點八米,重八點四萬斤,鐘口鑄有《金剛經》,鐘內鑄有《華嚴經》、《金光
明經》,鐘外鑄有各菩薩名稱,共約二十二萬字,全部以楷書鑄成;此外,據《續見
聞雜記》記載,一閒居官員李樂一日進城,見滿街生員秀才,臉上塗妝,服飾華美,
不禁感慨「遍身女衣者,盡是讀書人」;各類經濟作物廣泛種植,棉花已「種遍天下」
,位於江南的松江府成為棉紡織業中心,歌謠「買不盡松江布,收不盡魏塘紗」道盡
繁華社會,富庶生活。
商業發展帶來經濟利益,經濟利益造成超強國力:稱臣藩幫,史無前例,包括遠在非
洲的木骨都束(今索馬利蘭);經常入貢者就有朝鮮、大小琉球、安南、真臘(今柬
埔寨)、暹羅、緬甸。此外,馬六甲、三佛齊(今蘇門答臘)、爪哇等,無不仰望天
朝神威。這就是《明史》卷三三二說的:「自成祖……西域大小諸國莫不稽顙稱臣。」
廣大的樹蔭,必有巨大的陰影。
江蘇的藷州府、綢州府和簞州府,冒名頂替兇手的情形非常多。有錢人、有權人殺了
人或弄出了人命,拿出很多錢付給窮人,替他坐牢,甚至替他償命,這就是所謂的「宰
白鴨」。雖然有廉潔的官員,鍥而不捨追查真相,但或受蒙蔽或遭壓力,追查受阻,
辦案中斷。
簞州府衙門近日審理一個新案,兇犯剛滿十七歲,文質彬彬,弱不禁風。仵作檢驗被
害人屍身,有十幾處傷,肋骨斷成七、八截,顯然不是一個人所犯,更不可能是這樣
的文弱書生所為。但他招供時滔滔不絕,彷彿背書;再叫別的差役審問他,然後對照
筆錄,也是一字不漏,一字不錯。原來他把口供都背熟了,承認犯案,一口咬定,絕
不改變。
簞州府的知府曾柏,年約三十,中等身材;濃眉大眼,方面大耳;頭戴紅帽,身穿藍
褂;辦案以清廉著稱,外號「曾青天」,屢屢勸書生:「你作偽證,後果更嚴重。」
書生面不改色,完全不怕。
曾柏無奈,只得把案子往上送。到了承宣布政使司,布政使幾次開導,柔聲勸說,他
才承認自己是「白鴨」。審判主官鬆了口氣,道:「你別再認罪了。」把案子駁回縣,
諭令曾柏重新審理。曾柏承諾:「不畏權勢,清查到底!」
不久,曾柏把案子送回,認為審理過程清楚,無人受逼迫,無官受賄,維持原判。
審判主官又提審,嚴厲問道:「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叫你別認罪?」書生無論如何
也不肯翻供,堅決自己就是殺人兇手。府裡議論紛紛,還有人認為主官迂腐,於是書
生被押進大牢。
三日後最高審判長官提審,見書生還是堅持口供,終於失去耐性,大叫:「你年紀輕
輕,為何如此兇殘?」
「我就是恨他,恨可以讓人做出做不到的事。」
「你不過是文弱書生,如何斷人肋骨?」
「我不說了嗎?恨可以讓人做出做不到的事。」
案子定了,押回本縣。
這一日,曾柏在衙門,召來他最器重、能力最強的捕快領班李三石。不多時,一人入
內,年約二十五,身長八尺,胸寬背闊,虎體熊腰,面色黝黑,一雙大三角眼鑠鑠放
光,大獅子鼻,四方海口。
曾柏道:「三石,你幫我去牢裡問問,看他有什麼遺願,我們就幫了他,也算做一件
好事。」頓了一頓,又道:「他被我審問時,滿口應承,毫無推諉,而且情甘認罪,
絕無異詞,我心下為難,也暗暗思忖:看他樣貌,決非行兇作惡之人。難道他素有瘋
