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D秘賊軼聞S1EP01：所以，你打算做什麼？
「所以，你打算做什麼？」
低沉的矮人嗓音將沙爾奇的心思拉回現實，他眨眨眼，發現自己坐在那間自己常去的露天
酒館，周遭是酒客們杯斛交錯的噪音。
沙爾奇手上握著一個木杯，杯子已經空了，但還瀰漫著黑棘酒的香氣：看來自己又恍神了
，每次喝黑棘酒都是這樣。
"黑棘酒館"位於落錨城的外城區，所謂外城區，就是城牆之外的區域，這裡因為不受領主
議會管轄，所以建築蓋的散亂而毫無章法。不過，對於住不起城內房舍的中下層居民來說
，外城區是個充滿機會與機遇的好地方。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麼？」矮人又問了一次，他一臉狐疑地看著沙爾奇，他並沒生氣，
暫時還沒。
這是個年輕的矮人，鬍子上打了六條辨結：矮人每滿十歲會在鬍子上打一串辮子，而矮人
六十歲才被視為成年。
但這矮人是誰？沙爾奇並不認識他。
「咳…抱歉，我恍神了，」沙爾奇晃晃腦袋，決定先換個話題，順便讓自己清醒一下：「
對了，我還沒問老哥你怎麼稱呼？」
「法拉汀，法拉汀‧康洛林。」矮人拍掉身上的麵包屑，挺起胸膛，矮人重視出身氏族，
所以絕不會散漫隨便的唸出姓氏。
「很高興認識你，康洛林老哥，我叫沙爾奇。」沙爾奇擺出熱情的笑容，心下卻嘀咕，這
矮人應該只是和我併桌的酒友吧？
「我知道，沙爾奇‧艾恩伯里，你介紹過自己了。」矮人說著，目光移到沙爾奇手中的空
杯：「酒精可是害人不淺，你應該少喝一點。」
「這句話我還是第一次從矮人嘴裡聽到。」
矮人嚴肅地說：「即便是矮人也不該沉溺酒精，它會讓你的精神散漫。」
沙爾奇快速打量了對方，他的面前是一杯檸檬黑麥汁，而矮人手指上殘留有明顯的墨水痕
跡，看起來是個學者。
「哈，好吧，所以…我們剛才聊到啥啦？」
「你說你有個好點子可以發家致富，所以冒險者只是你暫時的行當。」矮人說，他的神情
很認真，一點也不像混跡酒館的人：「但是如果你要我投資，總得說清楚一點吧。」
賓果！沙爾奇大概猜出了自己為啥會和這矮人攀談了，他又瞄了一眼矮人身上的服裝：那
長袍用料不錯，顯然他出身上流。
「咳，說到這個，康洛林老哥…」
「叫我法拉汀就好。」矮人有點不自在：「康洛林這名字我還擔當不起。」
「好吧，法拉汀老哥，你是做什麼的？」沙爾奇繼續用眼角餘光打量矮人，他的長袍邊緣
繡著模仿魔法符文、但其實只是裝適用的花邊紋路：「你是研究魔法的學者，我猜的沒錯
吧？」
矮人法拉汀點點頭：「算是，但其實有個更簡單的說法，法師。」
「噢對，法師！」沙爾奇暗自罵自己蠢，「說起法師，法師研究魔法很花錢，對吧？」
「當然。」
「施展法術有許多耗材，所以你必須有個定期的金流才行。」
「沒錯。」
「但是魔法研究又需要全神貫注，你不太可能出去自己搞錢。」
「是啊。」法拉汀嘆了口氣。
「坦白說我也和你有一樣困擾，而我最近找到了一個解決的方式。」沙爾奇拿起杯子，這
才想到杯子空了：「我稱之為"冒險者退休計畫"。」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法拉汀又一次說。
「在商業區，有個叫做大酒窖的地方，聽過嗎？」見法拉汀搖頭，沙爾奇繼續說：「有一
群地侏工匠買下了那塊土地，把商業區的一個大倉庫改建為釀酒廠。他們打算進軍釀酒市
場，順帶一提，黑棘酒就是他們研發的，也因為如此，我認為這是一個非常有前景的…嗯
，該怎麼說…產品。」
法拉汀點點頭：「我懂了，你在找投資。你認為投資報酬率有多少？」
「如果成為前期合夥人，之後每個季度預估能拿到一百鋼幣的分潤。」
