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zzy Bac 強勢回歸！新專輯《知人》由三人共同完成，
「哲毓的位子不會、也沒有人可以取代他。」
文 / 蘇瑜棻 編輯 / Amber Chan 攝影 / 葉智鴻 ；
服裝造型 / 王懷祖；妝髮 / 林維悌
「我看著站在眼前的你依然如此美好如往昔
But you know 有些話就是不能明說
多年時光 都溫柔經過
那麼多人 來了又走
但也許我們只能遠望不相逢
一個人漸成熟 就會笑著淚流
總有些遺憾要學會放開
活到這把年紀也該明白
But I say you'll see, I'd make you see
Every detail of this damning life
I say you'll see, I'd make you see
You'll see
我不斷聽你說 說著他的美好 說著你們的夢
這一切真的很重要 請你相信我 我真的什麼都不要
到底怎樣才能算是愛 請不要靠得太近
我背後柔軟的傷口 不想讓人觸摸
但在你轉身瞬間 淚在心底成了河流」
──〈You’ll See〉
一個沒有吉他的三人搖滾樂團？1999 年成軍的 Tizzy Bac 成功以鍵盤、貝
斯及鼓手這乍聽奇特的配置在樂壇畫出一片獨有的風景。成軍近 20 年、發
行過五張錄音室專輯，提名及拿下金曲獎肯定，無數次海內外演唱會及音樂
祭演出，自稱「牢騷系」樂團的 Tizzy Bac 橫跨主流與獨立之間，從演出
到詞曲獨樹一格，女主唱陳惠婷以跨度極高的強烈聲線唱出都會心靈對生
活、感情和社會現狀的觀察和不滿。有人說過，每個人的青春裡，或許都會
有一首 Tizzy Bac 的歌。
2013 年，《易碎物》專輯發行後，Tizzy Bac 決定休團。在此之前，穩定
地出專輯和單曲、舉辦演唱巡迴是樂團多年以來的工作和日常生活。時間久
了，積累的怨氣及感受沒有講開，成了一團越揉越擰，找不到頭緒的線球。
「再下去，可能會到達一個彼此都不希望的狀況。所以先和平休團吧。」身
兼主唱、鋼琴及主要詞曲創作的惠婷準備發行個人專輯，鼓手前源前往美國
進修錄音工程，貝斯手哲毓則持續在音樂圈努力。
只是沒人料到，這一休便是 5 年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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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老樂團不也是休團多年，時候到了就重組了，我以為我們也會是那樣
的。」舞台上彈琴的陳惠婷率性帥氣，帶著笑匠的冷幽默。習慣站在最前
面，面對鏡頭時，也是最自在的一個。前源與哲毓總是自然地站在惠婷的左
右兩側偏後，三角形的構圖，多年來都是如此理所當然。直到惠婷與前源站
定在攝影棚的燈光下，準備開始拍攝的那個瞬間，我們才意識到，Tizzy
Bac 一貫的三人隊形，從此不會再和以前一樣了。
2018 年 1 月 23 日，創團貝斯手哲毓因癌症離世，衝擊性的消息震撼台灣
音樂圈。Tizzy Bac 在臉書上發佈消息，並寫下「那美好的仗你已經打過
了，當跑的路你已經跑盡了，該守住的美好你也已經守住了。」給哲毓。3
月 3 日，在 Legacy 舉辦的「In Music,We Trust. MDFK. 哲毓追思會」
上，Tizzy Bac 終於再次站上舞台，為一路走來的親愛戰友而唱，超過2000
名親友及歌迷聚集在場內外致敬。從 2013到 2018，漫長的 5 年間，Tizzy
Bac 發生了什麼事？或許是跟著樂團一起長大的歌迷們最渴切想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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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 年，休團的 2 年後，三人重新聯絡。打算從做朋友、一起約吃飯開
始，像受過傷的小動物一樣，緩慢又遲疑地一步步恢復友好關係。「儘管如
此，進展還是很慢，這樣又過了一年。」到了 2016 年，三人終於約好過完
年開始練團，卻在練團前一星期，接到哲毓得了癌症的簡訊，「我那個瞬間
的心情就是『哇，沒了。』」走過極難熬的時間，前源的口氣和表情淡定，
像聊著一個不在身邊的老朋友，而惠婷在旁淡淡地接上話，「哲毓的病徹底
從根本解決了我們的困境，但這個代價並不是我們想要付出的。我寧可解
