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家鄉發生了不得不過去處理的一些事情。
其實我跟父母已經很久沒有連絡了,因為母親只要關起門來就變成一個不可理喻的人。
我選擇直接去醫院也不願意回家見父母這件事情,引起了同輩親戚很大的反彈。
到現在我才發現其實我媽很聰明,她布局大概布了好久。
所有人不斷地用各種通訊方式轟炸我,跟我說著我媽是多麼慈愛多麼好的一個女人,
這樣的母親,怎麼有人忍心多年不聯絡,讓哀傷的母親數度落淚哀求親戚協尋,
她口中心心念念的可愛女兒,到了家鄉卻不回家,多麼的不孝子孫。
這個還在LINE上面說教的表哥,當初要結婚的時候錢被姑姑扣著,是媽打點跟借錢,
還說服我姑姑,才有一場和平風光的婚禮好迎娶表嫂。
臉書上面叮咚響的對話框,那是某遠房表姊,生平喜好是交朋友跟做直銷,
她跟年紀相近的我媽成為了好朋友,我媽也很慷慨地解救了幾次她的生意危機。
表姐現在在做保險,我身上掛滿琳瑯滿目的保單,有一半是她的。
還有另一半保單呢,是屬於我口無遮攔的的小舅媽,她很喜歡替我媽仗義執言,
而且隨著更年期的接近講話越來越沒有下限,我想她現在倒是很想罵罵我紓個壓,
可惜幾次的碰撞之後,現在我連原本要好的她兒子女兒都封鎖了斷絕往來。
我媽對外的各種援助族繁不及備載,還好PTT不算太實名,這帳號也少活動,
不然我相信現在來自親戚的水球肯定霹啪的砸過來,水量堪可紓解北部水荒。
至於在我人生中重要場合,我媽留下的腳印軌跡?
我很努力的想了啊,小至國小運動會母姊會大至基測學測轉學考,
第一次領獎的時候、照三餐稀鬆平常地帶獎回家的時候、失戀的時候考不好的時候、
祖父過世的時候、領到二一成績單的時候...
一點溫暖都沒有啊,我很努力地回想了,一點點溫暖?好像被惡毒冷淡給淹沒了呢。
我媽會記得我表哥的女朋友,即使是最花心的那個表哥,每任女友我媽都能叫出名字。
我從來不敢跟她提男朋友,因為還未初戀時就被罵過醜女沒人要須倒貼被睡免錢了。
偶爾我也會跟她提起我的朋友,幾年來一直都是那幾個,但她聽了總是一臉茫然。
光聽名字不認識,帶回家總行了吧? "妳不要帶那些亂七八糟的朋友回來喔"
那不提總行了吧?"那誰暑假都帶好多朋友回家好熱鬧,妳怎麼這麼沒人緣顧人怨"
有天在老家逛臉書,看到村裡的死黨出落得很美,大頭照更是清荷出水般亮眼,
媽剛好經過,我就介紹了一下這張照片,畢竟人家還會回村子會打照面的。
然後我得到的是一頓戳頭:"是啊,人家長大就那麼美,妳怎麼那麼醜,越大越醜"
"人家師姐說相由心生,真不知道妳都在想甚麼東西,還敢跟人家美女來往"
那之後我再也不跟我媽深談,也好一陣子沒再跟玩伴聯絡,我怕我會忍不住恨她們。
當然我也知道玩伴是無辜的,幾個月之後我們又恢復聯絡了,算是成功調整心態?
母親像是有計畫把我趕出這個家似的,升國中先把我變成小留學生丟到北部,
高中的時候以競爭力為由塞去宿舍,我以為大學就可以回家,可以照顧祖父母了,
考大學之前祖父過世了,祖父原本堅持在家為我留一間房間,也沒有了。
好奇怪啊,我們家有五個人,也有五個房間,祖父母用一間,父母用一間。
剩下的三間總該有一間房間是我用的吧,為什麼全部改成一樣的客房?
"因為你在外地唸書沒有回來啊。" 好奇怪啊,當初不正是妳送我去外地的嗎?
我還是忍下了,為了照顧祖母,填志願前的暑假,媽媽的期望一天變一個樣,
我的臉是中文系的臉、家裡缺錢應該念經濟系、翻譯官親戚過得好該填外文...
知道自己女兒是理工類組的嗎?知道我必須有自己的社交嗎?跟親戚出去也不行?
想喘一口氣的我還是逃到外面的大學了。
每年的寒暑假,也還是會回來照顧祖母,沒了祖父,她的歲月不斷地往回試圖尋找幸福。
我像國小時一樣燒菜給她,媽會不開心,說我搗亂,說我浪費食物打亂了她的菜單。
我順著祖母的意陪她聊天,媽也不開心,說我混淆她的記憶,該讓她認清自己是誰。
我翻找資料學幫祖母按摩,媽還是不開心,認為我跟祖母"摸來摸去"不正常活該被霸凌。
好吧,那甚麼都不做總行了?照著媽的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得到的是"這孩子真冷情"...
