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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斷頭台的杜巴利
楠楠有語
愉悅法國國王路易十五晚年的寵姬杜·巴利伯爵夫人，出身草根。
這位曾經芳名讓娜貝屈的伯爵夫人，是個不知道父親是誰的私生女。 讓娜貝屈七歲時，
她當廚娘的母親把小讓·娜貝屈安排到聖阿內修女院，讓娜貝屈在修女院中生活了九年，
接受過一些閱讀、寫作、女紅之類的教育。 離開修女院後，她以母親的新情人朗松先生
的姓氏為姓，開始行走江湖。
身為一個平民女孩，讓娜貝屈成年後，首先要做的事情是讓自己可以自食其力。 她去美
容院學藝，做過有錢夫人的陪伴，在女帽店裡當店員。 身為一個這樣出身的女孩，她以
後的人生似乎會是這樣:找一個還算體面能賺錢的丈夫，生上一大堆孩子，過著精打細算
為生計而奔波的日子。
波雲詭譎的命運之神，卻使讓娜貝屈走上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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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娜貝屈是個平民女孩，但她卻是個美麗的平民女孩。 她陪伴過的貴婦，因為嫉妒她
的美貌吸引了自己的訪客的注意，而辭退了她。 她工作的那家女帽店也因為她而招引來
無數巴黎的青年才俊。
身邊圍著這樣一大群狂蜂浪蝶，讓·娜貝屈大概很快就失去了操守。 她有一封寫給她的
情人杜伐爾的情書流傳於世，信中寫道：
親愛的朋友，是的，我告訴過你，現在我再說一次：我深深地愛你。 當然你也對我說過
同樣的話，但在你方面，只是一時的感情衝動：第一次交歡之後，你就會把我置之腦後
。 我已經懂一點人情世故了。 現在我向你提出一個辦法，留心聽著。 我不願意做女店
員，我想做一個獨立自主的女人，因此希望找個能供養我的人。 如果我不愛你，我就會
想辦法向你索取金錢；我會對你說：「你先替我租間房間，置辦些家具」；不過，既然你
對我說過你沒錢，那你你可以把我接到你的寓所去，這樣就不會增加房租、伙食和其他開
銷。 你唯一的花銷是供養我和給我買點衣飾；這兩項每月給我一百里弗就夠了，一切都
包括在內。 這樣，我倆都可以過得很愉快，你也再不會埋怨我拒絕你了。 如果你愛我，
就接受這建議；如果你不愛我，那我們就分道揚鑣，另外去碰運氣吧。 再見，熱烈地擁
抱你。
朗松
1761年4月6日
這封情書簡潔率真地向情人表白了自己求包養的意願，可以看得出，此時的讓·娜貝屈已
經不是那個剛出修女院純真的少女。 而這位女帽店店員的命運還會更加波瀾壯闊。
1763年，這位「天生麗質難自棄」的絕世麗姝，奇遇了讓她「一朝選在君王側」的關鍵人
物——杜·巴利伯爵。
這位伯爵是巴黎著名的尋芳客，一個專門為巴黎的花花公子們物色佳麗的賭徒。 他一眼
就看到讓·娜貝屈奇貨可居的潛質。 在杜·巴利伯爵的包裝下，美女讓·娜貝屈以沃貝
葉這個優雅的名字，開始了“茶花女”式的夜夜笙歌，浮華奢靡的生活。 五年裡，她在
伯爵的宴會上，以女主人的姿態周旋在巴黎各色風流的達官顯貴之間，杜·巴利伯爵也一
定從中收穫了不菲的花酒提成。 顯然他還想利用這個美人，再釣一條更大的肥魚。
1764年法國國王路易十五的寵姬，一代佳人蓬巴杜夫人香消玉殞。 她風華絕代的儀態憑
藉著名畫家法蘭斯瓦·布歇浮華奢麗的驚世之筆而永存於世。 這位權傾一時的寵姬以其
高雅的文學藝術方面的品味，以及她對「藝術和文學的贊助」而青史留名。 身為富麗奢
華的洛可可風格的愛好者和推波助瀾者，她在近二十年的寵姬生涯中揮霍掉國王3600萬鋰
銀錢，國王路易十五為了這位美人一定沒少算計納稅人的銀子。
