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兄…有誰在嗎…是不是有人…」聽到我的腳步聲靠近,金浚發出疑
問般的呼救。
我快步走向他,看見他蜷縮在混亂的泥土與排泄物上,內心真是無名火
起,那些該死的猴人居然這樣對我的恩師。
「老師!你怎麼樣了?」我把他扶起來,但是他身上都是傷口,沒有一
處不在流血。我緊急的幫他包紮,但又找不到他隨身的袋子,更沒有看
到他的寵物。
「猴子傢伙!到處都是猴子傢伙啊!老兄…」他抓緊我的手,用力的掐
緊,咬牙切齒,「我應該可以把他們都宰光的,老兄…但是…」
幾乎全身是傷的金浚憤恨的面對著我,我卻看不見他還看得見的那顆眼
睛,那些猴人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那些野蠻的傢伙,他們搶了我的東西,把我留在這等死…」
不僅是那顆看得見的眼睛,還有他的義眼也不見了…
「老師,你在這等我。」我回握金浚用力掐住我,讓我的皮膚肌理都深
深凹陷的手,「你等我,我幫你把東西拿回來。」
「老兄,我的時間不多了…只求讓我帶著完整的尊嚴死去…記得,要把
我的屍體給燒了。」他看不見的眼眶看著我,我不忍看也不忍聽見他這
樣說話。
「老師,不要這樣說。你會沒事的。」我讓他靠在山壁上,解下批風裹
緊他發抖的身體,「等我把你的東西搶回來,我馬上就帶你回去。」
我殺入那群猴人之中,從沒有像是當時那樣,絲毫沒有半分猶豫,就算
浪費了多少子彈也毫不在乎。你們這些生物是怎麼對待我的老師,我就
要讓你們嘗嘗更痛苦的死法,挑了能讓人死的加倍痛苦卻又更長時間的
毒藥抹在陷阱跟彈藥上,我速戰速決的解決了一整票瘋狂的猴子。
把我想找的東西都拿了回來,除了鼻煙。那隻大貓的屍體被這群瘋子搞
的面目全非…把槍枝跟雙眼交還給金浚的時候,原本奄奄一息的金浚掐
緊了手中的獵槍。
「我的老鼻煙…」他發出哀嚎,「他那麼老了…他是能對他們做些什麼
…」奮力挺起原本幾乎已經無法站直的身軀,「不為他報仇,我沒臉見
他。」
我原本以為,金浚有這樣的復仇決心,能夠支撐他跟著我回去營地,那
當下,他渾身散發的氣息都是不能這樣離開人世…
然而,當我們連猴人頭目的頭都砍下之後…金浚就像洩了氣的皮球,我
好後悔我獨自一人來尋找他,我應該跟納茲格寧姆將軍要求帶上治療者
,我除了替他包紮,其他什麼事情也不能做、不會做。
「這就行了,老兄。現在我可以和鼻煙一起去了…」金浚雙膝一軟的攤
在我收埋他的幾里前。像是所有力量都失去,比一灘爛泥還慘,我為他
包紮的傷處也開始滲血,我根本是束手無策。
「我最驕傲的學生…我和鼻煙…會跟祖靈一起…照看妳的…」
金浚緩緩閉上眼睛。我開始崩潰的搖著他的身體,但是他失溫的速度好
快…好像他早在我找到他之前就已經死去…剛剛只是短暫的借屍還魂…
心願已了…就不需要留戀。
「老師…不要…你醒醒!老師!」
也許了無牽掛的人,都是走的這樣無聲無息的。我像是失心瘋一樣搖著
金浚的屍身,小火靈也舔著金浚的手,但是怎麼樣我都再也叫不醒他。
我摟著金浚的屍體,怎麼樣也下不了手燒了他。收埋一個親近的對象是
如此困難的事情…他的遺願我怎麼樣都做不到…我讓小火靈背著他的屍
體,自己抱著鼻煙。往更低的地方走去,直到找到一個夠矮的山窪,卻
能看見外海的地點。就決定是這裏了,我找來一節斷裂的樹枝,開始挖
墳。
不知道挖了多久,幾乎我半個人都埋在了坑中,才讓小火靈低下身子小
心的把金浚的遺體往下放。他的雙眼與獵槍,還有他最好的夥伴鼻煙,
被我一起放進那為他們準備的墓穴。
我站起身,看著金浚與鼻煙躺在坑中,幾個鐘頭前,還在我面前談笑得
色的、我景仰的師長…
我實在沒有辦法進行下一步。
忽然,小火靈發出警戒的低吼,我轉頭,「小火靈?怎…」
周圍有人。
難道又是猴人?不…這種闇法的氣息…我壓低身子,將槍上膛。為什麼
偏偏選在這種時候?為什麼在我失去重要的人的時候?
我瞄準著發出異聲的草叢…還來不及射擊,一個惡魔守衛竄出,伴隨一
發暗影箭擊中了我,威力強大的將我整個人打向崖壁。
「聯盟術士…?」
然後走出陰影的卻是一個獸人模樣的術士,為什麼自己人打自己人,我
撐起身子,卻被他黑暗的身影與氣味壓制的無法動彈,看著他靠近金浚
與鼻煙的安息處,完全不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低眉看著墓穴,又轉頭看我。
「蔻可‧波森?」他居然知道我的名字。
「……是。」他是誰?為什麼知道我?為什麼要看著金浚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