散，也不想因為團員生病的原因和好，但沒有辦法，就是碰到了。」
狀況特殊，Tizzy Bac 改變以往的創作方式，各自在家錄音，有空時去哲毓
家聊天做飯、討論音樂和編曲，有時只是什麼不做，就坐在那裡一起看電
影。兩人坦承，以前三人是很好的工作伙伴，但私底下並不是朋友，「這段
過程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刻骨銘心的一段人生。這是成團以來最親密的時
間。」
哲毓過世 9 個月，據離休團 5 年之後，Tizzy Bac 終於帶著新專輯《知
人》回歸。專輯中共 12 首歌，哲毓參與其中 8 首的創作與錄音。寫歌當
下的挑戰和心境、哲毓離開後的感受都寫進了歌裡。惠婷與前源在這幾個月
全力投入專輯製作，目標是在今年之內完成並發行，因為「這是我們三人當
初定下的目標。」惠婷說，《知人》是樂團最成熟的一張專輯，以前的作品
很兇悍，多少都帶點攻擊性，這張專輯少了張牙舞爪和暴戾之氣，是我寫過
情感最真實的一張專輯，以前沒有，以後可能也不會有了。」惠婷帶點緊繃
的神情柔軟下來。專輯名稱《知人》是什麼意思？「在我們人生最艱難的時
候，一起完成這張作品，讓我忍不住常常去想：『什麼是朋友？什麼是夥
伴？什麼是知人？』」
「我們想表達的，是那種無法言說，但在生命中有很強大連結的那種狀態。」
Tizzy Bac 明年即將迎來創團 20 週年，把生命的 20 年精華都奉獻給
Tizzy Bac，惠婷說，只要團還在，許哲毓就是永遠的團員，「他的位子不
會找人取代，也沒有人能取代。」前源再補充，Tizzy Bac 在精神上，會一
直以三個人的方式演出，帶著哲毓對音樂的熱愛走下去。
在生命長河裡拼了命地玩過，休息也休息夠了，Tizzy Bac 準備起身表演，
「我們一直都為了同世代的聽眾寫歌，和你們一起長大，也會陪著你們變
老。其他世代的人，如果願意加入當然歡迎光臨（笑）！請記得，就算你們
變老了，還有人繼續為你唱歌。」
GQ：《知人》這張專輯是從那時候開始做，也不是之前累積的一些歌？
惠婷：因為以前我們寫歌的模式是在大家練團的時候，雖然我有基礎，但編
曲是一起工作的。這次因為狀況特殊，我在那幾年做自己專輯的期間，給了
自己一些功課，累積了很多的 demo，從這些東西再去討論哪些適合 Tizzy
Bac。我們換一個方式寫歌，大家分開錄音，再互相傳檔案，討論哪邊要修
改。
前源：我們會去哲毓家，然後把電腦打開，討論說這首歌怎麼樣，可以怎麼
編曲？哲毓開始弄一點東西，之後再各自弄處理，這張專輯前半段大概都是
這個模式，所以進度比較慢，還要考慮到哲毓的身體狀況。他狀況許可時，
我們就討論音樂；如果狀況不行，我們就聊天，講講八卦（笑），或是看電
影。有時候去他家是什麼都不做，就是陪他。
GQ：《知人》和之前五張專輯的相同及不同之處是？
惠婷：我會認為它是一個很完整的作品，是因為我們在創作這張專輯的當
下，遭遇到人生共同的挑戰。透過這件事情，我們三個被迫去面對這個成長
的課題。甚至比我們以前的專輯都還要成熟。也因為我們的狀況，反應我們
當下的情感，反而沒有像以前那麼張牙舞爪。我們以前的東西很兇悍，甚至
很刻意要長出什麼東西讓大家看見我們可以長成這樣子，但這張專輯少了蠻
多暴戾之氣。
前源：也比較內斂，我覺得跟大家沈澱過後，畢竟也五年過去，大家也都快
40 歲了，所以狀態也不一樣了。
GQ：專輯名稱越來越短，《知人》的名字如何而來？
惠婷：我提案的！他（林前源）覺得還 ok，但許哲毓覺得不一定是這個，
因為他常會有高深莫測的狀態。
前源：算是和哲毓一起決定的。熟悉的人，但又不是那麼熟悉。像是你和這
個人曾經有過一段很熟的時間，但可能很長時間沒有聯絡，而當你再看到他
的時候，你跟他的那個熟悉、連結，依然存在，就算你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絡
了。
惠婷：其實很像我們的關係。我們在工作上是很重要的夥伴，甚至有革命情
感，但我們不是會私底下去 hang out 的那種關係，本來就不是。就會去思
考：什麼叫朋友？什麼叫夥伴？什麼是革命情感的同伴？同伴到底是什麼意
思？很自然的 focus 在這個概念上，也許我們想表達的是那種無法言說，
但在生命中有很強大連結的那種狀態。剛好這張專輯也是許哲毓留下的最後
一張專輯，很多歌也是那時候我們圍繞著他的生活有關，這張就是他的專
輯，所以取名叫「知人」。
GQ：一起合作二十年，如果想起哲毓，你們會定格的畫面是什麼事件？在哪裡發生？
惠婷：音樂祭吧！我們以前常常因為工作的關係去參加國外的音樂祭，但是
