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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自己漂亮會被性侵,明明是個男的」為什麼性別錯稱是性騷擾?
跨性別者的自白,細看何謂「性別錯稱」,當對跨性者做出錯誤的性別稱呼,除心理壓力外,對跨性者來說亦是一種性騷擾!
文|吳馨恩
在十一月中旬,英國有一名男性數學教師——薩特克利夫(Joshua Sutcliffe),因為對著跨性別男學生說著:「做得好,女孩們」(Well done girls),於是遭到家長投訴,受到了校方的停職處分,甚至可能面臨被解雇的結果。
這樣的案例被稱作「性別錯稱」(misgendering),意為使用對方不認同的性別稱謂進行稱呼,被性別平權人士指稱為「針對跨性別者的暴力」(violence against trans people),也可能構成法律上的性騷擾或仇恨言論(hate speech)。
不過這樣的說法,經常引發不小的反彈或恐慌,有些人可能會認為「這會不會太誇張」,或是主張「即使有錯,也不該使用罪罰化處分」。過往我聽到這些說法,會感到很憤怒,尖銳的反擊這些人,咬定性別錯稱就是性騷擾,認為對方就是個可怕的恐跨暴力人士。只是到了現在,我會試著想想:為什麼那些人會有這些反應呢?(推薦閱讀:【性別觀察】英國第一個性別流動家庭,讓孩子決定自己的性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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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的第一個可能是——我不想一不小心被指控為歧視者;其次則是一種懷疑的心態——我知道會讓人不舒服,但這真的那麼嚴重嗎?所以我想寫下自己的經驗,試著讓大家一起來理解性別錯稱這個議題。
故事一:醫院裡不小心的性別錯稱
因為長期接受創傷後壓力症候群治療的關係,我每兩周就會跑一趟長庚醫院,在診間裡面,醫師與護理師會很謹慎地尊重我的性別認同,連回診單上的性別資料,都將「男」用筆劃掉,貼心地改成了「女」,讓我覺得相當地窩心。
不過上一次到了領藥處時,櫃檯的藥師喊著「吳馨恩先生」,心裡彷彿被一把箭射中般,確實被嚇到了,心中覺得很複雜,有點害怕走過去領藥,一直觀望四周,好像我一走過去領藥,我的跨性別身分、我的過去掙扎與我身體的秘密,就會在大庭廣眾下被揭露,我很擔憂:會不會引來異樣眼光或閒言閒語,這樣我安全嗎?
後來,我選擇先停下腳步,深深地吸了口氣之後,走到櫃台前面去,我說:「不好意思,是『吳馨恩小姐』喔!」對方望了我一眼,核對一下資料跟健保卡,點了點頭示意,溫和微笑地說:「不好意思,我知道了。」此時我的危機才化解,只是我還是快步離開現場,直到搭上公車都還心有餘悸。
故事二:反同人士惡意侮辱的性別錯稱
另一則故事,是發生在去年的六月。當時我在網路寫了一篇文章,寫下我年幼時在學校男廁被性騷擾的經驗,這篇文章被轉到 PTT 女版上,反同粉專「同運不敢面對的真相」管理員,便在臉書上攻擊我說:「自以為很正,一直有被性侵的恐懼,可是骨架那麼大,一看就知道是男的。」
當下我感到非常憤怒,我的創傷、不安與恐懼全部都被否定,還拿來作身體的、性的侮辱。於是我選擇即時蒐證,在網路上求助後,跟著婦女團體介紹的律師到警局去報案性騷擾。結果在數個月之後,我接獲了永和警局的通知:這起性騷擾成立了!當下感到非常地雀躍,覺得自己所受的傷害及侮辱,總算被肯認了。
可惜的是,臉書不願意提供該位人士的個資給警方,臉書表示網路性騷擾並不是嚴重到足以提供用戶個資的事件,所以此案依舊在新北市社會局列管,尚未找到該行為人裁罰。
我們都可以選擇盡量避免傷害
性別錯稱就像許多性騷擾與性侵事件一樣,很多時候相對人並沒有意識到自己行為的嚴重性,面對受害者站出來指控時,會先否認自己有惡意,以及該事件的嚴重,表示單純只是受害者「太過於敏感」。
如同現代婦女基金會與女人迷共同倡議的「沒有同意,就是性侵」(Only Yes Means Yes),進行親密行為必須徵得對方事先的積極同意,如果所有人在不確定如何稱呼他人之前,都能夠問一句「請問你該如何稱呼呢?」或是在問卷、捐款單上加上「詢問稱謂欄」來確認,許多不必要的尷尬、不安、恐懼與傷害,就不會在社會中發生了。
如果我們都想要打造一條平等、友善與安全的社會,我想我們都可以選擇盡量避免傷害。
作者文末備註:親愛的亞藍,這篇文章是在你失蹤後投稿,你生前勇敢地拒絕女性化的稱呼,捍衛你的性別認同,可是新聞上都報導你是「失蹤溺斃的女大生」,連你的教友們都找出你過往長髮的女性化照片,用你不認同的方式悼念你。我知道性別平權是你的遺願,你常跟我分享女人迷的文章,說女人迷是你的精神糧食,你也是女人迷的忠實讀者。可惜曾經的我因為性創傷而過於憤怒,對於溫和的性別文章都認為缺乏意義,但你的過世讓我明白你的善良與溫暖是如此珍貴,這篇文章是我目前少數能追憶你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