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根據《天下》雜誌有關於全民閱讀的調查,
台灣人平均每週花在閱讀的時間是七小時半,
看書報雜誌時間平均每天不超過一小時,
三成二民眾每年買書費用不超過台幣一千元,每月平均看二.八本書。
這真是讓人覺得矛盾的現象。
因為台灣社會整個高等教育急遽而大幅地膨脹,
但閱讀的習慣與人口卻未能相對增加。
這對於我們台灣邁向成熟的知識社會,當然是不利的、也極具諷刺性。
追究其中的形成原因,應該有三方面:
第一、中國人本來就欠缺一種追求文化深度的性格特質。從表面上看,
我們很重視讀書和教育,但究其實,我們真正在乎的根本只是學歷,不是學問。
前者是個人在社會中陞遷與地位的關鍵,而後者只是順便的結果,可有也可無。
再看看社會大眾裡最主流的價值,
歸納起來大概不出以家族為核心的福、祿、壽、禧。
明顯地欠缺西方人那種對真理、美學、意義以及終極關懷的超越性。
事實上,中國人自古在求知上就有很濃厚的務實取向,
即使是最重視讀書的儒家,也強烈以「正德、利用、厚生」來衡量知識的價值。
換句話說,知識並沒有獨立的地位,理性也從來不像西方那樣,
被當作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第一特徵。
我們尤其不喜歡理性思辯之類的「理論知識」,
中國文化裡最發達的始終是道德格言,
因為它們簡單明瞭、好學易用,也方便傳頌、流傳久遠。
試問,在這樣一種膚淺現實的文化取向下,
你還能指望有多少愛書、迷書、與書為友和同床共眠的社會風氣呢?
第二、台灣整個捲入社會中巨大的生存競爭的洪流,而在沉重的壓力和忙碌中,
我們實在沒有靜下來讀書的時間和心情。
但許多西方人卻有一種堅持,就是即使可以大發利市,
也要在下午五點鐘以後和週末都關店休息。
他們將這些時間留給自己,從而,閱讀變成了一種自然的選擇和沉潛的享受。
台灣人卻很有成就感地將每一分鐘的剩餘轉化成一張張的鈔票。
相對於賺取更多利潤或創造更高績效的迫切和旺盛企圖,
讀書實在是一件奢侈的浪費──除非它可以作為賺取利潤或創造績效的工具,
或者,是一種可以掛在嘴邊的炫燿。
第三、就算有時間空閒下來了,由於長久在壓力與忙碌下的自我疏離,
我們往往會優先選擇一種「被動的放鬆」。
譬如公司或大賣場,到高級餐廳或SPA 放鬆自己,
或是一頭栽進電視、電玩和 KTV 裡。
它們的特徵是缺乏思想與文化創造,
它們最樂於提供的是讓你不需要動用大腦的笑料、氣氛、動作和聲光。
簡單來說,對於充滿壓力和忙碌的現代人,
「消費天堂」和「娛樂工業」已經取代書本了。
這固然是商品經濟下全球性的問題,但也絕不是無可抗拒的宿命。
關鍵永遠在於自覺和付諸實踐的超越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