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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有記憶以來,你就是部落裡面不受待見的存在。
雖然父親貴為酋長,但你只是其他部落搶來的女人所生的私生子,這種人在部落裡面
一抓一大票,你算不上什麼特別的存在,但你並不想接受這樣的命運,桀驁不馴的性格,
讓你在部落裡處處受針對。
因為這種性格,你在懂得怎麼持槍捕殺獵物之後,很快就像長大的幼獅一樣,被趕出
原來的大家庭;但天無絕人之路,與你一同被逐出部落的母親,找到原來的部落,而且幸
運的是,他們還願意收留你,並將你做為戰士扶養成人。
這個部落的領袖不像父親那麼蠻橫,你也甘願在他麾下替他賣命;酋長本來就屬於高
危職業,尤其在弱肉強食的大草原上更是;就在某天,傳來你的酋長父親去世的消息,你
在母親部落領袖的幫助下,重回父親的部落並當上了酋長,並且將兩個族群聯合起來,以
對抗北方的另一個部落聯盟。
不過就像前面說的,在這個崇尚暴力與武力的社會中,部落的領袖一定要身先士卒,
而毫無意外的,那位對你照顧有加的領袖,也在一次戰鬥中被敵方聯盟的士兵殺死了;你
接納了他的部落,並且再結合附近其他的小部落,就有了對抗北方聯盟的本錢,那些年你
南征北討,征服其他部落,終於建立了自己的王國。
好景不常,長年陪伴你、照顧你,給予你智慧以及支持的母親病逝了,失去了心靈支
柱的你,未來在眼前就像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你受不了其他人的阿於奉承,不知道
該依靠誰的你,行事日漸殘暴,漸漸地導致其他人的不滿。
最終,你被同父異母的兩個兄弟謀殺,其中一個又殺死了另一個,奪取了你的王位。
※
安娜揉了揉眼睛,從床上起身,還在思考剛剛夢到的東西。
成為Master之後,偶爾就會因為與Servant的連結,夢見他們在過去的記憶。
那是Lancer的回憶嗎?也太過栩栩如生了,想到在血腥的戰鬥裡奮勇殺敵的場景,安
娜的手還依舊戰慄地顫抖著。
「那就是你的過去嗎?」安娜看著自己沒有經歷過戰事的雙手,眼裡映照的,卻是
Lancer在戰鬥中千錘百鍊、黝黑且強壯的手掌。
靈體化的Lancer沒有任何回應,但安娜確信,他一定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樣的你,又會對聖杯抱有怎樣的期待呢……」
如果想得到答案,也許只能用令咒強制Lacncer恢復理性並開口了吧?
等等,我到底在想什麼?安娜驚覺自己在胡思亂想,將那些雜亂的思緒排除出腦袋之
後,看著自己被刻下令咒的手背。
紅色刺青般的令咒,整齊地被劃在安娜的左手背上,其中一條已經變得黯淡。
剩餘的令咒還剩下兩道,現在可不是為這種無謂的小事糾結的時候。
為了自己的願望,為了證明自己的價值,無論如何,她都要獲得那個至高之杯。
離開並不熟悉的臥床,安娜就看到Archer坐在書桌前,正在翻閱桌上的雜誌,而提莉
亞則睡在客廳的沙發椅上。
安娜在捷運附近租了一個簡單的旅館單人套房,本來打算很快地靠自己一個人解決這
場儀式,並沒有料想到還會跟其他陣營的人合作,因此房間裡的空間並不是特別寬敞,也
沒有提供另一個人的睡眠空間。
這裡距離監督所在的教會並不遠,對於在百前市參加聖杯戰爭的Master來說,是很合
適的藏匿地點。
Archer看到安娜醒了過來,將雜誌放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與時鐘,發現距離天亮還
有一段時間。
「你都起得那麼早嗎?」Archer問。
「沒有,我夢到了一些東西。」安娜漫不經心地回答,剛起床的她還有些昏昏沉沉的
,腦袋還沒有完全運作起來。
她看著睡著的提莉亞,不禁冒出許多問題。
「我看她也不需要進食,以為她並不具備普通人類的機能,但還是需要睡眠嗎?」安
娜問。
「因為她並不熟悉這裡的魔力性質吧?而且這裡也不是百前市中魔力特別濃厚的節點
,為了減少額外的消耗,才更需要這樣休息吧。」Archer用憐愛的眼神看著熟睡的提莉亞
。
本來是想說,在這個遠東的邊陲小島舉行的儀式,應該就不會受到冬木御三家的干涉
,想不到闖入這個儀式的,居然是與聖杯戰爭關聯最深、應該已經將工房廢棄的愛因茲貝
