掬起一把土，放不下，眼前的老人就像是陪葬品，土，終將奪出指縫，歸於大地，人
嘛，好像也隨著落下的沙，沒入嵐紗霧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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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披雪裳，堅毅昂揚，這是台灣最高的山峰，八通關的盡頭，杜鵑花海的歸屬，底層
的蓊鬱像是簇擁的少女，頂峰的孤冷毫無盼顧，裸露的山壁上下只剩一片樹海與霓彩。
老人嘆了口氣，一口白色的煙。
我問道：「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那邊比較平。」
我是個普通的登山客，雖然說沒有團隊，但對一個熱愛爬山的台灣人來說，爬玉山是
一定要的。我是在山腰遇見他的，這個老男人當時就站在公共廁所外頭，就杵著一根樹枝
，看著廁所發呆。
那時候的我只是好奇，一個看起來那麼瘦弱的老人，只披著一件灰色袍子，滿頭白髮
與鬍子佔了臉部面積八成，就差一頂巫師帽了。
登山團來來去去，也沒有攝影團隊，我肯定他不是甘道天也不是鄧木利多，四周沒有
任何背包裝備，這樣一個怪人，不會是想尋死吧？
「呼～這一帶，以前是院子。」他說。
坐了下來，老爺爺摸著四周的土草。
「老爺爺，你要喝杯水嗎？」
緊瞅著我手上的保溫杯，看得出神。
「老爺爺......？」
「呼，好，好。」
他轉向山峰遠處，但那只是一片白茫，我開始搞不清楚他是在喘氣還是在嘆氣。
「老爺爺，你不冷嗎？」
我將裝著水的杯蓋遞給了他，他看了我一眼，意蘊深藏的笑了下，欠下身子，骨瘦
如柴的手在土上翻弄。
「海，是很大的。」
噗通一聲，一顆小石子被丟進杯蓋裡，沉了下去。我有點生氣，但他卻不慌不忙，拿
起杯蓋，一飲而盡。
「呼，咱坐的這，總有一天都會到海裡去。」他拍著土，就像摸著小孩的頭：「但是
它們將支撐上頭，新生的土地......」
大嘆了口氣，老爺爺壓著膝蓋，撐起身子，蹣跚向前。
「老爺爺......？」
「年輕人啊，還是想繼續挖這片土嗎？」
無語，他向漸濃的霧中而去，直到我叫了一聲。
「老爺爺我的......」
「呼～」
霧裡抛來了個小東西，那是剛才他放進杯蓋裏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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