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有感,說說我的故事。
文長。
若看過我的文章,我曾提過我家是單親。
我的父母都健在,只是很久很久以前就離了婚,
我跟我哥是跟著我爸,因為當年,我爸認為我媽一個女人帶著小孩會很辛苦,
當時我爸對我媽說,隨時都可以來看我們。
(當年似乎有分監護權及探視權的樣子)
小時候,我爸因為當時出國工作可以比在台灣賺得多,
因此他幾乎很少在台灣,我跟我哥是由姑姑奶奶一手養大的,
我印象中的爸媽,就是久久見一次,見面時都會塞點零用錢給我。
小時候覺得自己沒媽媽陪很可憐,
也總是不懂為什麼我的爸媽不能像別人的爸媽一樣在一起。
我曾經問我媽,跟爸爸和好好不好,我媽說叫我去問我爸,
我也問我爸,跟媽媽和好好不好,我爸說大人的事小孩別管。
小的時候我聽說是我爸不好,所以我媽要離婚,
後來也聽說我媽不好,所以他們離婚,
我聽過我姑姑說我媽怎樣怎樣,也聽過我外婆說過我姑姑奶奶怎樣,
但我爸跟我媽,對彼此都是不評論,他們從來沒有說過對方怎樣不好,
我爸只淡淡地說了一句:『不管大人的事再怎麼樣,她永遠是妳媽媽。』
成長的過程很多自憐、很多怨,之前的文章我曾提過,就不多做描述,
而漸漸長大後,我才深刻的了解我爸有多麼偉大。
我爺爺過世了,家裡有老母、有還小的兒女,我爸一個人背負著,
全家都靠他養,光生活開銷、兩個小孩學雜費就是非常大的負擔,
但為數不多的相聚裡,他面對我們總是笑笑的,很皮,常跟我們鬧著玩,
日子很大很辛苦,沒有妻子的支持,但他卻沒說過一句我媽的壞話,
曾經幾次我姑姑在外面闖下了大禍,我爸也是為我姑姑扛起,
『再怎麼生氣也是一家人,她是我妹妹,我怎麼能不管她。』我爸是這樣說的。
我媽,我曾很怨她,也因為接觸的次數少和一些誤會,
我有將近十年的時間覺得她不愛我。
直到我結婚前鼓起勇氣的一次大和解,我們兩個都哭了以後,
才聽到她說出她二十年來從沒對我說過的,她的心酸。
(我之前有發過文章講這部分)
而在那之後,她也會常關心我、問我的生活如何。
儘管我的父母離異,但從小到大每逢過年初二,我爸總是會帶著我們去外婆家,
即使我媽因為在外地工作忙無法回來過年,我爸也不曾改變這習慣,
我爸也仍然喊我外婆『媽』,將我外婆阿姨當成自己家人。
我奶奶過世後的告別式上,雖然我媽沒有穿孝服和我們一樣跪拜,
但她站在收禮台,對每一位來向我奶奶告別的人鞠躬,像是自己人一樣的幫忙。
我外婆過世後的告別式上,我爸依然穿上孝服,以女婿的身分和我們一起跪拜。
然而若是依照習俗,他們已經離婚,其實沒有立場也沒有必要這樣做的。
我結完婚後,偶爾看到結婚板上有人為了離異的父母在婚禮上該如何安排而煩惱,
才了解自己其實很幸褔,因為這問題沒有發生在我身上,
甚至根本沒有為此煩惱過,我爸媽一起坐在主桌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
看到這也許有人覺得奇怪,既然如此他們為什麼沒有復合?
他們一直都各自有另外交男女朋友,也並不避諱。
我外婆告別式結束後,我、我哥跟我爸,還有我媽的男友+朋友剛好坐上同一班火車,
(我媽的男友有特地從外地來給我外婆鞠躬送花圈)
我爸還跟他打招呼,我跟我哥都知道他是我媽的男友,但我爸不知道。
事後我偷偷告訴我爸,但我爸很平靜地說他早就猜到了。
去年,我媽結束了她在外地的事業,說要回到台北開店。
我爸也幾乎退休,回到了台北。
我媽住進了我家我的房間,我爸也幫著她弄開店的事,
最近因為店做得不好,所以收起來了,於是兩人閒下來了暫時休息,
他們兩個就常常到處出遊,上陽明山賞花、去十分看瀑布,
在LINE裡面拍照向我們炫耀。
我結婚了離開了家,我哥在國外工作,
偶爾回家會聽到他們向兒女告狀對方多囉嗦多麻煩,
但我卻笑了。
我很欽佩我爸媽,因為在曾經風風雨雨的數十年後,還能像現在這樣相處。
儘管彼此之間已經沒有愛情,但卻能和平地在同一個屋簷下作伴,像朋友一樣,
也許,這是另一種平淡的幸福吧。
謝謝大家看完我這個夜晚落落長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