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生日快樂,我又帶妳最愛的烤魷魚回來了。」
每一年都是這樣,兒子很貼心。
六十歲了,是跨足、也是見證了台灣一個世代的起落與變態,這樣的人生似乎該滿足了?
我會忘記吃飯、忘記自己停經、忘記看護已經幫我洗過澡,但總記得兒子替我買的烤魷魚
。
又一隻。
噗通一聲,魚缸裏又落下一隻乾癟、焦尾的死魷魚。
「又多了一個新朋友。」
緩緩沈下的死魷魚,水壓竄進中空的魷頭,幾顆微泡似乎昭告著魷魚的一生,註定是得讓
廚師在頭上俐落一刀,即便沒死,也會在火熱的鐵板上終結。呼嗚不過剎那,落下的焦黑
眼珠,卻是一眸墮落的凝視。
斷去的幾根尾足在水面上載浮載沉,而倒映在玻璃面上,皤白衰老的容顏並不在意,她只
是靜靜地瞅著一隻隻堆疊的橫屍,對於能和這些孩子們面面相覷感到怡然自得。
「老媽已經快七十了,妳得再多幫我好好看照她......」
門外的聲音清晰,但房內老人的耳朵卻是緊緊貼在魚缸冰冷的帷幕上。
大門的鐵窗叩上了,兒子又上班去了,老媽媽記得的上一刻,是六十歲那年的事了,好害
怕,但更令人恐懼的是,下一秒也許連這種害怕的感覺都會遺忘。
「乖兒子們,哥哥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你們做弟妹的要好好照顧他。」
原來是屍體泡水泡久了,那不知哪一年丟進水裡的首隻魷魚已經軟爛不堪了。
「你來啦!」
房門外傳來看護熱朗迎接的聲音,鐵窗的筏子被打開,但老媽媽不意外,每天都上演的事
情倒是有些印象。
「誰願意鳥那個神經病,老人癡呆就算了,還養了缸臭死人的垃圾......」
對方沒出什麼聲音,只是能聽見連續不斷的噘嘴、口水聲。
「啾嗚...前幾年,想幫她整理...嗚,」
「嗚嗚...她居然在一旁尖叫...啾嗚。」
情人用嘴讓她閉上哆嗦,兩人在別人家的沙發纏綿,卻沒發現老媽媽的房門已然悄悄打開
。
「媽媽去買藥,乖。」
最後一眼仍是留給那一缸死魷魚。
「喔、喔、哦、哦!」
沒錯,是交媾的呻吟聲。
「明、阿明、阿明、哦~耶!」
看護閉上雙眼,坐在阿明身上,享受在欲仙欲死的縱情之中,嘶吼,放肆著慾望最腐臭的
快感。
「阿明、阿明,哈...哈...」
不解的是,明明還沒高潮,阿明也沒射,怎麼突然慢了下來。
「阿明,阿明快點啊阿明。」
幾聲叫喚未果,唯一的詭譎,是壓在男友肩上被濺灑的幾滴溫熱感。
睜開雙眼,老媽媽就在阿明身後,而阿明卻是一臉死死得瞪著自己,直到不穩地往身上趴
倒,才看見老媽媽拿著一把小刀,另手上的小瓶子裝滿溢出的鮮血,還有從阿明脖子挖出
的骨髓。
單純的老媽媽沒有聽見看護失心的尖叫聲,只是和藹地用利刃搗碎瓶子裏的骨髓。
「媽媽知道你咬不下去,媽媽幫你弄軟一點......」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