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雷鳴轟動。
「要下雨了啊…」森近霖之助呢喃之中將書翻回上一頁複讀,再往下翻至新的頁數,繼續
沉浸於此。
今日的香霖堂一如往常地冷清,烏雲密布下讓店內更為昏暗,成堆的物品看起來了無尋有
新主、再次重獲天日的生機,死氣沉沉。店主毫不在意這樣可能會使店裡的生意更是乏人
問津,仍探索著書中世界。
即將抵達劇情高潮時,香霖堂的牆忽然被開了個大洞。
「兇手已經死了喔,就是那個法官。」霖之助闔上書的動作,被從洞走進的訪客所打斷。
他的嘴一張一合地看了手上的書,又看了這位披著羽衣、握著長劍的藍髮顧客,再看已恢
復原樣的牆壁。
「那個法官患了絕症,決定死前處理一些法律無法制裁的人。不過要是最後一個人不自殺
的話,他的計畫就失敗了呢。」
青娥面帶微笑,隨即摀嘴,故作驚呼:「啊啦,劇透了,抱歉。」
霖之助默默將書放回桌上,同是向鈴奈庵借來的書堆中。青娥又說:「那部第一集的反派
就被主角殺囉,主角的恩師也在第一集就死了,最後一集結局是主角她跟真正的敵人同歸
於盡,其中一位夥伴成為新的神祇。」
「……」順帶一提,除了剛剛手上那本,其他書全為同個系列作,霖之助一集都還沒看。
他整理對這位從未見過的客人,自己的第一印象。
惡劣至極。
「霖之助先生可以幫我看看這項物品的功用嗎?」青娥依舊微笑並表明造訪目的,一手拿
著劍,一手遞給對方自己的名片。
「叫我娘娘就行了唷。」霖之助看著名片,努力撫平被攪亂的心情,審視起客人手中的物
品。
「那麼青娥小姐,要我看這把刀什麼呢?」怎麼看都是把刀,武器裡的刀不外乎是防身、
殺敵,不需要借助他的能力也能知道這些。但會特別找自己,就表示這非一般物。
「刀?我以為它是把劍。」從語氣上,青娥顯然對它是刀還是劍不感興趣。
「是直刀,這樣式不多,一般人會以為是把長劍也無可厚非。」霖之助放下名片,準備取
刀一探究竟。
啪—
伸出手卻撲了個空,還被拍了一掌。
「你的能力不需要碰到它吧?」
「……」雷擊打亮了霖之助的眼鏡,搭配成一條直線的嘴,任何人都看得出來他現在心情
不怎麼好。青娥看對方把手收回去,才把刀移回先前的地方。
霖之助臉皮沒厚得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但他真覺得自己的脾氣不差。真要差,也被常來叨
擾的兩位少女磨得沒脾氣了,但這位名片上自稱為仙人的小姐,一踏進門…一踏進洞後的
種種行為,一直在挑撥自己的情緒。他都忘了上次想讓對方知道自己穿多大的鞋,是什
麼時候。而對方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成果」。
「所以霖之助先生,這把刀有什麼能力呢?」大概是惹火人的能力,霖之助在內心瞎說。
事實上他矇對了,這把刀的功用不只能斬斷結界。
這些日子青娥除了到處在博麗大結界上劃口子,「指派」工作給靈夢外,也不停地嘗試這
把刀還有什麼能耐。
劈山斬石,輕而易舉。是個只要擁有,人人都可以不費吹飛之力,將所見之物一刀兩斷、
成為魂魄妖夢的夢幻逸品。
無法斬斷的東西,幾乎不存在!或許這把刀真能做到這點。
除此之外,那日靈夢甩了永遠亭大門後,青娥也發現,它還能煽動他人的情緒。眼前霖之