癲不成?或者其中別有情節,礙難吐露?也說不定他怕死,又再度翻供?此事我倒要
細細訪查,再行定案。」李三石應命,心下惻然:「這書生只是白鴨,若還是認罪不
改,將押入死牢,秋後問斬。」
李三石往府內花園走,正北有個豹頭門,上頭畫著個豹頭,底下是柵子門,雖面似虎
頭,乃是龍種。民間傳說,是一龍生九種之內的一種,其性好守,吞盡乾坤惡人。但
惡人若是能悔悟,或好人被冤枉,吞了之後,仍然吐出。守獄的差役都習於畫在門上,
以此自惕:伸張正義,毋枉毋縱。
李三石走過外邊大門,過七間東房,直走許久;當值差役開了柵子,讓李三石進了貔
犴門。門內兩側各有三房,裡面均有人當差。再聽裡面鐵鍊聲響,悲哀慘切,直是鬼
哭神號,慘不忍聞。李三石不禁嘆了口氣,心道:「這種場景,不用拷打,我什麼罪
都招了。」
順著北邊夾道走,走到盡頭,見一小屋,一個柵子門,沒有窗戶。那守門差役指告:
「李大哥,盡北頭那間,就是關那位書生的。你自己去看吧!我剛剛已經開了門,犯
人上了手鐐腳銬,我在外邊等。」李三石嗯了一聲,逕往小門走去。
推開小門,不禁一怔:只見一少年席地而坐,面如敷粉,白而生光,唇似塗朱,紅而
帶潤,惟有雙眉緊蹙,二目含悲,長噓短歎,似有無限的愁煩。
李三石在書生對面坐下,溫言道:「現在你要死了,可以跟我說了吧?」書生緩緩抬
起頭,尚未開口,淚流滿面,隨即說道:「我很感謝大家相信我是清白的,我被押到
刑部大牢後,差役、獄丁對我施以更嚴厲的刑求,令我痛不欲生,求死不得。我爹娘
又來牢裡,對我大罵說,賣你的錢,都已經花掉了,你要是翻供,是想害死我們兩老
人家,讓我們慘死嗎?如果你翻供被放出來,我們一定把你弄死。我想來想去,不管
怎樣都是死,還不如順從雙親的意願,一死了之。」李三石見他說出這番話,本想說
些什麼來安慰他,卻知從何說起,輕輕拍了書生肩膀,問道:「你有什麼未了的心願
嗎?或是你特別想見什麼人?」書生搖搖頭,掩面啜泣。李三石嘆了口氣,隨即離去。
回到府內大廳,曾柏問道:「如何?那書生有說什麼?」李三石搖搖頭,眉頭深鎖,
甚是無奈。
曾柏語重心長,緩緩說道:「三石,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一件事是什麼?」李三石
精神一振,腰桿挺直,答道:「大人公正廉明,愛民如子,屬下恭聆教誨。」曾柏微
微一笑,點頭嘉許,道:「東漢龐仲達,任漢陽太守時,郡中有名士任棠,品性高潔,
隱居淡泊,教授門徒。龐仲達為表示尊敬,特別先到他家等待,見面後任棠卻不與龐
仲達交談,只是將一大株薤,一盆水放在門口屏風前,自己抱著兒孫,伏門下。主簿
認為任棠這種態度過於倨傲,龐仲達說:『他不過是想暗示我這個太守罷了!水的用
意,是要我清廉;一大株薤的用意,是要我打擊強勢宗族;抱著兒孫伏在門下,是要
我開敞大門撫恤孤寡。』於是歎著氣回去。從此龐仲達抑制強權,扶持弱小,果然以
惠政博得民心。」頓了一頓,又道:「打擊強勢宗族,談何容易!」
李三石默然,他當然知道曾柏所謂「打擊強勢」有多困難。時值明英宗在位,工商繁
榮,盛況空前。江南一代,最興的是地方富豪放債「印子錢」。何謂印子錢?譬如民