「每個月一百鋼幣？」法拉汀認真思索，他伸出手指，在粗糙的木桌上快速地劃動著，然
後他抬起頭：「我想這所謂的早期投資，投資金額不會小於兩千鋼幣。」
這矮人真天殺的聰明，我都還沒說出那個數字。沙爾奇心下嘆氣，知道這矮人大概沒啥意
願：「嗯…你說的沒錯，不過他們有完整的企劃書，絕對不是空口說白話…」
「我相信他們會有很完整的企劃書，地侏工匠都是這樣行事的。」法拉汀搖著頭：「或許
真的這是個商機，但你找錯人了，我不喜歡酒，所以也不打算投資這方面。」
他說不打算，但沒說他沒錢，代表他真的有錢。沙爾奇決定再嘗試一下：「法拉汀老哥，
投資標的不一定要是興趣，如果你是擔心風險，我們可以找多些人，合資一個單位也行…
」
法拉汀堅定搖頭：「不，我只是單純不想讓酒這東西更普及化。」
「但錢，可以讓你研究魔法更有餘裕。」
「我暫時還不差錢，我們家族有個小生意。」
還真頑固，沙爾奇嘆氣，他可是真心誠意的，他相信那大酒窖真的很有前景，只是他身上
還沒那麼多錢。怎麼找個合夥投資人都這麼難？
他嘆了口氣，隨口問道：「好吧，你們家族的生意是什麼？」
「卷軸紙生意，就是法師常用的法術卷軸用紙。這東西有點冷門，不過對於法師來說卻是
必備的物品。」
「卷軸紙？我知道，康洛林…等等，你們家族是做那個"牧羊人紙"的？」
法拉汀有些意外：「你也知道，沒錯，就是牧羊人紙。」
怪不得，他家族是卷軸紙的大廠商之一，那區區一百鋼幣對於這矮人來說可能真的不算什
麼。
他現在更想喝酒了。沙爾奇懷疑，他一開始喝醉可能就是因為相同原因。
沙爾奇朝著遠處吧台位置大喊：「老闆，再來兩杯黑棘酒！」
「我不喝酒。」
「沒關係，我喝。」沙爾奇咂咂嘴，「那你來這外城區酒館溜達做啥呢？」
「我來尋求一些契機。」矮人法師認真地說：「你看起來是個常在外頭探索的冒險者，你
有什麼特殊的消息嗎？」
「老哥，你是不是幻影劇看多了，以為冒險者是個什麼天真浪漫的職業嗎？」沙爾奇沒好
氣地說：「法師不是很忙的嗎？」
「我在學術上有些瓶頸。我想實踐可能可以讓我有不同收穫。」
酒吧小廝是一個滿頭亂髮的小伙子，他快速將兩杯酒放到桌子上，然後又急匆匆地去收拾
另一桌。
沙爾奇立刻灌了一大口黑棘酒，"黑棘"是品牌名，實際上這是一種麥酒與黑米酒的混合酒
種，它的味道或許稱不上頂級，但是以一杯兩銅幣的價格來說，沒有任何酒是黑棘酒的對
手。
沙爾奇一邊享受酒的味道，一邊仔細瞧著對面的矮人。「哈哈，你看起來是認真的。」他
抹去嘴邊的泡沫：「抱歉，法拉汀老哥，沒不敬的意思。實踐當然可以學到很多東西，但
同時那也是伴隨著風險的。」
「當然，我知道。」
「我說的風險，可是死亡風險。」
「你說話的樣子就像我的三叔父一樣。」矮人法拉汀有點不悅，但也沒有反駁，他把視線
轉到外頭，外城區的房舍建築都不高，加上今天天氣不錯，所以他們坐在的位置可以很清
楚地直接看到城市外的遠山。
「你不是冒險者嗎？我以為你們這些人視危險為樂趣。」
「可不是我，」沙爾奇說：「有錢誰想玩命呢？如果我能選擇，我也想好好經營生意在家
裡數錢啊。」在酒精的催化下，沙爾奇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他立刻意識到這句話聽起來
像是在諷刺對方家族背景。
他趕緊拉開話題：「咳…法拉汀老哥，你說的瓶頸是什麼？法術需要特殊的材料？」
矮人搖搖頭：「施法的熟練度。我的導師說，有些技巧只有在生死關頭才磨練的出來。但
是，我待在城裡處理生意太久了，城外對我來說太陌生。」
他突然抬起手，指向遠山：「看到那個了嗎？」沙爾奇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山脈
