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光之穴沒有白天沒有夜晚，有的只有自身的動物本能。被遺忘
者本來就不需要太多睡眠，莫恩反覆了幾個時辰，一直想到過往的事。
為什麼那麼仇視龍類？他也說不上來，理智上知道不完全是青銅龍的問
題，但是情感上就是無法接受。
第一次跟著路人們去黑色沼澤協助麥迪文，莫恩在離開充滿鱷魚獵
豹又潮濕黏熱的地方回到對的時空之前，問了在旁邊掌控時光旅行的青
銅龍塞特，他只是好奇隨口罷了。
「所以，基本上你們青銅龍族掌控的時光，」他看著自己再次有肉
的手指，「是只要有對的定錨點，就可以抵達嗎？」
「基本上是正確的，親愛的旅人。」偽裝成高等精靈的塞特笑了笑
，看著其他人進入傳送門離開，「還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我想回到特定某個時空呢？」所以，有機會…？
「可以，但是要經過掌管該段時空的守護者同意。」
「那你同意嗎？」莫恩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龍族，「我要回到我妹妹
被偷走的那個時空。」
「這個我沒有辦法…」塞特抓了抓頭，「你會影響到後面的時間軸…」
「為什麼？」
「我們青銅龍得顧及大局，」突然青銅龍的聲音變得很遙遠，「有
些事情必須由未來的人來改變，有些事情則絕對不能改變…」
「我不過想知道為什麼我妹妹會被偷，」莫恩的聲音開始急促，「
連知道都不行？」
「真的不行…」
「那為什麼克羅米被允許幫助帕米拉小妹妹？！」
「因為那是斯坦索姆…」塞特變回龍型，「它必須被屠城，」將莫
恩從地面抓起，「就像你妹妹必須被偷走，」扔進傳送門，「絕對不能
改變！你們將必須再次回到斯坦索姆！時光之輪必須運行！」
在時光流中他終於看到被吞噬的魏恩及蕊娜，還有那個軟糯的人類
嬰兒，應該是他的妹妹？無法伸手抓住任何一個影像，莫恩回到現行時
空之後一次又一次的來到黑色沼澤，也一次又一次的來到老希斯布萊德
丘陵，看著同樣的敵人同樣的對話同樣的時光守護者，唯一不同的是每
次一起來的隊友。莫恩已經從『那個神經病的戰士』變成『那個只想回
到過去的瘋子』，他從不否認隊員的詢問，不論是誰，他都是一樣的回
答。
「莫恩，你好好的軍官不幹，來當瘋子做啥？」某次到老希斯布萊
德丘陵的隊友剛好是貝塔，她一邊看著河水中的倒影，摸摸不再外露的
肘關節，也這樣問著莫恩。
「總會有一個可以讓我回到過去的時間點。」莫恩也給她了一樣的
答案，拿了假水包準備跟著坦克進攻。
「為什麼要回到過去的時間點？」貝塔繼續問他，「你已經是被遺
忘者了，難道你要回到你還曾經是『活人』的時間嗎？」手上的冰霜長
矛沒有停下攻擊，莫恩的巨劍正好將一名守衛砍成兩半。
「有一些事情，」一桶又一桶的炸藥爆炸，整個廣場上剩餘的守衛
嚇的到處亂竄，獸人囚犯們倒是衝出建築集合在空地，「我還是想知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
從妹妹被偷走得時間點，魏恩跟蕊娜被調去流沙之鱗的時間點，人
類自己死亡的時間點，到魏恩跟蕊娜死在毒蛇洞窟的時間點，每一個時
間點，青銅龍都是拒絕他。
「說過很多次了，」伊洛森變回龍型，暴躁的對莫恩咆嘯，「我們
青銅龍必須顧及大局，有些事情必須由未來的人來改變…」
「有些事情則絕對不能改變。我知道，」莫恩直接用震懾波打斷他
，「我已經聽了第一百三十七遍，你跟塞特說的一模一樣。」
「啊你都知道了幹麻一直來問？不煩喔？」再次變回高等精靈的外
型，伊洛森讓其他旅人離開，才轉頭看著莫恩。
「因為今天的索爾大酋長，在被我們救出來之前，」莫恩摘下頭盔
，「他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問我，『我好像一直一直看到你，為什麼？
戰士，為什麼你沒被時間侵蝕？』時光巨輪運行的方向似乎有異，你們
確定真的不能讓我回到…」
「莫恩！」同時被伊洛森及塞特震退，莫恩被強行塞進回到未來的
傳送門。「不管是雲灩、魏恩、蕊娜，或是你，」壓縮的時光流讓莫恩
暈眩，昏過去之前只聽到兩條龍如是說，「命運無法改變！也不可以被
改變！」之後拼命不管他再怎麼跟不同的隊友一起到時光之穴，都無法
再次進入這兩個過去的時間。
魏恩，蕊娜，還有雲灩。莫恩猜『雲灩』這個名字應該是他被偷的
妹妹。克羅米曾經跟他提過時光之穴中的星辰們都是一個個逝去的靈魂
，不知道這上面有沒有屬於這三個人的星星？壓抑不住煩躁感，周遭又