我們總是在音樂祭裡當聽眾的時候更盡興。我覺得許哲毓完全是一個非常喜
歡音樂的人，他永遠都是去聽別人表演更開心的那個，他就算沒有很喜歡，
還是衝第一排！他也不需要我們陪，反而都是我們要跟著他「欸欸欸！待會
有什麼好看的」，我們都沒做功課，就他做超足的！
前源：因為我跟她（陳惠婷）的個性都是喜歡站在最後，隨時落跑去抽煙比
較方便（笑），他就是衝啊！那樣瘋狂看表演的人，可以不用睡覺。看到他
站在最前面，不管是哪個團，他都是衝第一排的。
GQ：哲毓的事情對你們的影響是什麼？
惠婷：在人生觀對我的影響很大，因為我沒有經歷過重要的人離開這種事
情，他給我一些功課，包括思考自己。對音樂也是一個蠻大的影響，因為我
在音樂上是蠻依賴他的，「你決定呀！」我會把一些事情都甩給他。當他不
在的時候，我最常想的事就是「如果許哲毓在的話，他會怎麼做？」雖然他
人不在，我還是會依賴他的思考邏輯或精神，但他（林前源）覺得不需要這
樣。對於我在做音樂這件事，反而他的存在感更重要了。
前源：我的邏輯會跟她（陳惠婷）不一樣，要是我是許哲毓，我就會說「隨
便你呀，你想要幹嘛就幹嘛！」因為這才是許哲毓的態度。對我的影響應該
是生活吧。真實的面對這件事情，許哲毓從生病到離開，因為這個過程我們
蠻多時間在一起，包括中間一度有點危險的時候，我很難去形容當下的每個
感覺...
惠婷：應該是說，這段過程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刻骨銘心的一段人生，感覺
是成團以來最親密的時間。我現在想起來會覺得他很勇敢，因為像我自己最
近也有一些身體不舒服，「原來是這個感覺」，他比我更難受不知道幾倍，
可是他就這樣撐兩年。覺得這個人真的是非常非常的硬漢。
GQ：哲毓在你們身上留下最珍貴的是什麼？
惠婷：我講的比較煽情一點，他對我來說是一個老師的存在。比方說一開始
聽音樂、做音樂，是他帶我聽的，包括我們之後一起創作音樂，他也是主導
我很多概念或是表演的態度。我印象很深刻的是，我會擔心萬一這次演唱會
的票房不好怎麼辦？他就會說：「這是需要考慮的問題嗎？就要讓他們後悔
沒有來！」他會有很棒的態度。雖然我臉長得很兇，但我其實蠻軟弱的，以
前我們吵架，他罵我罵很兇的時候，我就會去想自己好像真的有這些缺點，
我發現他在我身上留下的，就是教了我很多東西。
前源：我的話最重要的是對音樂的熱情，這件事情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他的
熱情是蠻驚人的，他購買CD的數量、他研究的音樂，還有瘋狂的去看表演，
他就是熱愛音樂。
GQ：明年 Tizzy Bac 即將迎來創團 20 年，這團帶給你們什麼樣的風景？
惠婷：假設要定義我自己的話，這團會是我很重要的依歸，所以它跟我們生
命連在一起，20 週年希望能做些什麼事。對於這團還是蠻感恩的，因為真
的用生命去成就一件事情，不去說一定要多紅、有多好的成績，但最起碼你
是用生命的某個比例，一直持續去做這件事，這件事是蠻厲害的耶！
前源：這 20 年正好是我們人生最精華的 20 年，其實一開始休息的時候，
有一度不知道要幹嘛，生活有點失去重心，在前年才又開始慢慢覺得抓回什
麼。這才是我該走的路，那個踏實感才是比較對的，這 20 年對我來說也很
重要，讓我成長蠻多的。
GQ：接下來 Tizzy Bac 音樂的走向也會堅持像現在這樣？
前源：精神不變啦，做音樂的態度不會改變，雖然少了哲毓，但是我想狀態
應該不會差太多。
惠婷：我覺得我們是一個比較 old school 的樂團，假設我們現在嘗試做一
些潮流的音樂，但骨子裡有一個草根味，絕對不會變成那種潮流團。像張專
輯有些歌有加上一些電子的東西，還是有點土土的，這是我自己有發現。可
能是我真的喜歡那種老東西，做出來的東西還是那樣，所以以後編制有些調
整，但TB骨子裡的東西都還會在，不是我們要不要變，是變不了。
GQ：對樂團的下一步，有什麼期待和計畫？
惠婷：當然是希望能做就繼續做，因為很現實的考量，許哲毓走了，我就在
想 TB 還是 TB 嗎？要不要繼續呢？可是後來跟朋友聊天，給的一些鼓勵，
反而更要撐下去，讓大家覺得在這個時代，Tizzy Bac 還在，不會因為團員
不在或各種因素，他們就被打敗。因為說實話，做自己的音樂是開心的事
情，都是為了自己呀！做音樂就是先滿足自己再說。
原文: https://www.gq.com.tw/entertainment/celebrities/content.asp?ids=37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