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
有個人忘不了他的過去
一開始他只是偶爾回頭
久了 他覺得這實在不是個辦法 脖子實在酸吶
有一天他整個人回過身來 凝視過去
凝視了好久 好久 好久 不知道幾個春秋交替 好久 好久
有16年後在此相見這麼長嗎 沒有
有一個醫學院這麼長嗎 或許
他有時候還是會往前 但哪邊是前面呢？
他有時候躺著 有時候坐著 他就是執著於一個方向 看著
理由只是很簡單的 他不明白 但世間這麼多事物總會有些不明白的
人怎麼可能所有事物都明白呢 但那時候他太年輕不明白這個事理
但不幸的是 有些人會為了這些不明白著了迷 入了魔
有些人比較幸運 不明白的是宇宙天地 於是成了宇宙天地學者
他不明白的是他自己的過去 於是他成為了他自己一個人的學者
他把自己的過去拼湊剪接黏貼不斷觀望 不斷地看 試圖看出一個萬有引力定律
他已經不明白他看的是過去還是現在了 越是明白越是不明白 他逐漸無法區分兩者
有一天 他意識到時間的流動 風吹 雨打 鳥叫 日曬
不知道幸也不幸 他發現他還活著 腳有點麻 眼鏡烏漆媽黑
他到底在看什麼呢 他有在看什麼嗎？他啞然 他只知道他該上路了
但他不知道他還能去哪裡 他問每個走回他起點的人們 前面有什麼呢
有火焰 有蟒蛇 有巨獸 有魔法 有奇景 有荒漠 有英勇的騎士 有高貴的仕女
他想知道更多 但知道的更多 反而不能幫助他往前走 他害怕 害怕極了
身邊依賴的事物已經腐朽 就連當初陪他的老狗兒 已經變成老老老狗兒無法再替他引路
他唯一擁有的就只有枯骨 屍體 堡壘 由他自己過去的生命堆積成的奇異情景
但他知道他該出發了 歲月累積而成的只有歲月的荒蕪 不會有生命在裡頭
他試圖挖掘自己過去的奧秘 卻終究什麼都沒有 除了覆滿手指的繭
他知道這次他真的該出發了 但就像所有不幸的學者一樣
他為他自己過去的理論著了迷 或者說 這是他唯一所擁有僅存的東西
老狗兒也只剩下回憶
過去的理論困住了他 像琥珀 又像繭 他奮力挖開 已經不知道哪邊是去路 哪邊是回頭路
他依稀記得東南西北方 他依稀記得是從什麼地方過來 他定睛一看 人物皆非
身上只剩下過去的遺跡碎片 什麼都不留 好似全世界珍惜這些碎片的人只有他自己
就像那些象牙塔的學者們珍惜自己年輕的理論不肯毀壞
他凝視啊 凝視的 不知道該拿這些碎片如何是好 要是狗兒還在 或許可以給狗兒充飢
但狗兒已經不在了 那可是伴他來到此處的狗兒啊 他卻太迷戀而忘記餵食他的好狗兒
現在他剩下一個人了 和他歲月的碎片 他得走 但他不知道往哪去
雖然來得路令人安心地想回頭 但他心裡明白那只是個虛幻的假象
沒有他的狗兒他也回不去 他只有手上的碎片 以及似曾相似的風景
他突然發現碎片是可以捏成形狀的 或劍或杖或者像他曾經的好狗兒甚至像他來時的風景
他努力的捏啊捏 捏啊捏把他的回憶捏成一道一道懷念的風景 他還是沒有勇氣上路
他看著風景像著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然後直到他明白應當明白之事 他該上路了
他是耍弄過去的幻術師 手裡拿著或劍或杖或鞭子或盾 以前都是用最精美的過去所包裝
昔日歲月的味道讓他感到徹底的安心
或許他找到了他的理論的實踐方式 一條又長又暖的圍巾 他是過去的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