青綠依舊，沒什麼不同：「怎麼了嗎？」
「看那裡，有煙塵的那邊。」
沙爾奇瞇著眼睛看了很久，才終於注意到有一小股淡淡的煙塵從山腰處揚起：「發生了地
震？」
「就算是地震，也不是單純的地震。我們這裡距離的遠，所以看起來只有一點煙塵。但那
裡樹林茂密，若非劇烈震盪，塵土是不可能揚起到超過樹梢的高度的。」法拉汀仔細凝目
遠眺：「要我說的話，要產生這麼大的塵土，至少是一整個山洞崩塌了，或者是什麼東西
破壞了附近地層結構。」
沙爾奇聳聳肩：「所以呢？」
「你聽過"西拉爾寶庫"？」
「沒有，那是什麼？」聽到寶庫一詞，沙爾奇立刻就來了興趣。
「一個傳說中存在、但卻沒人找到過的秘密寶庫。」矮人簡短地說：「那是上百年前的事
情了，以前曾經流傳過很多地點，但都沒有被找到過。那片山區很久以前是矮人祕銀礦的
礦坑，所以曾有學者認為是寶庫的可能位置。」
「你說『曾經被認為』，所以已經有人探勘過？」
「當然，這地方離落錨城這麼近，礦坑早就被查的清清楚楚，根本一點隱藏通道也沒有。
」法拉汀說：「雖然這麼說，但世間有許多未知的魔法，誰知道那個寶庫會不會有什麼特
殊祕法保護，所以當時找不到呢？」
「你覺得那個煙塵與寶庫有關？」
「機率很低，但不是沒可能。」法拉汀這才把視線轉回沙爾奇，他嘆了口氣：「你知道嗎
？這就是我的瓶頸，我當象牙塔內的學者太久了，久到我對於城市外的生活已經太過陌生
。我的親族同胞們時常在未知洞窟或幽暗密林間探索，有什麼怪物攔路就一斧劈開，但我
現在就連離開石板路，都會覺得長袍被泥濘弄髒很麻煩。就算知道哪個地方可能有奇遇，
我也會躊躇許久，踏不出那步，或者直到機會錯過。」
法拉汀說著，一邊把杯中剩餘的黑麥汁一口飲盡，他伸了伸懶腰，把幾枚銅幣拍在桌上：
「老闆！多謝招待！」
「嘿，等等！」沙爾奇還在想矮人剛才說的話，他大步追了上去：「你既然早就知道自己
的瓶頸是什麼，為什麼不去克服就好？」
「說的容易。」法拉汀搖頭，也不打算辯解。沙爾奇只能抓住他肩膀，法拉汀雖然是個學
者，但矮人天生健壯，沙爾奇用足了力才拉住他：「我們何不去看看？」
「看什麼…那邊？」法拉汀看向遠處山林，此時煙塵已經幾乎消失：「你不會以為那裡真
的有什麼寶庫吧？我只是一時有感而發而已。」
「是你自己說不是沒可能的。聽著，我對那區域很熟，現在也還沒正午，我們幾個小時內
就可以到那邊，就算沒發現什麼，也沒什麼損失。」如果真的是什麼寶庫就更好了，沙爾
奇想。
法拉汀看著他，眉頭緊緊皺起：「別傻了，"有可能"也只是僅只於有可能，那地方都不知
道被多少冒險者探索過了。」
「世間有許多未知的魔法，誰知道那個寶庫會不會有什麼特殊祕法保護，所以當時找不到
呢？」
法拉汀瞪著沙爾奇，用力從鼻孔噴出一口氣：「你算過機率嗎？那地方是寶庫的機率大概
只有…」他搔搔鬍子：「…大概不到3％。」
「我本來以為是1％，這樣的話比我預期還高三倍。」
「那地方也曾經出沒過狼地精，有30％以上的機率，是狼地精在那邊鼓擣東西造成的地震
。」
「放心，我對那區域算熟，如果有狼地精的蹤跡，我肯定能提前察覺。」沙爾奇拍了矮人
一下：「怕東怕西的，就不可能作為冒險者。你到底想不想去？」
法拉汀認真地看著沙爾奇，他沒有說話，但也沒四處打量，就是認真地瞪著沙爾奇雙眼。
沙爾奇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他甚至覺得自己要先被矮人說服了，幹嘛自找麻煩呢，在城
裡多舒適，他可以去"喧鬧音符"看看有什麼更簡單的探索活計…
「好吧。」矮人終於說，「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