間有赤貧小戶,要做買賣,苦無資本,只好向富豪借貸。若借了一千文,就要每日攤
勻若干文,逐日還債,總收以利加二為率。每日收錢之時,就蓋上一個私刻的小鈐記,
以為憑據,就叫做印子錢。其利最重,貧民因為困乏,無處借貸,只好為之,原是個
不得已的事,但許多地主、官閥,倚著自己權勢,到處重利放債、抽剝小民。
曾柏道:「那個城東員外尤望財,這次真的做得太過份了。近年來家業愈做愈大,市
井小民,販夫走卒,哪個敢賴他的?所以越放越多,得利不少。這案子,我不用想也
知道,尤望財借錢給小販,小販還不出來,他叫人逼債,失手把小販打死,為了脫罪,
找了書生頂罪,宰白鴨。」李三石大怒,忍不住在桌上拍一掌,道:「尤望財目無王
法,我一定要弄弄他。」曾柏卻道:「你有這個心,當然很好,但並不容易。」
李三石原以為他決定動用「私下的力量」,來整尤望財,一定會被如此公正廉明的曾
柏斥責。沒想到曾柏只是說不容易,並不阻止,隱然有默許之意。想來是因為尤望財
行事作風已經天怒人怨,因此李三石只要能讓尤望財吃點苦,受點辱,百姓額手稱慶,
官員大快人心。
天色已晚,曾柏要李三石先行休息。
李三石離府,往後院走去,過了垂花門,順著正院往東,來到校練場。北房是五大間,
東西房各三間,都搭著硬架的天棚,棚下是四方大平台,有三尺高,三面台階,漢白
玉的條石做幫,當中間雖是土的,但這土砸得很平整,周圍有幾條矮腳粗腿大板凳,
上頭放著幾身實納的褡褳和幾條駱駝毛繩。周圍有礅子、石鎖、沙子口袋、沙子筐、
檀木棒,應有盡有。在這台上練武,風還刮不著,雨也淋不著。
其時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兵歸甲庫,馬放南山,海晏河清,萬民樂業。要是在村莊
上,無非是農務,春種秋收,提籃撒種,半年忙,半年閑。當時不少地方農閒時,一
些青年子弟,在家無事,知府就請府內的團練師傅,帶領習練。
空蕩蕩的校練場,但見一人身高七尺,膀闊三停,頭挽中心髮髻,穿一身青汗衫,
衣褲俱都破損,一雙舊布靴子,腰間繫著一個小布包,地下放著一根齊眉棍。但見其
人馬步一跨,氣貫丹田,二目凝視,心無雜念,左手在前,右手在後,左腳虛,右腳
實,拿樁站穩,龍驤虎座,提頂調襠。站好了以後,取無極之勢,然後晃動身形,開
步跨走,雙掌揉動。忽地大喝一聲,演示八八六十四式四海遊龍掌,翻動自如,步伐
靈敏,身手矯捷。
李三石大喜,叫道:「阿虎,好俊的身手!」
那阿虎名叫馮虎,是簞州府衙門捕快,捕頭李三石手下,兩人於公是上下,於私
則如兄弟。馮虎正練得滿身大汗,全身真氣充沛,回過頭來,虎目圓瞪,一見李三石,
高叫:「來得好,接我一掌。」他與李三石相距十尺,但掌風說到就到,端的是剛猛
凌厲,正是四海遊龍精妙的一招「瞭如指掌」。李三石更不答話,見這一掌瞬間已籠
罩上身三大要穴,叫了聲好,往上一縱,腳尖一點地,一弓腰,抱元守一,白鶴沖天,
身輕似燕。馮虎這招還沒使到一半時,李三石輕飄飄馮虎背後,右手拇指扣中指,輕
輕往馮虎手腕一彈,隨著出手之勢往下一落,馮虎一怔,李三石飄身而下,立地不動。
馮虎大聲鼓掌,喊好不絕。
