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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華國中的賽季以這種方式結束,我相信我不是唯一感到意外的人。
雖然陣中全員都是第一年打聯賽,但陣容整齊,擁有許多國小優秀球員的傳統勁旅,原本
被認為是今年爭冠的熱門;八晉四的前兩場比賽,金華國中卻接連敗給光榮國中與信義國
中,幾乎已經失去了再次為校爭冠的機會。賽後球員們留下了男兒淚,但壓力也因此得到
了釋放,接下來的五場比賽找回了水準,得到了勝利。
季末的連勝無法抹滅無緣冠軍的遺憾,但對於李念祥來說,還不是停下腳步的時候。
李念祥全家皆為泰雅族的原住民,並且都是虔誠的基督徒。雖然現在有著精實的體格,但
小時候的他與現在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看著他小時候的照片,實在讓人很難相信照片裡的
孩子與這位金華國中的內線悍將是同一個。「他真的很會吃,像是我之前煮咖哩飯,他都
吃個不停,吃到我都忍不住要問他是不是真的還可以?他還是堅持繼續吃!」念祥的媽媽
笑著對我們描述他小時候暴食的情景。「結果後來他整個晚上都沒辦法睡覺,因為都在跑
廁所。」驚人的食量,和優於同齡人的身高,這個就讀安坑國小的大塊頭在中年級打三對
三比賽時吸引到了體育組老師的注意,並邀請他進入籃球隊。
一切並不順利;連要加入籃球隊都碰到了困難。念祥的姐姐曾經也是安坑國小校隊的一員
,但在練習中受傷卻忍痛繼續,回家也沒告訴爸媽。直到晚上因為疼痛而大哭才被發現,
也讓媽媽對於參加籃球隊這件事情多了幾分擔心。全職在家照顧念祥的媽媽,對念祥的管
教頗為嚴格。出門的時間上也有諸多限制,如果要在外到很晚必須要由姊姊陪同。雖然他
人高馬大,但畢竟還是一個國中生,獨自在外仍然有危險;當時要加入球隊時更只有國小
,媽媽對於讓他加入有所遲疑也是無可厚非。
「就當減肥,你讓他去試試看嘛!」
雖然後來媽媽終於心軟,讓李念祥踏入了籃球的世界;但第二個難關來了,他生嫩的技術
姑且不論,他破百公斤的龐大身軀要如何跟上高強度的訓練?
對於當時他訓練的模樣,念祥的爸爸可是記憶猶新。「那時教練要他們繞著籃球場跑四圈
,他永遠是吊車尾的那個。看著他邊跑舌頭邊吐出來甩來甩去的樣子,我就開玩笑的跟他
說:你放棄好了!」
「我不要,我要跑完!」
「我覺得要做甚麼事就要把它做好做完。」李念祥回憶起當時的情景時說道。雖然體重讓
他的訓練過程更為艱苦,但卻完全沒有想要放棄的念頭,由此便可看出他對籃球的熱愛,
和堅毅的性格。
堅持著艱苦的訓練,李念祥也終於迎來他人生第一場比賽。這位在國小層級有著堪比O’
Neal身材的菜鳥,並沒有初登板就屠宰對手的禁區。「有一波進攻隊友沒投進,籃板被對
手搶到,他還想去搶,但卻跌倒把三個隊友壓在地上,對方已經快攻得分要來防守了,他
們都還不知所措的倒在地板。我們看到都快笑死了!」描述起當時的情況,念祥一家人還
是笑個不停。
真正讓李念祥感覺到自己的不同,是在六年級的一個盃賽。當時安坑國小第四節仍然落後
雙位數,但全隊齊心協力扭轉了比賽,拿下了勝利。在六年級的少年籃賽,擁有出色身材
的李念祥靠著專注於籃板與防守,拿下了優秀球員的獎項。他那時每場比賽幾乎都可以拿