助跟著太陽穴抽動的眉毛,也是它的傑作。
接下來就沒什麼新的發現了,所以她才來到香霖堂。其實早在一開始青娥就有打意尋訪霖
之助,無奈平時怠惰的博麗巫女,工作起來起勁得很,今日難得的空檔也是在幻想鄉邊境
戳了好幾個洞,好不容易才換來。
嘛…這樣才好玩。不過要是再拖下去…
突然香霖堂的大門似乎被人一腳踹開。
門打開的瞬間,聲響全被電光雷鳴所淹沒,霖之助並沒看清,但他就是覺得家裡的門被粗
暴對待了,根據來自於開門者正散發非常犀利的氣場,伴隨不時打著白光的天際與隆隆之
聲,更加昇華來勢洶洶的氣息。霖之助真分不清剛才的震動是雷聲,還是開門所致。
「劍交出來!」
靈夢語畢不忘抓緊御幣,對身後剛爬起的殭屍頭上使勁砸下,接受御幣的早安吻後,芳香
於戲一聲又躺回地上,眼睛成了兩個叉,睡起回籠覺。
「說人人到啊…」青娥蹙起眉來,上揚的嘴角仍然沒有任何的變化。
「等一下!別在店裡打!」衝突一觸即發,香霖堂店主嘗試做出掙扎,想逃離將被波及的
命運,即使事情的走向由不得他。
藍髮仙人也附議:「沒錯沒錯~有話好好說,我們出去談如何?」
「然後好給妳再次逃脫的機會!?」靈夢將符咒如同手裡劍般射出,符咒化為數道白色的
流光奔向邪仙。
我的店要炸了!霖之助不顧站在青娥身旁的自己,可能會遭受流彈所傷,腦內只有香霖堂
已成廢墟、斷垣殘壁的光景。
青娥揮刀打算擊下,沒想到流光在觸碰刀前,便分裂成一道道符咒所組起的鎖鏈,從四面
八方繼續往目標邁進,看到這幕霖之助忍不住鬆一口氣。持刀者再反手一刀,靈夢見狀立
即在劍指間的符紙注入靈力,符鎖再一次透過分裂,避開了刀刃,無數道符鎖已是無法一
刀全數斬下的數量。
目標,即將擒拿,而青娥還是老神在在,臉上仍不見半點慌亂之情。她再次揮舞手中的刀
,劍風一振,符鎖不再發光,並化為廢紙散落於室內各處。持刀者發出宛如事不關己,旁
觀者才會有的驚歎。
「靈夢好厲害~真的不收我為徒嗎?」
「明明拆了我的招說什麼傻話!?」
「不然做我的徒弟也行喔。豐聰耳殿下當初說要替我傳道,結果只傳了兩個人啊。」
靈夢跟著雷聲一起怒吼:「作夢!」
轉眼間巫女就到了仙人面前,霖之助已背貼著角落的書櫃,試圖尋求一絲的庇護。
青娥邊躲開靈夢的拳打腳踢,邊一派輕鬆道:「博麗的巫女無視起符卡規則來啦。」
「妳還敢說!?」靈夢在追捕青娥期間與對方打了不少次彈幕戰,每次都是靈夢獲得壓倒
性的勝利,然而也是每次都以青娥逃之夭夭做結。
該用點非常手段了。
陰陽玉往青娥握刀的那隻手砸去,即將擊中。持刀者索性將手放開,陰陽玉就這麼擦過青
娥的指尖、擦過刀柄上的白布、擦過霖之助的耳朵,在他身後的書櫃打了個大洞。
眼看刀即將落地。
靈夢站穩腳步彎腰想將刀撈起,腳下的地板卻被一片虛無所取代。青娥放開刀時也將穿壁
之鑿扔至在地,鑿在刀落地發出聲響前,比它早一步接觸地板,香霖堂的地板立即有了個
深不見底的天坑。
巫女失去平衡,指腹僅僅拂過刀柄,又天人永隔。青娥順勢將刀接起,羽衣一拉,纏繞並
回收穿壁之鑿。靈夢的右腳底至腳踝就這麼成為了香霖堂的一部分。
「腳陷下去了?我幫妳吧。」刀鋒劃向靈夢的腳與地板的接合處,靈夢替御幣注入靈力,
御幣頓時變得像燒紅的鐵,巫女準備拿它擋下攻擊,耳邊卻響起另一位道士的聲音。
—不可以接她的攻擊。
刀即將觸碰的是帶有金飾的右手。
—我不是說不可以接嗎?
