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祖壽／歌送「鐵之貝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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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0-29 00:50聯合報 王祖壽，樂評人
2018深秋接近年尾，在城市僅存的少數CD店頭裡，看到Tizzy Bac樂團新專輯悄悄上架的
人們，情緒應該是複雜的。
2013出完「易碎物」之後，身兼創作的主唱陳惠婷接著單飛出片，Tizzy Bac停了，兩年
後團員好不容易重聚，Tizzy Bac失而復得。如今新專輯終於問世，今年年初貝斯手許哲
毓卻英年早逝離席， Tizzy Bac又得而復失。
一如5年前「易碎物」打開來，新專輯「知人」延續著溫度的儀式，工整印著「Tizzy
Bac are 許哲毓Bass／陳惠婷Vocals／林前源Drums」鐵三角缺一不可。吊詭的是他們的
專輯過去從來沒有3人合照過（幾乎是沒有照片），這一回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清清
楚楚的3個人，神情同樣肅穆，哲毓坐在中間，身形已顯單薄然而眼神定定望著前方。
專輯有三分之二（8首歌）是在哲毓家完成錄音，這是過去沒有的，也不難想像在他罹病
的情況下，3人如何振作協力投注在Tizzy Bac專輯的新生命，也讓哲毓在人生最後的時
間裡，持續著一如往常工作中的狀態，繼續交織著新作品的想望，他的音樂魂得以至終
完整。
當「深海怪物」孤獨的琴音響起，隨著惠婷已然磨去人生各種眉角唱起的安魂曲，我們
一起化身游在深海黑暗裡的魚，既為自己束縛的靈魂鬆綁，也能無人知曉的放心哭泣，
近一分鐘的古典鋼琴尾奏之後，隨著緩拍進入「沙漏」的世界。
「沙漏」透過電子合成音色不斷縈繞舖陳迷離情境／夢境，鼓聲節奏如同送行者，當一
個人獨自困在冷酷異境，注視著人們離去的背影，任憑用盡所有的力氣，也只能吶喊著
無聲…。惠婷勾勒著欲哭無淚的無奈，結尾無預警的斷裂，與「深海怪物」前後形成反
差對照。
人們總會想在這張專輯裡，拼湊出變故前的蛛絲馬跡。「沙漏」之後「The River」弦樂
悠揚，如聖詩般歌頌著最美的一天，當我們翻出這首歌的錄音包括哲毓家，當惠婷柔和
唱著回頭看過往，所有的愛都在…，人同此心，我們也一起轉換了過去聽Tizzy Bac一逕
碎念世事荒謬暗黑的念頭。
當然，「知人」專輯從開場「金翅雀」反思生命，「擱淺的鯨魚」反求諸己，「Lucy
Dreams」反映文青欲求不滿的呢喃心態，「暗黑博物館」乃至最後「失速人生」有如快
打旋風向末日狂奔，仍維持著Tizzy Bac的思辯風格。只是，當年聽Tizzy Bac的人們，
如今還在嗎？
很難忘Tizzy Bac從最初「什麼事都叫我分心」（2002）夢囈一般的小眾姿態，走到「這
是因為我們能感到疼痛」（2013）的大器完熟；當別人還在閃躲，他們就在唱「丹尼爾
是GAY 」（2008）；當女人還在飲泣，「周日午后的婦女時間」（2011）教妳如何用食
物懲罰背叛的丈夫，很詭異的出現在流行歌曲裡。
成軍18年，Tizzy Bac交出鐵三角最後一張專輯，見證台灣樂團的爭鳴時代，一路以來，
從不以作品做為趨炎附勢的謀略交換，寫下特立超然的一頁篇章，他們的團名「鐵之貝
克」就是台灣樂團史上格調的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