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山花袋《蒲團》的回顧
【林水福】
田山花袋(一八七二—一九三○)於一九○七年發表的《蒲團》(
一譯《棉被》,新雨出版社)一般認為是日本私小說的嚆矢、原型
(prototype)。
女弟子芳子在雙親許可下,住到作家竹中時雄家裡。竹中深為芳子
的美貌和氣質吸引,不禁暗戀起來。但是,在芳子面前一直維持嚴
師的不苟身分。後來,知道芳子有了戀人田中秀夫,妒火中燒,懷
疑芳子的純潔,甚至於有芳子既然已經喪失貞操,形同賣淫婦,何
不奪其身子的自私念頭產生。由於竹中極力反對,芳子與田中的戀
情最後無疾而終,芳子被父親帶回故鄉之後,竹中抱著芳子蓋過的
棉被痛哭,貪婪地嗅著殘留的味道。
《蒲團》發表之後,引起正反兩面極大的迴響。《早稻田文學》(
一九○七年十月)刊載八篇有關《蒲團》的書評,給予正面的肯定
。小栗風葉(一八七五—一九二六)說:「《蒲團》不僅是田山君
的傑作,而且是去年以來所謂自然派小說興起之後,第一部代表作
。」認為「以作家而言,姑且不論材料是否為事實,最佩服的是毫
無虛假、毫不掩飾地告白。」
小栗注意到的不是作品的內容、技法,而是「寫作的態度」,並以
此為評量作品的基準。
島村抱月(一八七一—一九一八)也說:「這一篇是肉慾之人、赤
裸裸的、大膽的懺悔錄。」
德田秋聲(一八七一—一九四三)更直接地說:「藝術上的成就暫
且不問,其勇氣已足以在文學史上留名。」
整體而言,認為《蒲團》開啟了新的寫作方式,是成功之作。之後
,田山又發表了《生》、《妻》、《緣》等與家庭生活關係密切的
作品。文壇上島崎藤村等也爭相發表描寫身邊事件的小說,締造了
日本私小說的新流派。
然而,諷刺的是,《蒲團》發表的二年之後,田山花袋卻說自己毫
無告白之意,「也不是懺悔,更不是故意挑選醜陋事實書寫。」
那麼,這也是一種「無心插柳柳成蔭」?不管怎麼說,「私小說」
已在日本文學史上爭得一席之地。
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田山花袋如果堅持非告白小說,對整個「私小
說歷史」而言,不管是「美麗的錯誤」,或者是「諷刺性存在」,
對田山個人而言,歷史的評價當有所不同。但,可惜的是,一九一
七年田山在《東京三十年》的文學回憶錄中,又說《蒲團》是「個
人的告白」。
當時,文壇的主流已從自然主義轉向白樺派。白樺派主張「率直、
直接表現自己」,在這種氣運下,田山的發言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然而,後人應如何定位田山花袋呢?
這件事讓我聯想到日據時代所謂「皇民文學」的問題,以及文學史
上「流派」的劃分,或許真的沒那麼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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