下雙位數的籃板,別忘了,少年籃賽裡一個球員只能打兩節。
擁有這頭禁區猛獸坐鎮禁區,安坑國小一路在少年聯賽過關斬將。但在爭奪四強的比賽,
因為哨音的偏頗而讓安坑國小無緣冠軍。在場上只是站著持球被打到臉,卻被吹判犯規的
李念祥,也因為委屈而流下眼淚。
雖然無法帶領安坑國小更進一步,這頭國小就有170公分的猛獸靠著驚人的籃板能力得到
了數所國中名校的注意,甚至還有學校口頭承諾會讓他在一年級就站上先發位置。在謹慎
思考後,李念祥選擇到金華國中入學。
在國中時期,念祥的爸爸在假日都會一大清早就叫他起床進行自我加強。身為新北市消防
局教官,一手帶出第一屆消防猛男的念祥爸爸,對於訓練上的了解自然是不在話下。在念
祥爸爸眼中,他是一個悶騷的小孩子;「聽他在學校的朋友形容他,我都覺得這好像是兩
個不同的人!」。雖然總是督促著念祥練習,但對他來說,爸爸與嚴父的形象可是差了十
萬八千里;「我跟他感覺就像兄弟一樣!」時不時還可看到兩人互開玩笑,可見兩人感情
其實很好。
在103學年度金華國中擊敗明仁國中得到冠軍之後,隔天金華就馬不停蹄展開了新學年度
的第一次練習。當時仍是一年級生的李念祥,在一次回防的過程被學長的腳拌到整個人騰
空,他想用手去支撐,卻在落地後痛到無法起身。「那時候我只覺得,我的手怎麼那麼痛
!」他的手臂成一種詭異的角度彎曲,旁邊的同學急急忙忙請教練來查看,吳教練看到後
更是心急如焚,趕緊呼叫救護車來把李念祥送到醫院。
檢查過後醫生確認是閉鎖性骨折,有很大的可能必須要動手術。這不但代表在傷癒之前都
沒辦法練球,原本有機會在二年級就報到名的他,因為這次傷勢注定今年無法站上聯賽舞
台。更雪上加霜的是,就算透過手術康復後,左手也可能沒辦法像之前正常的活動。這無
疑對李念祥的籃球路造成莫大的打擊。
「到醫院的時候,助理教練還一直勸我不要進去。」當時接到通知的念祥媽媽告知人在花
蓮的念祥爸爸後,就立刻趕到醫院。「我走到病房裡,看到念祥一副沒事的樣子躺在床上
,我就走過去把蓋著他的手的被子掀開,看到之後真的是嚇到眼冒金星。我很努力ㄍㄧㄥ
著,因為我的眼淚不能掉。他那時候還不斷告訴我,媽媽,我沒事!」
面對這樣的逆境,李念祥能做的就是不停地祈禱。他可沒有因為傷勢就只佐在旁邊看著隊
友練習,在手受傷的期間他將加強的重點放在了下盤,除了每天踩腳踏車之外還有爸爸另
外為他加練,這段時間讓他的雙腿更加強壯,加上原住民天生優異的運動基因,大大增強
了他的彈跳能力。
也許是神聽見了李念祥一家人每日誠心的祈禱,和看見了他雖然受傷卻不放棄自己的意志
,他的手竟然在沒開刀的情況下痊癒,而且左手的活動完全不受影響。對念祥爸爸知道,
這不是神第一次幫助李念祥了。「之前有一次他的手被車門夾到整個往後折,我看到都嚇
死了,想說會不會是骨折?結果去醫院照X光的時候,竟然甚麼事都沒有。所以我覺得,
神其實都在眷顧著我們。」
有些球員會因為受傷就錯過了一整個賽季;這個問題對於剛傷癒的李念祥影響更為巨大。
在傷停一大段時間後,要重新跟上訓練的步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在他的爸媽心中,
卻不是他們需擔心的事。「我們其實覺得他能不能報到名這種事無所謂,他只要做好他的
事情,有沒有機會打聯賽是吳教練的決定。我們想要的是他在球隊的期間能夠透過各種事
情學習,不論是比賽,還是練習,甚至被教訓,只要他有成長,那才是最重要的。」