1768年6月24日，為路易十五層出不窮的風流韻事鬧了一輩子心，溫和虔誠的法國王后病
逝。 國王為她哀悼，並向她的女兒們允諾他將再也不另找情婦。
同年7月， 就像20多年前美麗、機智的蓬巴杜夫人看似不經意地，穿著淺藍色長裙，駕著
粉紅色的馬車，光鮮亮麗地出現在國王面前的情景再現，被杜·巴利伯爵苦心調教了五年
，更加萬種風情，千嬌百媚的讓·娜貝屈「漫不經心」地在凡爾賽宮遊逛，驚鴻一瞥間牽
動了國王路易十五那根永不衰老的情腸。
曾經有位國王的近臣問老路易，他在新寵讓‧娜貝屈身上有何新發現，陛下回答：
“就這一點，她使我忘記了我行將六十歲。”
讓娜貝屈的風情中有一種讓國王愉悅的頑皮與天真，連喪御妻的路易十五正需要這樣的女
人一慰他悲傷的老懷。
路易NO-15自然是荒淫好色的國王，不同於中國的帝王后宮佳麗三千，法國國王的情人、
小三、二奶們，無法像中國皇帝的女人那樣，魚貫入主後宮做個皇妃、貴人、小主之流
。 這些女人即使深受國王百般寵愛，也只能屈身成為一個國王昭然若揭的「地下情人」
。
路易十五想讓女帽店員工出身的新寵有個可以自由出入宮廷，更便於與他「明修棧道，暗
度陳倉」的新身分。 他認為應該為情人物色一位用來掩人耳目的丈夫。
於是，皮條客杜·巴利很體貼地為國王自薦了他的兄弟紀堯姆，一位更名副其實的杜·巴
利伯爵。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位伯爵當時已窮得「叮噹」作響，欠著十屁股的爛債，在
這場好兄弟安排的好姻緣中他賺了5000銀幣的補償金。 讓·娜貝屈則名正言順地成為了
杜·巴利伯爵夫人。
婚後，這對天成佳偶就各奔東西，老死不曾往來。 新郎罩著國王禦賜的“綠帽”，攜著
硬梆梆飽滿的錢袋到別處另尋新歡。 新娘子伯爵夫人自然與國王「芙蓉帳晚度春宵」。
杜·巴利伯爵夫婦雖然是一對假鳳凰的掛名夫妻。 伯爵夫人成為國王寵姬後，卻很關照
她的夫君，她用國王的銀子為他償還債務，給他一筆財富，還為他置辦了一棟豪宅，實在
是情深意重。 那位徒有虛名的丈夫對伯爵夫人也堪稱“忠貞不渝”，他與情婦共同生活
了二十五年，直到大革命杜·巴利夫人魂斷斷頭台，他才與他的情婦正式結婚。
如果說杜·巴利夫人是一位狐媚惑主的紅顏禍水，她最大的罪過是她太愛金銀珠寶、香車
寶馬、豪華美宅。 她顯赫後，成為又一位鯨吞法國人民稅金的「新蓬巴杜夫人」。 她沒
有蓬巴杜夫人那麼拜金的文學藝術上高雅的情趣與品味，也沒有蓬巴杜夫人成事不足，敗
事有餘的政治熱情。 騰達後，杜·巴利夫人一家“可憐光彩生門戶”，“姊妹弟兄皆列
土”。 伯爵夫人的母親、姑姑、表兄弟們都一個個從巴黎爛泥坑一樣的貧民窟裡脫身出
來，雞犬升天。 杜·巴利夫人身邊也聚集了不少高官厚爵的男女，利用她的單純無知去
向國王說項。 但是這個美人真不是誠心想要禍國殃民。
其實，杜·巴利夫人是個簡單率真，心地純良的女人，她讓國王著迷的是她溫柔、謙和的
性情和她那無憂無慮悅耳的笑聲。 在法國宮廷，她倍受包括後來成為法國王后的皇太子
妃，後來的路易十六的王后瑪麗安托瓦妮特在內的宮廷命婦們的敵視和輕蔑。 伯爵夫人
忍受皇室對她的歧視，對敵視她的人寬容以待。
從她青年時的那封情書裡還可以看出她爽直、俏皮的個性，成為國王的情婦後，她的天性
依然未改。 1773年，她贈送一副畫像給法國文學泰斗，「法蘭西思想之王」伏爾泰，以
示她的敬慕之情，不失頑皮地在贈畫中附言：「每邊面頰上一個香吻。
什麼！ 在我臨終前給我兩個吻！
你竟屈尊賜我這項殊榮！
兩個吻！ 一個就已太多了，可敬的伊奇利亞女神
在第一吻時，我將樂得死去。
1774年，驕奢淫逸、沉迷女色、不理朝政、橫徵暴斂，身兼亡國之君數種特質的法國國王
路易十五，因為一次風流感染上了天花行將死去，在接受臨終禮前，他對照顧他的杜巴利
夫人說：