李三石與馮虎在校練場邊木椅坐下,李三石將尤望財宰白鴨之事說了。馮虎往地
下一呸,道:「尤望財找人頂罪坐牢,往往沒有留下證據,被收買者拿錢,畏懼尤望
財勢大,若翻供反悔,死路一條,下場更慘。尤望財做此事已是得心應手,方法熟練,
不知大哥有何良策?」
良久之後,李三石道:「阿虎,今晚你跟我去一趟翠芳塘。」馮虎搖頭晃腦一陣,
道:「我只知道花生糖,紅糖,沒聽過什麼翠芳塘。」李三石道:「好,你幫我各買
兩斤。你耍蠢啊,翠芳塘是新開的妓院,了解自己的轄區,才能當個好捕快。當我還
是小差役時,我花很多時間去瞭解這種地方,花很多錢跟這些交朋友,花很多心力去
取得他們對我的尊重。」
馮虎道:「這樣他們才會信任我們,信任我們,才會提供我們想知道的消息,是吧?」
李三石道:「正是。這樣查案會快很多,也會輕鬆很多。妓院這種地方,嘿嘿,問題
最大,人物最多。他們不來拜訪我們,我們先去下馬威。」馮虎應了。
申牌時分,李三石與馮虎往南大街而來,直至翠芳塘。門首座西朝東,外面搭著天棚,
掛著酒幌兒、茶牌子,上書對聯:「名馳冀北三千里,味壓江南第一家。」只見說書
的,唱戲的,賣藝的,熙來攘往,人聲鼎沸。兩人對望一眼,心想:「這新開的場子,
如此熱鬧!」往裡就走,見天棚底下坐著好些吃茶之人,都是二、三十多歲男子,衣
著華麗,有的交頭接耳,有的獨自凝望,有的不時交頭接耳,似乎在討論什麼。再進
到中庭,奇花秀木,目不暇給;荷花池裡,數對鴛鴦,戲於水上;清幽雅致,晚風徐
來,沁人心骨。
不多時由側間上房內出來一個姑娘,約有二十歲,青絹帕兜住髮,紅縐絹滾身,窄窄
金蓮,腰紮青綢汗巾。滿臉脂粉,柳眉杏眼,鼻頭端正,口似樱桃,耳上金環,深深
道個萬福,請兩人到左廂房坐著。
隨即有兩個小廝上來伺候,獻過香茗。馮虎見那茶色碧青,飲了兩口,只覺香氣異常,
正要開口稱讚,一婦人向二人走來,好生兇惡:身長八尺,高大魁偉,頭上一塊絹帕,
把她那一腦袋的黃頭髮包住,臉色深黃,還搽了一層厚粉,畫了兩道重眉,蒜頭鼻子,
厚嘴唇,穿一件藍布褂,腰中系著一塊藍油裙,兩隻大腳,一臉橫肉,年紀約四十多
歲,說話聲音洪亮,道:「兩位是來點牌、聽戲、採花還是探花?」李三石道:「我
們是來禪修。妳耍蠢啊,來妓院不採花?」
婦人滿臉陪笑,道:「李捕頭大駕光臨,好說好說。不過,兩位來得晚,稍具姿
色的都被挑走了。這位馮大爺,我待會幫你找個好姑娘。」馮虎道:「看起來像豬我
還可以,聞起來像豬我就不行了。」三人大笑。
李三石道:「白二媽果然是厲害角色,難怪生意越做越大,嘿嘿,嘿嘿,高明高明,
佩服佩服。」
那白二媽正是翠芳塘老鴇,江湖人稱白水仙,她在此間大開妓院,豈有不認得李三石
和馮虎?見兩位公差於夜間公然來訪,明目張膽,高調行事,絕非尋常。須知明代刑
罰規定:官吏宿娼,其罪僅次於殺人。所以認定他們不是來尋歡,必另有用意。當下
不敢怠慢,隨即帶二人進入東廂房。但見名人字畫,古玩銅器,桌案几凳,雖是幽雅
沉靜,卻有大家風度。桌上四碟小巧茶果,四碟精緻小菜,極其齊整乾淨。
馮虎從褡褳取出一小塊布包,裡面包著相思套、顫聲嬌、銀托子、勉鈴一弄兒淫器。