倫家。
這樣的插曲對底會對百前的聖杯產生怎樣的影響呢……安娜目前還無法想像。
「這個孩子應該是愛因茲貝倫家的人造人吧?說到愛因茲貝倫,他們的根據地應該是
在德國深山中的愛因茲貝倫城才對,我看她也沒有其他人造人的幫助,到底是怎麼來到這
裡呢啊?而且,她怎麼會知道這裡發生了聖杯戰爭?」
「我聽Master說,她是一路『漂流』過來的,工房已經被廢棄了,她也沒有必要一直
待在城堡裡、與那些已經停止運作的人造人一同腐朽,所以就逃了出來,然後便漫無目的
地遊蕩。」
Archer把雜誌翻給安娜看,安娜才發現那是一本在介紹鐵道列車相關的雜誌,其中
Archer正在翻閱的就是在講西伯利亞鐵路,為了建造這條鐵路,甚至導致沙皇俄國被革命
浪潮所吞噬,這是一條在革命鮮血中沐浴而建成的鐵路,一路從莫斯科通行到俄羅斯的最
東邊、位於太平洋的出海口——海參崴。
大概可以想像提莉亞從山上流落下來,從德國搭火車到莫斯科,然後再一路行駛至海
參崴的場景。
不過海參崴與台灣還隔著一片大海。
「她又是怎麼從那裏過來的呢?」
大概知道安娜疑惑的部分,Archer客氣地補充說明道:「這就與Master的魔術有關了
,恕我無法詳細說明。」
雖然已經結成暫時的同盟,但Archer還是很謹慎小心地不透露太多資訊。
安娜思考了一下。
「說到愛因茲貝倫家,最有名的應該就是那個了吧?希望重現第三魔法——靈魂的物
質化,並且透過聖杯龐大的魔力,將人類全部救贖的願望。」
「是的。」Archer沉重地說:「Master將那個願望稱之為Heaven's Feel(天之杯)
。」
聖杯與Servant也是第三魔法的產物,實現第三魔法的魔法使已經到達根源,不再回
來了,剩下的弟子們雖然試圖造出與第三魔法使相當的人造人,但是卻因此明白了自己的
極限。
實現靈魂物質化的個體不再被肉體所束縛,而已變得不老不死,但也因此極其脆弱,
並且運作的效率極差,根本無法達成弟子們所希望成就的全人類救濟,因此他們有的離開
了工房,有的則因為絕望而自殺。
剩下的人造人維持著原來的機能,持續著千年的徒勞無功,直到同樣絕望的馬奇里拜
訪了愛因茲貝倫城,才有了之後聖杯戰爭的儀式發想。
之後的事情——實在沒有多提的必要。
「實現全人類的救濟,讓每個人都變得不老不死——確實是很偉大的想法。」安娜說
。
Archer點了點頭。
「但是……他們有問過所有人類了嗎?」安娜問道。
Archer像是知道安娜的意思,只是注視著她。
「也許有些人根本不想要不老不死,他們這樣強加自己的願望於人類,而且造成那麼
多的風波,應該只會讓人覺得很困擾吧?」
將世界強制染上只屬於自己的色彩,這就是魔術師這種人會做的事情,不——應該說
是人類會做的事情嗎?
安娜撥了撥提莉亞的白髮,輕聲說:「為了這種偏執人類所賦予給你、而且幾乎不可
能實現的願望,你從遙遠的愛因茲貝倫城,歷經千辛地來到這片百前之地嗎——?」
多麼固執、多麼地不知變通。
就像我一樣。
我的願望就有比提莉亞被強加的願望更加高尚嗎?還不是為了一己私慾,肆意以自己
心中的想法,妄圖改變世界的一部份。
說到底,人的願望不就是這種東西嗎?我又有什麼資格去評論別人的願望呢?
又有誰的願望不是被外界影響所產生的呢?這樣不也可以說,所有人的願望都是被強
加的,都是被自己的起源、自己所處的環境、自己的基因所奴役,人到頭來還是沒有自我
意識,因為人所作所為的一切都脫不了預設的條件,以及外部刺激的干涉。
就像Lancer如果遇見一頭獅子,假設他不夠勇敢,便會選擇逃跑,而他是否勇敢這件
事,就是被他的出身與環境教育、以及天生的身手所影響,假如他逃跑但是逃不了,就會
被獅子吃掉,而這也是身體素質影響的結果,人根本沒有選擇的自由;結果便是:他遇到
獅子,想逃結果沒逃掉,最後被吃了,這樣的因果關係。
正在胡思亂想的安娜,好像感覺到Lancer非難的視線。
「好啦好啦,你一定會勇敢地與獅子正面對決,並且將戰利品帶回部落炫耀吧!」安
娜沒好氣地說,你可以聽到我的心聲嗎?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該有這種反應吧?
真是的。安娜想著這些東西,不禁偷笑出來。
跟不上安娜跳躍性思考的Archer,只能愣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