「我對不起上帝，也對不起我的人民。所以我們必須要分離。你到德艾吉永在盧艾爾的城
堡去，等候更進一步的命令。請相信，我一向最關愛你。”
這樣的話，相較於國王之前的那句「我死之後，哪怕洪水滔天」的名言，實在算得上「人
之將死，其言也善」。 杜·巴利夫人不知對這位國王情郎晚年還風流難改鬧心過沒有，
廝守一場，總算聽到國王臨終前那句「我一向最關愛你。」的肺腑之言。
路易十五老王壽終正寢，把一棟大廈將傾，風雨欲來，岌岌可危的王朝，留給他的賢孫路
易十六。 這位熱衷於制鎖擺弄各種機器模型心靈手巧的國王，雖然，資質平庸，性格優
柔，難以成為一位可以力挽狂瀾的中興之主，可是他的品性比起他的前任老路易來，實在
好的許多，他忠於他的王后，而且勤勉節儉、溫和仁慈。
登基那天，他指示財政大臣將20萬法郎施捨窮人，他說：
“假如你覺得這對國家是極大的負擔，那麼從我的恩奉中出吧。”
他禁止徵收“登基稅”，1784年，巴黎為洪水和瘟疫所困，他特別拔出款項救濟大眾。
看來，法國人民有幸迎來一位仁君明主。
事實上是，NO-16路易對巴黎人民的愛心捐款，在他所摯愛的王后無度揮霍掉的海量的金
幣面前，成為了一小注涓涓細流。 他的這位王后就是法國歷史上鼎鼎大名的「赤字王后
」 瑪麗安托瓦妮特。 此姝堪稱為壓垮王朝這匹大駱駝的一根分量不輕的稻草。 這位奧
地利公主熱衷於各種新奇的娛樂、奇裝異服、名貴珠寶，看戲、豪賭都是她的小嗜好。
她的母親是賢明的奧地利女皇瑪麗亞·特蕾莎。 女皇看到畫像中女兒華麗的裝扮不禁憂
心忡忡，勸告她要有國母的典範。 瑪麗安托瓦妮特顯然不是個聽母親話的孩子。 她依舊
吃穿打扮，歌舞昇平，花天酒地。 她的窮奢極欲無疑讓苦難中掙扎的法國人民更加雪上
加霜。 歷史上關於她有一個著名的傳言：據說一天，大臣們對她說巴黎的百姓已經吃不
起麵包，她隨口回答了一句，與中國的傻瓜皇帝晉惠帝司馬衷的“何不食肉糜”有異曲同
工之妙的名言：
“為什麼不吃蛋糕？”
1789年7月14日，在火山口下暗潮湧動的熾熱岩漿，終於噴薄而出，伴著「打到巴士底獄
去」的怒吼聲，驚天動地的法國大革命爆發了。 這場大革命中，國王路易十六和他的王
后先後被送上斷頭台。 「路易必須死，因為祖國需要生。」大革命領袖羅伯斯庇爾這樣
說。
前任國王的寵姬，杜·巴特伯爵夫人也很不幸，她和那些頂著敷著香粉的假髮，面色慘白
的法國權貴一起，將他們高貴的頸項放在了斷頭台的砧板上，在公民們的歡呼聲中人頭落
地。 那個年月斷頭台上斜三角銡刀，整天「咔嚓、咔嚓」響個不停，砍下無數達官顯貴
的頭顱後，順便藉著慣性又砍了一些公民和革命者。 對這是一段血腥的歷史，讓最後也
命喪斷頭台的革命領袖丹東喊出了：
“真實，殘酷的真實。”
有趣的是，斷頭台上那把鮮血淋漓的斜三角銡刀，設計之初是平口，精通機械理論的路易
十六將之改進為著名的斜三角，並親自畫出了草圖。 沒有想到詭譎的命運，讓他有一天
成為自己這項改良技術的「受益者」。
「歷史是無情的，總是碾過一些靈魂和血肉前進。」從平民一步登天，又慘死在斷頭台下
的杜·巴特夫人，很不幸被碾了一下。 她不知道在遙遠夢幻般的東方古國，曾經有過很
多像她這樣在歷史無情的車輪下，「凌落成泥碾作塵」的美人。 她們是史家刻薄的刀筆
之下，狐媚惑主的禍水紅顏，諸如：殷紂王的妲已，週幽王的褒姒，齊後主的馮小憐，陳
後主的張麗華，唐明皇的楊玉環… …
其實，她們只是漂亮的女人，不幸傍上了更該被那個輪子痛碾的帝王。
參考文獻：
《世界文明史》（威爾杜蘭特）
《圖說天下·世界史系列·法國卷》
《名人書信一百封》
《莫斯科酒館之音》之《劊子手·國王·斷頭台》
《當荷馬遇見梵谷·世界名畫中的西方歷史》
https://tinyurl.com/27bx42re
https://tinyurl.com/4t9vk6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