李三石笑罵:「天殺的,好傢伙,你還真的帶了。」馮虎甚是得意,哈哈大笑。白水
仙雙掌啪啪兩聲,一姑娘走進,二十多歲,頭髮用一塊鵝黃絹帕紮住,玫瑰紫小襖,
綠汗巾紮腰,桃紅中衣,大紅弓鞋;蛾眉杏眼,鼻如懸膽,口似櫻桃,生得雖然美貌,
卻帶妖淫的氣象。
李三石看了馮虎一眼,白水仙掩口一笑,叫道:「巧蓮,進來。」只見一個女子,
從西廂邊門娉娉婷婷走出。柳眉杏臉,櫻口桃腮,身穿月白單衫,罩一件無色花綢的
半臂,李三石見了,魂靈兒飛在九霄雲外去了,瞪著眼睛,對她呆看。巧蓮見李三石
面如塗炭,身上卻穿的花蝴蝶一般,坐在那裡張著口,只對她看,不覺向李三石嫣然
一笑。這一笑實是千嬌百媚,李三石見了,恨不得便上前摟抱。隨即恢復鎮定,肅然
道:「白二媽,我有一事請教。」態度甚是謙卑。白水仙道:「李捕頭不用客氣,就
當是自己人,請說無妨。」李三石道:「城裡那位尤望財,常常到你這走動走動?」
白水仙不動聲色,心念電轉:「魚幫水,水幫魚,老娘的店還想在這開下去。你
要老娘幫什麼,照辦便是。」笑道:「尤望財,外號尤肚臍……」馮虎覺得有趣,道:
「有肚臍?哈哈!誰沒肚臍啊?」一看李三石,馬上自己摀住嘴巴。白水仙淡淡一笑,
續道:「原來他身體肥胖,夏日的一天,喝醉了酒,躺著睡覺。鄰居小孩爬到他肚子
上玩耍,頑皮興起,於是將七八顆李子塞在他的肚臍眼裡。他當時已經大醉,一點也
不知道。幾天後才覺得疼痛,李子逐漸潰爛,汁水流了出來。他以為是肚臍眼爛了,
擔心會死,呼天搶地,唉唉大叫。於是叫來妻子兒女,交代後事,哭著對家人說:我
的腸子爛了,馬上就要死了。我的錢財怎麼辦啊?我的土地怎麼辦啊?我的房產怎麼
辦啊?第二天,李子核爛了,掉出來,才知道是孫子惡作劇。」
馮虎心想:「這樣的事妳都知道,真是新鮮又有趣。難怪大哥說要多花時間跟這
些市井小民接觸。這些小事,說不定就是妳白二媽平時用來教育姑娘,在嫖客面前說
笑,說不定比酒助興還有效。」
李三石道:「很好,很好,原來如此。」故意欲言又止,左右為難。白水仙察言
觀色,道:「不知他哪裡得罪李捕頭,真是不長眼。」也是輕描淡寫,若有似無。
馮虎又想:「兩個人都是厲害角色,不如我先來暖個場。」於是道:「欸,白二媽,
我問妳,尤望財最喜歡什麼?」
白水仙笑道:「小虎哥不但威猛勇武,心思端的是細膩。要毀掉一個人,一定要先知
道他喜歡什麼。嘿嘿,我倒問問你,有錢人最喜歡什麼?」她剛剛還稱馮虎「馮大爺」,
這時已改口叫「小虎哥」,更顯親近之意。
李三石和馮虎對望一眼,馮虎道:「當然是更多的錢。」白水仙道:「照啊,就是更
多的錢。」
李三石道:「白二媽,妳若能幫我,我保證妳的翠芳塘開的安安穩穩的。」這句話三
分威脅,三分請求,四分賄賂。白水仙久歷江湖,各種牛頭馬面,各類手段都見識過
了,當下笑道:「這個自然,李捕頭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全力配合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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