充滿了青銅龍的氣息讓他更加焦慮，莫恩最後決定直接起身離開帳篷，
往指揮中心走去。
「莫恩哥，」走沒幾步，亞希爾就叫住他，「怎麼這麼早起？」
「沒什麼，你倒也是挺早的。」看著亞希爾，他想起了艾帕，還活
著的時候見過一兩次，容貌模糊了，但是保護曦娜的表情倒也跟托卡札
保護愛娜雅沒什麼兩樣。
「太亮了我睡不著，」玩起自己的長髮，這似乎是血精靈都有的通
病，「你是要去跟間諜大師說讓你跟著先發部隊先行吧？」他問，看莫
恩沒否認，亞希爾又繼續說，「昨天你跟姐吵架我都聽見了，莫恩哥，
我可不可以也問你，你在急什麼？」
「就像你們急著殺進風暴要塞，」莫恩突然發現他似乎把亞希爾一
直當作是艾帕，發不起脾氣來，「對我，流沙之鱗等同於你們『王子』
的存在一樣。」
不想解釋父母的問題，這太麻煩了。橫豎就是求死，也不想嚇到自
己的隊友，雖然總是笑血精靈娘氣，但這段時間的相處也有看到亞希爾
的進步。他跟可樂娜的父母應該都還健在，沒必要跟他這個孑然一身的
被遺忘者一起，死在萬年之前的時空。
「可是…」
「給你，不用跟她說些什麼，」莫恩將身上的小隊徽章摘下，「既
然來了，就顧好你們自己的性命，流沙之鱗的龍群並沒有什麼好心眼。」
「報告，」莫恩取下百夫長的肩飾，掛上勇士，走進了總指揮中心
，直直走向間諜大師，「勇士莫恩，請求編入先鋒部隊。」
在一邊準備準備部隊編號的食人妖和哥布林愣了一下，看著間諜大
師，又看看這個被遺忘者。
「莫恩，是連可樂娜整個小隊嗎？」
「不，」他望著慢慢起身走過來的血精靈，「大師，只有我一個。」
「那可樂娜那邊？」
「我跟她報告過了。」看了看周圍的先鋒部隊，多半是冒險者公會
的成員，有些掛著軍階的，最多也就是軍團士兵或是上尉騎士。莫恩更
有把握薩洛迪恩不會拒絕他的請調，「長官，請指示。」
「好，」薩洛迪恩使了個眼色給旁邊的食人妖，「至少有個有領軍
經驗的來，先鋒比較不會亂掉。」
「是，長官。」領了隊伍編號，莫恩跟著法師獵人和盜賊移動到營
地，他靜靜的看著假裝自己是高等精靈或是人類的青銅龍族，摸了摸背
包裡的小錘子。
「勇士莫恩，出列。」先鋒部隊的指揮官叫著他的名，「你負責帶
領第一小隊，擋住所有可能的敵人。」
小隊配置是防戰、防騎、戒牧、恢復德和獵人。看樣子是他和防騎
要扛住所有的敵人，獵人要協助將遺落的敵人攔截住。還好防騎跟戒牧
都不是晨語者家族的，不過那個德魯伊的名字好熟悉…
「莫恩…你是之前銀色黎明的莫恩？」牛頭妹妹突然大叫，旁邊的
牛頭獵人有些不明白的看著她。莫恩想起來那個牛頭獵人，就是一起去
鳥人大廳的那個獵人，「我是波芙啊！沒想到你…」
「波芙？一起出征納克薩瑪斯的那位波芙．樹息？」
「是啊，沒想到…」後面牛頭妹妹講了什麼他也沒仔細聽，莫恩想
著之前魏恩和托卡札的攻擊方式，再想想自己的，要怎麼配合獵人及兩
位補師。
「敘舊什麼的等任務結束再說吧，」莫恩背起了盾牌，「等等我主
坦，伊葛理歐娜妳協助我，鬼魂亡靈什麼的比較不吃我的招式，」他伸
手將德萊尼聖騎的頭盔扶正，「女孩子臉很重要，不要受傷了。瑪斯卡
．霧木，就麻煩你攔截我和伊葛理歐娜沒注意到的敵人。」再轉頭看著
兩位補師，「波芙．樹息，和瑪羅．高文，我們的命就交給你們了。其
他的騷動會由指揮官那邊派人解決，我們的任務就是，」他摸了摸陪伴
他到處征討的悍勇白金，「擋下所有的敵人，在所不惜！」
在莫恩分配著小隊成員任務時，營地邊緣有些騷動。他沒有抬頭，
但有聽到可樂娜和亞希爾的名字。
不是叫她不要來了？他開始想著幾小時的對話，莫恩以為他已經講
得十分惡毒過份，加上後來將隊伍徽章給了亞希爾，他們兩個來，到底
想幹麻？
還沒有搞懂，指揮官就下令準備穿過時空到一萬年前的海加爾山。
索爾酋長親自坐鎮，薩滿跟巫醫密密麻麻的部屬在營地內，混雜著龍族
，和他們這些聯軍。
莫恩帶著小隊，直接守在營地入口。這段歷史他清楚，甚至等等會
有什麼樣的敵人，他也都知道。只要那群該死的流沙之鱗不要突然跑過
來『打擾他』，應該就不會有『意外』的戰損。
食屍鬼跟地穴惡魔還有女妖，莫恩毫無阻礙的放出各種嘲諷的技能
，流暢的通用語及達那蘇斯語，偶爾還夾雜一些不明的低吼。伊葛理歐
娜的奉獻放的十分巧妙，搭配著瑪斯卡的陷阱群，迅速的將這群不死生
物拖滯在營地之外，讓先鋒部隊在安全的地方放手攻擊。
「你很厲害，」隱多米在莫恩偷休息時走了過去，「很…」
「離開。」一個字一個字，從莫恩的齒縫出來，「滾。或是我讓你
滾。」
「好好好，」只有外表是高等精靈的青銅龍擺擺手，「我走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