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愛某個人究竟是什麼我說不明白,但究竟是有一種東西,而且是最重要的東西,
如果那個東西不存在,你絕對製造不出來,不管是仁慈、寬厚或慷慨,都無法取代。」—
—摘自毛姆《人性枷鎖》
毛姆《人性枷鎖》這本書是這麼地厚以至於捧在手上閱讀,
每隔一陣子會覺得手腕酸痛。
書中不斷訴說著對世界和人生的感觸(每個人自我的哲學體系)
如此龐然大物般的故事據說正影射著毛姆本人,
畫面從一個嬰兒的出生(他的母親即將死去),
最後帶到放浪、痛楚、無數嘗試與掙扎的青年時代的結束,
閱讀者很容易在上面讀到自己的影子。
因為他是多麼鮮明地用「跛腳」這個象徵物來體現了深層、巨大的自卑
及與世界、歡快活潑的同儕間的隔隔不入。
對應自己的殘疾(那也可以說是每個人的那塊無奈、
自始自終跟隨自身的弱點,那有可能是極端貧困、
精神病、醜陋、身體殘缺、惡疾或其他)
童年時他是多麼羨慕那些美善瀟灑人物,
以致於陷入極度憎惡(憎惡自己)無法和他們維繫友誼。
年輕時最大的掙扎就是那巨大的賭博:
用自己其實不寬裕的身家來來追尋藝術的理想。
事實上太多成功需要巨大的經濟後盾支援,
許多年輕人一個個賭上生命,以追求一個可能的完美綻放。
(追求藝術,就像我自己所感受到幾乎難以形容的痛楚,
永遠無法亟及甚至稍微接近完美,經過拼命嘗試,
賭上別人穩定前程而自己付諸創作的年輕時光,
但終於發現不可能在從事藝術的人海中生存下去(我自身由於窮困且身體敗壞),
而終將痛苦地放棄。
午夜夢回,那作畫(寫作)的慾望是會撕咬不得已的心靈。)
有多少徘徊理想邊緣的人真正貧困交加而死去了,
因此當書中的某個女性芬妮真正因為無法得償所願,
也終於痛楚地認清自己沒有才華,饑寒交迫地吊死在破舊惡臭的房間,
這一幕是多麼令人感同身受。
她連吃頓飯都因餓過頭狼吞虎嚥而令人心生不文雅的輕視,
而人要獲得同情和理解是多麼困難,
大家都抬高那些幸運、風雅,不需要徘徊生死的階層。
貧困與痛楚創造了兩個非常生動的人物,
一是芬妮,真正是代表則是梅爾德爾德。
後者很難公評,但令人厭惡心痛。
這年輕女子是多麼孤獨貧困以致於深陷瘋狂的衝動,
彷彿是憤怒野獸的化身。
她的作為是多麼庸俗、市儈和殘忍,徹底反映了自身的悲劇。
幾乎目不斜視地追求自身的慾望,渴望得到想要的人和金錢,
窮凶極惡的種種作為(尤其是破壞搗毀他人身家的報復)令人心顫。
她極端厚顏、幾乎無法維持理性也幾乎沒有同情心,這樣一個人物貫穿了全書,
做為主角飛利浦慾望與痛楚的重心,像暴風一樣席捲而終於破敗收場。
從她的身上映射到生命中的殘忍俗惡人物,背後是多麼複雜的深淵。
飛利浦在青年期以前,始終與自己的創傷(跛腳)共存,
感情顛簸,凡是他愛的都離棄他,愛他的都被他離棄。
這些一點也沒辦法用鮮花裝飾的卑切慾望,很難用愛一字了全,
但人們是這麼拼命地掙扎。
它也清楚反映出你給別人傷害,別人依舊完整報回你。
「激情慾望」無法解釋,來去都無法自持、分析和衡量,
生命中一場瘟疫氣息的惡風。
擺盪在金錢、不斷嘗試又失敗的職業選擇以及暴風般的情感後,
飛利浦在最後終於迎來幾乎讓人覺得是日出般的溫馨結局,
也得到了宛如大地之母般的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