破碎的結界、濺在臉上的紅點。
……
恍惚之間,重新聚焦後,眼前依舊是那把刀,而即將觸碰的,是自己強化過的御幣,還有
自己的腳。
御幣掃過刀面,打偏了攻擊,靈夢將腳連地拔起,順勢踢向青娥,卻只踢中變得硬如鋼鐵
的羽衣,腳上的框著的木板也碎了滿地,青娥過招之餘,還說著令在場其他兩人摸不著頭
緒的話語:「絕地打冷兵器欺人太甚啦,我只是開玩笑的,沒真的要砍吶。」
羽衣一拂,腳的主人被彈開,踉蹌退回門前半跪。
霖之助才剛慶幸到現在香霖堂只破了兩個洞,他很快就發現接下來可能不會那麼幸運了,
門前的巫女維持著半跪的姿勢,低下的頭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外頭的天色越來越暗,明
明是白天,卻如黑夜,霖之助感受到現在的靈夢就像烏雲壓頂,越來越沉。
「妳說妳想出去談?」與先前憤慨的語調不同,靈夢的聲音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
當時的自己也是半跪在地,黃土被那人的血浸濕。
—稍微依賴一下他人如何?
靈夢使力握緊原撐在地上的手,帶紅的土被抓了些起來。
她閉起眼,再睜開時黃與紅已消失,手下的紫檀木板被自己刮了些痕跡,指尖微微發疼,
不知是刮了地板,還是用力握拳的關係,手掌心沒半點帶血的黃沙,有的倒是不少卡在指
甲縫裡的木屑。
—我不是說不可以接嗎…
那伴隨著鐵鏽味吐出的話語。
咬牙切齒。
「嗯?要收我為徒了?」青娥手壓著另一隻握著刀的,像是雙手合十,她歪著頭明知故問
,仿佛覺得巫女的怒氣還不夠,說著不著邊際的話,繼續往上添火。
「……」靈夢緩緩站起,先前屏住的氣息,隨著抬頭一次釋放。
「要出去我送妳!!」
門前已無人影。
青娥回過神來,下巴已由下往上被人挨了一掌,就這麼撞破香霖堂的屋簷,被擊飛至外頭
。
這次好像玩脫了…青娥原本要順勢溜走,看到外頭密密麻麻,從隙間冒出包圍自己的卒塔
婆後,不禁摸摸下巴沉吟。完好的舌頭滑過牙齒內側,感受自己平滑整齊的齒列,幸好剛
剛沒有伸舌頭。
處處青山。
大量由木板製成的佛塔,往誤闖墓地的迷子刺去。
埋在書櫃裡的陰陽玉,衝破層架,又替香霖堂的屋頂添了個大洞。砸向卒塔婆的交會處時
,瞬間體積增加到數十倍大。殘破的木板代替遲遲未滴下的雨水,降於香霖堂的屋頂,互
相敲擊,奏出若有若無的曲調。霖之助才往屋頂的破洞一探究竟,馬上被碎木砸得滿臉。
陰陽玉變回原來大小,飛回離開地面的主人身旁盤旋。靈夢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由木頭
組成的小行星,她用御幣往小行星的方向橫直各一揮,縱向四條、橫向五條,共九條組成
的直線彈幕貫穿了木頭堆,剛形成的小行星就這麼被摧毀,威力與平時符卡規則裡的彈幕
完全不同。
反正那個仙人沒那麼容易死。鼻子哼口氣試圖沉澱情緒,靈夢抽出符咒打算再追加攻擊。
「九字護法僅僅一瞬間就完成,太棒了~」而身後出現不該會有的聲音。