那確實不是他們所需要擔心的問題。
李念祥作為金華國中禁區內的要角,與國小時期的勁敵張宇証聯手鞏固禁區,在預賽期間
拉出了一波連勝,奪冠呼聲大漲。到了高雄的複賽,更是擊敗了另一個冠軍的強力競爭者
–明仁國中。這場比賽,李念祥得到10分與11籃板的雙十數據。這位從小在禁區裡生存的
猛獸,更是投進了兩顆三分球;他也承認,現在除了搶籃板,更多想要進攻的慾望。作為
Lebron的忠實粉絲,他也希望自己能轉型到後衛,以他的身材,如此才能在場上發揮如偶
像一般的影響力。
氣勢如虹的金華國中,回到台北後卻是像失了魂,先是在第一場爆冷輸給光榮國中,第二
場則是被信義國中的陳冠中一人砍下29分,以兩場之差飲恨。「也沒有被打傻......就是
投不進。」賽後,球員與家長一同流下了眼淚,彷彿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季前的奪冠熱門
,竟然連四強賽都錯過。即使在後來已將近20分的分差擊敗了後來奪下冠軍的太子國中,
但無法重返榮耀的遺憾是永遠無法消去的。
但是李念祥的腳步並未就此停下;他即將跟上眾多學長的腳步,啟程前往美國。
「他在二年級的時候就跟我提過這個想法了,那時候感覺就是聽聽就好。畢竟還有一年,
小孩子的想法可能還會變。」105學年度的高中聯賽,同樣來自金華國中的學長韓杰諭受
傷後卻沒有醫療器具,只能用看板抬出場外的情景,念祥媽媽看到後都差點留下了眼淚。
看到此景,念祥媽媽立刻下定了決心:高中,李念祥必須要出國。
對於要讓自己的兒子出國,李念祥的爸媽並沒有太多的擔心。一方面申請到的學校附近有
教會在,可以追蹤他的情況;另一方面,他們也從旅美學長的經驗分享得知那邊的環境會
讓他不得不努力專注於球場與課業。而為了讓他為了前往美國做足準備,李念祥除了必須
要加強的英文,現在還會自己固定到之前全隊會一起前往的怪獸肌力訓練,學習如何在國
外自我加強,以應付更高層級的對抗。
「HBL是每個人都想打的吧!」每年看著高中聯賽的球員們受到的大量關注,李念祥難免
會要想要成為其中一員的想法;但因為大環境對於籃球員的不友善,他還是毅然選擇離開
台灣打拼。能有這個機會,除了感謝爸爸媽媽之外,還有從小一直照顧他的外婆。「到那
邊記得要先去找教會喔!」外婆知道寶貝孫子後,這樣叮嚀著。李念祥也有不能失敗的壓
力;要出國,對家裡的經濟已經是不小的負擔,如果大學沒有拿到獎學金,可能高中結束
就要回台灣。不過以他堅毅的性格,相信他可以渡過重重難關。
離開了舒適圈,脫離了父母保護的羽翼,李念祥即將踏上異國打拼。即將面對到的是滿天
飛的黑人球員,他的優勢在這裡將不再那麼出色。
「要做什麼事,就把他做好!」
拖著沉重身軀繞著籃球場跑卻仍然堅持不放棄的他,去到美國後也是從零開始。這種就是
要把事情做好,就是不放棄的心態,能讓他在任何地方都能闖出一片天。
從國小的大器晚成,到國中的傷病,和錯過爭冠的機會,這次他自己選擇了一個比較困難
的道路。當那些困難找上門,讓他更加堅強;而自己選擇一條比較困難的路,則會讓他更
加茁壯。
逆風飛翔吧,李念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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