我不懂啊,我們家只有一個小孩,沒有對照組告訴我妳這樣正不正常,妳不要騙我啊。
妳不讓我照顧祖母,又不讓我不照顧祖母,我在學校妳最沒意見,那這家從此讓給妳吧。
某年動漫祭之後,我幫著同好一起搬著他的眾多戰利品回到他家存放。
他們家不大,坪數小小的,一堆東西堆在客廳跟陽台,雜亂得有點嬉皮風。
他不好意思地說他跟弟妹共用房間,可能會有點不自在,要我多擔待後請我進去坐。
打開房門,一間小房間分成幾塊,大家各有一塊地盤,風格涇渭分明。
我看到一張海報,就是這麼一張普通的,天元突破的海報,很普通貼在朋友的床頭。
然後我他媽的哭了,朋友跟其弟妹都吃了一驚。
"對不起...我也知道這樣哭很奇怪...
我只是好羨慕你,我好想放心地貼我喜歡的海報在屬於我的房間裡..."
我們家有五個房間,一個爸媽的,一個祖母的,剩下三個,是給客人的。
前面提到那些會譴責我的親戚,我媽很喜歡跟他們來往。
特別歡迎他們來住,因為我家住在觀光區,早上起來打開窗有壯闊的山巒間日出可看。
尤其是過年跟暑假,有的時候還要把祖母"藏"在房間裡,然後讓我去安撫她不亂跑,
有的時候我覺得我爸媽的職業只是他們的興趣,他們天職大概是做民宿,還免錢的。
她甚至在客房特地鋪了木地鋪,再三告誡我各種可能刮傷地板的事情不能做,
剛開始我整個暑假都把笨重的行李箱離地數公分提著走,開學時我覺得自己壯實不少XD
學期過完寒假回去的時候,滿地都是刮痕,親戚孩子來訪時弄的,我媽還是愛煞他們。
講了這麼多我媽,大家可能覺得事情不能只看一面,要來檢討一下對方?
那我來寫寫看我自己好了。
從一開始有記憶的小時候,我看到的就是我的祖父母,他們給了我非常快樂的童年,
非常積極的人生觀,讓我從幼稚園到國小一路都朋友交不完。
一直到小二的時候,老媽把我帶到他跟爸居住工作的地方念書,我一開始還有交到朋友,
但不知道為甚麼越來越討人厭,就連轉回原來學校都救不了下滑的人氣,
媽媽告訴我這裡錯了要改、那裏錯了要改,我一直改一直改,越改越討人厭,
被霸凌得最嚴重的時候甚至聽說有人為了好玩打算要拿我當"健教實驗品",
後來不管我換了幾個學校都沒辦法相信別人,直到很久以後不再跟我媽聯絡數年的最近,
我跟離鄉工作的童年朋友連絡上,也另外交了幾個不錯的朋友,
才發現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甚麼要改的,因為最大的問題是我會複製我媽回家對我說的話。
可是那些見不得人好、仇富笑貧捧高採低的話我媽不會出去講所以她人緣很好。
然後她也從沒給我機會跟人深交,自己也沒想到要教我(大概?),我過25歲才知道。
雖然我覺得那些所謂人緣很好,還有一點我媽對人樂善好施跟容易被利用的成分存在。
我曾經也很容易被利用,一直到我被發現沒有甚麼利用價值可用,大概這樣親戚才不挺吧
有的時候我會覺得我媽這樣真的很聰明?
她不需要很真心地對待自己的孩子,只要想辦法灌輸部分正確的概念,
然後在偶爾打照面時,對別人的孩子略施恩惠,可能是一點錢或幾句關心或出去同遊,
人家不見得會掏心掏肺,但是需要贊聲相挺的時候絕對不會太多猶豫的幫下去。
她不需要孩子真心的愛跟關懷,因為只要不順她的意她就可以出去驅動輿論,
許多別人的孩子就會爭先恐後的跑來幫忙管教自己的孩子,把她的抱怨放大數倍。
人言可畏,更何況是從小被耳提面命"就是犯了滔天大錯才被人說,人家說妳一定要改"
的倒楣孩子,還不迅雷不及掩耳地快快改過了好平息眾怒?
這樣好像是比自己苦口婆心地帶在身邊教導有用數倍的樣子?
雖然很心寒但是想一想我竟然開始有點羨慕我媽...
快來告訴我我這樣其實是錯的...我不想成為一個關起門後逼瘋所有人的女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