巫女向後轉身不忘左側,幾根髮絲隨風飄落,她躲過了長劍一刺。青娥身後憑空出現的洞
很快地縮小、消失。
「次元之壁也是牆的一種喔。」青娥的臉朝向什麼都沒有的方向自言自語著。
巫女趁機貼近仙人捲起對方持刀的手,將它夾在腋下,另一手丟了御幣抓住青娥溜向髮髻
的手。
兩人的鼻頭只隔數釐米,稍微往前就會對上嘴。
「真害躁,有沒有感受到欲望的加速(デザイアドライブ)呢?啊,應該是心跳加速才對
。」靈夢怒瞪不語,回應前面這張還是笑臉迎人的面孔。
「難得那麼近就親一個嘛,啾…」靈夢依舊沒發聲,並且直接賞了對面一個頭槌。看青娥
眼冒金星,卻仍緊握住刀,她才說話。
「放手。」
「不要。」
「放手啊妳!」
「不想跟靈夢分開吶。」靈夢邊白眼邊別過頭,其表示好聽點叫多說無益。
直白點叫做懶得聽妳廢話。
她再次控制陰陽玉砸向青娥的手,這次要是放手,青娥已沒有餘力拾回刀。
手一鬆,長刀滑落。
一股黑影從香霖堂外的廢木料堆中衝出,接走了刀子。
「好孩子~記得不要吃掉喔。」
「哼哼~」芳香受到主人的讚賞,翹著鼻子不禁得意起來。
一個白色的物體擊中了芳香的頭。
「咦?」殭屍雖然感受不到痛覺,還是因這突如其來的衝擊,變得有些不知所措。芳香摸
著頭看擊中自己的碎片一塊塊掉在地上,還未看清,又一個打中頭,連帽子都被打掉。
「放開她快跑。」深情互擁的兩人還未釐清是什麼情況時,靈夢耳邊開了一道極小的隙間
,裏頭傳來了莫名的忠告。
事到如今怎麼能放開她?靈夢內心反駁之於,同時也差點被那不知從何飛來的白色物體打
中。已走出屋外的霖之助撿起那白色的碎片端詳才發現那是…
「…盤子?」
「說不定是流星雨呢。」青娥面對未知的情況神情依舊。
「快跑。」隙間發出最後一次警告,靈夢放開了青娥迅速飛回地面。
然後一個伴隨著盤子流星雨和電光的綠色人影砸向芳香。
「怎…」
一個也是伴隨著盤子流星雨和電光的白色人影砸向青娥。
長劍受到衝擊,轉著圈貫穿了樹幹,插在上頭。兩波流星雨就這麼將香霖堂兩旁的樹木,
夷為全是斷枝焦木的碎盤子地。霖之助忍不住跌坐下來,雖然一樣是滿目瘡痍,但比預期
已好上不少。
突然闖入戰鬥的屍解仙與亡靈,掙扎爬起撥走身上的碎石殘木,毫不理會被她們擊暈的邪
仙與殭屍,又風風火火地離開。
「…什麼情形?」靈夢看著布都與屠自古離開後,不禁從嘴裡流出疑問。但比起這件事,
眼下還有更重要的活得處理。她順手撿起地上的御幣,與霖之助走向已成刀鞘的樹,紫已
在那觀察刀有半晌。
三人就這麼盯著刀好一陣子,誰也不出聲。
「看得到嗎?霖之助先生。」紫率先打破沉寂,霖之助搖頭回應。
霖之助有著了解未知道具的名稱與用途的能力,然而他卻對眼前這把刀的用途毫無所知。
現在回想起來,一開始見到這把刀時候,他就沒瞭解到有關刀的任何情報,就算只是把普
通的刀,他的能力也能告訴其功用,他發現他是第一次用自身的常識與認知來判斷物品。
能力,未知。
名字,未知。
「還是封印起來吧。」或是乾脆把它折成兩半,靈夢光想到刀又有可能落入他人手中破壞
結界,她就頭痛。
「封印不起來的,沒錯吧?」紫一隻手伸入隙間。
「霍青娥。」遠處準備溜走的仙人,後領正被憑空出現的手抓住。
「東西已經給妳們了呀,能不能大人有大量,放小的走呢?」
「不行,妳要給我解釋清楚是怎麼回事。」靈夢代替紫秒答。
「暴力執法啊…」青娥拿手絹擦起淚來。
疾風掠過,手中的手絹已被妖魔針釘在樹上。
她不禁聳肩:「要是我知道為什麼,還會來這給妳們抓嗎?」
「唔…她說的有理。」
「別被她騙了!」靈夢墊起腳,對比自己高出很多的霖之助大吼,這些日子她已徹底看透
青娥的嘴上功夫。
仙人突然頭往上抬了些,一支上面有著奇怪圖樣的鐵棒擦過下巴,她吹了聲哨做回應,緊
接著又被無數的隙間包圍。與先前的不同,這次裡面充滿著眼珠,一張一合,如同審視獵
物的神情。
隙間的主人另一手漫不經心地把玩穿壁之鑿,另一手卻勒緊了對方的後領道:「從妳身上
開幾個洞再聽妳說,或是現在就聽妳說,對我來講都是沒區別的。」
我都分不清誰才是惡役了…這是霖之助的心理活動。
肯定是想報上次被踩一腳的仇吧?這是靈夢的心理活動。
「一方通行啊…」青娥看著鐵棒上的交通號誌喃喃。
「妳們怎麼不問問那隻狸貓呢,那是她屬下的東西吧?」眼看隙間裡又要冒出新的東西,
青娥語氣也急了起來:「不知道的東西就算多捅個幾洞還是不知道唷!」
「既然妳不知道,那留妳也沒用了。」紫的話讓青娥舉起雙手以示投降。
「破壞結界只是其中一項用途,它其他的力量被壓抑著吶。」青娥隨即雙手合十托在臉旁
微笑道:「小的就知道這些了,可以先走一步嗎?」
「這些早知道了。」靈夢拿起御幣,敲著被折騰一整個早上的肩膀。
「果然留著妳沒用呢,把妳交給鬼神長好了。」紫看著手裡對自己毫無實用性的新玩具。
「怎麼這樣,娘娘命休矣啊…」沒了手絹,青娥只好拿自己的羽衣拭淚。
紫又開了幾道隙間,幾隻鐵棒往開始不安分的廢料推釘下,從那冒出無血色的手,指頭頓
時弓起像爪子一般,之後手掌受到地心引力的牽引,掛在臂上。
然後隙間妖怪試著調整了刀的境界…
繃緊的弦被人勾起,瞬間斷裂。
刀仿佛是道縫口,從它那吹出的狂風,撕扯著在場所有人的衣襟,發出的寒光,是詭譎、
是狂躁、是種好似沉寂多年的奔騰,宛如脫韁的野馬,跟著風揚長而去,不再回頭。就像
種信號,恢復平靜後,刀從樹幹滑出,發出沉悶的一聲,靜躺於地,雨傾盆而下。
此時此刻,眼前的狀況讓各懷鬼胎的所有人,有了一致的想法。
有什麼從刀裡溜走了。
「紫。」靈夢看著隙間妖怪的臉色越變越黑,緩緩道出心中的直覺。
「妳…該不會搞砸了吧?」紫不僅沒做出回應,連平時打的傘都未撐起。
沉默。
除了雷和雨,只有沉默。
「好了~又到了娘娘的劇透時間~」仙人高舉著雙臂,成為唯一的合音者。
「時限式小型紅魔館的結局是~」
「是~」廢料堆裡鐵灰色的手揮了揮後,又垂下問:「是…是什麼啊?」
「既然要下地獄,就拉些人作伴嘛。」青娥朝瞪著她的隙間之主笑道。
靈夢和霖之助被拉入隙間前,最後看到的是,刺向仙人的各種號誌、對方露出一抹詭異的
微笑,以及某個單字的口型。
BOOM。
眼前的風景已被黑暗,及數以萬計的眼珠所取代。
「搞什麼啊妳?」靈夢摸著方才跌坐在地的屁股,表示不能理解紫這突如其來的撤退。
「先等等,妳想被炸死嗎?」紫阻止著打算自行劃道口出去的靈夢。與一臉狐疑的巫女相
比之下,聽到關鍵字的霖之助整個人從一片漆黑跳起。
「炸!?」
「肯定故弄玄虛,她現在八成已經跑了。」靈夢態度顯得平淡許多,劍已入手,還問不出
什麼名堂,隨她哪邊涼快去。
紫可不這麼覺得了,她在其他兩人腳下開了隙間,霖之助再次與大地親吻,靈夢這次已有
準備,她一手握著刀,一手握著御幣緩緩降落於地,紫再自行開一道隙間走出。大雨依舊
,風景依舊,唯一不同的是,被靈夢釘在樹上的手絹,寫著被雨水打得有些糊的三個字:
騙妳的★
隙間妖怪捏碎了手中毫無特殊能力的髮髻。
—
青娥將穿壁之鑿扎回被打濕的藍髮上,滂沱大雨毫不影響興致,她悠悠地穿梭在雨裡,一
旁的殭屍張著嘴享用著甘霖。
「啊啊,豐聰耳殿下…」仙人漫無目的地飛行於天際,從不迷惘。她知道有趣的事如同燈
塔,總會指引著自己。
在妳身旁總有享不盡的樂事呢…
—
屠自古突然懷念起片刻不得安寧、總是在她身旁嚷嚷的布都來。
她們正試圖折返原處。高速飛行下,耳邊全是劃破空氣的聲響。說起來剛剛是撞到什麼才
停下的也沒注意。兩人沿路上一句話也沒說,物部布都更是從頭到尾板著一張臉,連口氣
都沒哼。屠自古曾見過這樣的她一次,就在討伐物部守屋的時候。
暴雨驟降,屠自古舉起雙臂抵禦風雨淒淒。從兩手隙縫望見的仍是屍解仙的背影,沒有任
何的變化,無論是速度、動作,亦或其他東西。
布都毫無徵兆的停下,讓屠自古差點撞上。
「缽有反應了。」她拋下一句話後隨即消失。
留下的亡靈在雨霧中東張西望,轉頭順著髮絲甩出的水珠濺不著半個人。下顎開始打顫,
上下皓齒互相撞擊,喀喀作響。
蘇我屠自古失去茫茫大海中,唯一的浮木。
—
雨…
小町閃過長劍一劈。
雨啊…
往後一跳又躲過斜角兩刀。
我說…
扭頭再躲過一刺。
怎麼還不快下雨啊!!!!!!!!
處於劣勢、淪為獵物的死神忍不住在內心咆哮。
神子順勢再將劍往斜下方拉回,帶了些緋紅色的天絲。小町同時鐮刀由下往上勾起,前者
重心向後擺,刀尖掠過下巴幾釐米處,順便以眼還眼替主人帶回點金髮。失去平衡前,神
子腳往後一踏,退了幾步躲掉又橫劈而來的鐮刀,並拉開與對方的距離。小町第二次攻擊
的收穫,只有原先綁在對方手上的小缽。
拋至空中的缽,動能歸零到達了最高點,停止一瞬間又下墜。撞擊柔軟的泥土沒讓它破碎
,只是缽緣稍稍陷進土裡,之後發出虛無縹緲的一聲悶響,平臥於兩人之間。
與死神繁亂的氣息對比下,仙人一滴汗也沒流。
小町發現長年以來,她都過於依賴自己的能力了。
操縱距離程度的能力,剛剛神子二話不說就劈了過來,自己應該能利用這點輕易躲過才對
。
但是開頭第一刀,小町就被嚇出一身冷汗。並不是對手的攻擊多麼地毀天滅地,而是本該
發生的事情,突然出現了改變。
她無法調整自己與神子的距離。
死神及時調整與後方樹林的距離,狼狽躲過。要是再晚點發現能力無法發動,自己早已成
為刀下亡魂,地獄史上最速被人擊殺、最可笑的死神了吧?
之後幾輪交鋒她也發現,任何以神子作為移動目標的所有距離操作,通通無法成立。
對手不斷的逼近、追擊,死神完全沒有時間思考為什麼。稍微分神,名為死亡的劍就會立
即與自己擦肩而過,真是諷刺。意識到時,她與仙人的立場,已徹底翻轉過來。
小野塚小町成了豐聰耳神子的追殺對象。
小町撐著鐮刀稍作喘息,神子在十尺外臉不紅、氣不喘地盯著自己,還沒有要追擊的意思
。
她在等自己恢復嗎?
「真是完全被看扁了啊…」死神話裡沒有半點憤怒,有的更是些無奈。比起受辱、尊嚴被
踐踏,能不能再回到船上過著偷閒的生活,才是重中之重。
看神子原本站著的地方沒了人影,還掀起部分塵土,小町不禁喊道:「等等我還沒休息夠
!」
「太久了。」對手語畢後,小町馬上調整自己與神子正後方,樹的距離,神子七星劍尚未
落下,已在空中與死神交會,她索性反手劍往上一劃,死神檔下了攻擊,雙方武器互相衝
突,劍風往中心點爆開,似乎有什麼跟著氣流逝去。神子像是擊出一記全壘打,小町連人
帶刀,一齊撞斷了方才作為錨點的樹。
摸摸剛與樹幹親吻的頭部,小町拄著鐮刀踉蹡站起。穩下的腳步宛如已可功臣身退的宣告
,死神的象徵斷成兩半,小町手上的武器成了一截長棍,雷光替俐落的切口添上藍白後,
又隨即躲入雲中。
「騙人的吧…」這柄是鐵製的啊…小町看了自己作為褲帶頭的銅錢,有了明顯刀痕。
仙人再次追擊,死神準備調整距離將自已拉至旁邊的樹。
距離卻沒有任何改變。
大雨降下,瀟瀟淅淅。
神子仍然向小町突進。
臉上流露出殺戮者才有的表情,小町知道了對方完全沒有要收手的意思。
疾雷與長劍一同擊出!
一抹身影擋在小町面前—
「找到妳了…」
—抓到妳了…
長劍猛然在冠冕上停下,四季映姬‧亞瑪薩那度還是因反射動作,微微向後撤。
她用悔悟之棒輕輕地將劍撥開,轉頭看著自己跌坐在地,沾滿泥濘的下屬。
「小町。」
同樣是被雨水打濕,閻魔襯托的是波瀾不驚,鋒芒內斂。死神則是更加狼狽萬丈。部下依
舊一臉茫然,毫無所動,映姬只好再叫一聲:「回去了,小町。」
「任務終止。」
「啊!?」
「至於妳…」映姬回頭正視小町本該索命的對象,卻欲言又止。
千言萬語至終未能說出口,沒想到四季映姬的說教,也有詞窮的一天。眼前的人無法進行
非黑即白的判別,而是前所未見的灰色地帶,該從何說起?該從何時說起?映姬第一次發
現自己有無法說教的時機。
無話可說。小町發現自己嘮叨的上司,此時此刻竟然無話可說。
映姬繞過眼前隨時都有可能崩塌的古塔,款步離去。小町連忙跟上之餘,視線掃過與剛才
戰鬥判若兩人的神子。離開前她由衷地覺得—
原先的索命對象,即將在這狂風驟雨中溺斃。
—
七星劍從手中滑下,躺在窪裡被泥水所淹沒,冒出的氣泡如同向主人最後的呼救,水面終
究只剩雨珠製造的波紋與水花。
她看著自己不全又止不住哆嗦的雙手,眼珠顫動著,瞳孔不斷地收縮。她覺得無法呼吸,
貪婪地想霸佔周圍所有的氧氣,但流入口鼻更多是從天灌下的洪水。她嘗試屏氣,最終仍
發出悶哼,吐息化為白霧,融入雨中。窒息感不斷逼近,宛如沉入深黑的大海,強烈的水
壓令她動彈不得。
這樣也好,就這麼被吞噬也好。
然而不願釐清的真相與記憶,像這場大雨不停地抨擊自己。所有的一切就像潮水般湧現,
歷歷在目。每滴雨仿佛利刃扎著神經,從未停歇,要脅著她不能丟棄、不能再忘卻。敲打
著鼓膜的僅有心臟的律動,雨聲雷鳴通通無法入耳。週遭只剩死寂,躁動的唯有自己。
雙膝跪下,她蜷曲在地,像是尖叫、像是哀鳴、像是近乎癲狂的怒吼與大笑,左手抓得臉
部更加扭曲,滴下的不知是雨還是淚,右手不顧傷口,不斷地敲打水窪泥地。
鬼哭神嚎。
她想起了一切,卻也失去了一切。
發狂的仙人突然靜下,仿佛剛才的全是幻覺。到達已有半晌的布都,就這麼在一旁默默看
著,什麼事也不做。
沉寂已久,她緩緩站起,將七星劍收回鞘中。
「布都。」平靜的語調。
「回家吧。」
布都沒有立即回應。
她把藏在身後物部家代代相傳的短劍,和在袖口足以致命符咒,悄悄地收了起來。
「是。」
—
「四季大人,這到底怎麼回事啊?」小町一直以來都是利用能力,保持一定距離跟在上司
後頭,現在她得維持快步才能跟上映姬。
「妳的出勤許可根本沒經過我這裡。」大雨形同擺設,上司的步伐始終如一,完全不受影
響。
「欸…鬼神長大人果然濫用職權調派人力啊…」
「上頭的無謂鬥爭波及到妳,是我的疏失。」映姬的話讓小町踩了個窟窿,差點摔得四腳
朝天。
嗚哇…平常得理不饒人的四季大人,居然在向我道歉?
「何況任務是有紕漏的。」死神邊摸索自己的能力是否還在,邊枕著雙臂與長棍,聽閻魔
說明撤退的來由…
「索命的對象搞錯了。」
然後一頭撞上路旁的白楊樹。
TBC
我一直覺得娘娘可以穿過第四道牆w
9000多字,明明可以拆兩章的字數集成一章放的原因嘛...
自己當讀者的時候,常看到打到一半就下集待續的文
所以就...
還有霖之助到底借了哪兩部作品來看呢w
卒塔婆是什麼?
http://imgur.com/a/66dxK
就是日本墓園常看到的木牌,靈夢在深秘錄劇情模式裡的招式【結界「至る所の青山」】
飛出的就是那個
時限式小型紅魔館捏他
http://www.nicovideo.jp/watch/sm28493566
是說這影片我看好幾次發現明智光秀的梗..((蠢
布屠趕路的那段嘗試了不同的寫法(?),希望單單透過一些動作能描寫出屠自古的心境變
化,而不是直接點出
明明神子的事情十萬火急,回去看到的可能是最糟的情況,屠自古卻完全沒在想這件事
她不敢去想,平常布都還能轉移些注意力,這次完全沒有了
最後布都甚至還拋下她,更是手足無措
恩....這是一面他馬der綠色窗簾
最後哭一下,茨歌仙35話打臉了多少同人啊..((我就是被打臉的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