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學妹好像誤會了什麼。」我哭喪臉，從學妹那角度，我倆皆裸著
上身，一站一坐，站著的克還只穿內褲把飽滿男性象徵逼近我臉，任誰見到都會
想歪啊，何況是那腐女學妹。
「哈！管他。」克聳了聳肩，根本不當一回事，換上牛仔褲，跟我一起走出
校園。
儘管心裡不時害怕學妹會大嘴巴四處繪聲繪影，但身上穿著克的衣服卻足以
將這擔憂推置一旁，騎車回家的路上，「我穿著克的衣服耶。」我總不時這樣想
著，然後滿溢幸福笑靨。
很自然地，就寢時我也穿著這Ｔ恤不捨脫去，似乎那是他的溫熱懷抱，而我
無憂貼依。在那個夜晚，我第一次褻瀆了心中神聖的存在，於閉眼的幻境裡，克
接續了在社團時的挑逗，而我的臉唇感觸其柔軟中的厚實，於是我往身下撫弄，
在漸次奔急的抽動中，釋放狂潮般的渴望。
第二天踏入社團其實相當忐忑，但我看克還真的是老神在在，一進去很自然
抬手跟大夥喊「嗨」，我卻馬上緊張地觀察眾人反應。不知是否多心，總覺每個
人的眼神像把我們扒光似，都帶著邪邪笑意。我故作鎮靜地找了位置坐下，須臾
就見腐女學妹湊了過來，在我耳邊悄聲說道：「學姊，你放心，我口風很緊，不
會把你們的事說出去。」
「學什麼姊！我們什麼都沒有，你不要亂想。」我轉頭拋出最嚴厲的眼神瞪
她。但她卻不甩我，摀著嘴裝出呵呵呵的曖昧笑臉飄遠。混帳東西，居然連角色
都擅自劃分好了。
從那天起，我就很無言地一直被腐女學妹「學姊學姊」地叫著，更抓狂的是
還有別的學弟妹莫名附和，三不五時調戲一番。「都你害的。」我跟克抱怨。
「哪有，這樣很好啊，你看你多有人氣，大家多愛你。」他大笑。
「欸，你明明也是主角之一，怎麼就沒事？」我不平衡。
他一攤手，嘴角勾出痞笑。
～※～
印象中我跟克沒什麼校外的約會，畢竟兩個人都住家裡，放學就是回家，能
相處的就只是在學校的那段時間。一個星期幾乎都廝混一起了，我想週末再約九
成九會被狠狠拒絕吧！
那時放學前，我們會一起騎著腳踏車到機車棚，偶爾他會買個雞排，一面吃
一面熱車，我就陪在一旁，興致一來便相互談笑，無事便聽著引擎聲響，看他靜
望遠方。等到他向我道別，催起油門迤邐消失在視線盡頭，我才不捨地踩動單車
回家。
記得有次為了交某個作品，他騎著機車與我一同到市區物色材料。採購完畢
後，他便載我在街頭漫無目的遊晃。
不知是習慣還為刻意，他坐得很後面，而我就這麼被迫與他緊貼。街風呼嘯
中，我輕輕扶著他的腰臀，聞著他的氣息，有股衝動想就這麼把他擁在懷中。想
著想著，身體某個不聽話部位居然有了反應。
我尷尬地想將其收攝，奈何越是刻意事態便抑愈嚴重。我在心裡直喊糟了，
憑著當時兩人的貼黏姿勢，他就算再怎麼木頭，也該能察覺臀後被一根熱硬棒狀
物騷擾吧。
幸好他自始至終都沒說什麼，也沒啥異常舉動，頂多就感覺他似藉駛停間的
姿勢微挪，又逼得更近。所以我不知他究竟真的是一無所覺，還是在竊笑中享受
。有股衝動想伸手觸探是否他也因我而昂揚，但又無膽，我只能半放棄地任由那
慾望狂野地滋長搏動。
騎著騎著，突然他故意在紅燈前狠狠剎了車，整個車尾飛翹起來，我也重重
摔在他背上，他回頭得意笑說：「怎樣，很好玩吧！」
登時我心虛聯想，是否這是種警告，但還在尷尬中構思回語措辭，他又接續
拋下一句：「帶你去個地方。」然後在綠燈亮起時油門一催，往前奔駛。
恍神中，他領著我穿流街巷直到一方空地。「這是什麼地方啊！」我才問著
，一架飛翼已低低當空劃過，震著巨響，捲起翻飛氣流，倏地奔落於視線的另一
頭。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如此的懾人景緻，一種舖天蓋地的飛速壓迫，其下的我們
，在那一瞬間，似乎都渺小了。
我與克靜靜望著這如奔潮般的壯美，直至夕落霞照。
～※～
這可以算是情侶間的小小約會嗎？抑或僅只是他對飛機有種憧憬狂熱，欲跟
我分享？不過不像我對RPG電腦遊戲那麼瘋狂深陷，他的確唯一玩的只是飛行射
擊。我一向對這類沒啥興趣，然為了能跟他多些話題，用力地去找了攻略，然後
把劇情及戰略技巧硬是背了起來，還在他生日時送了一款遊戲給他。
記得那時偷偷摸摸地趁四下無人，含羞將遊戲跟卡片遞給他，但他卻沒什麼
特別表情，只輕輕說了聲謝謝。別提有興奮的擁抱，連多些甜言也無，那模樣就
像我沒送對東西，我的祝福對他而言也僅是雞肋般的不痛不癢，頗令人沮喪。
而有了付出，理所當然會想對方有所回應。曾經我在自己生日當天，心裡砰
砰跳想著他知不知道，會否有特別行動。但從白天等到傍晚，卻只是個空。依稀
存留的記憶裡，似乎我最後按捺不住跟他說了：「今天是我生日喔！」，然所得
到的卻是淡淡的一句：「真的啊！生日快樂。」
那天我的胸口破了個大洞，滿腔的期待由之散逸而失魂。難道我在他心裡，
真的不是什麼特別的人嗎？我的賀言未曾賦予感動，他也無心打聽或留意我生日
，似乎，我不值得他多一些的施捨。
但他應該知道我那些心中輾轉的。那時學校流行一種活動，藉由旁人的傳遞
，讓一些只能暗戀之人有機會以花朵表示心中愛意。有天我就指著海報對他說：
「你看，又有這個了耶！」
然而，他很快地轉過頭來笑著說：「你別送花給我啊！」話語像是種了然於
心的拒絕，
頓時，我語塞。
我只能自我安慰那笑靨是種羞赧，羞於面對他人揶揄的尷尬。
就這樣，我跟克維持著似有若無的關係，我任性地黏著他，他也不點破。在
別人眼中，我們像曖昧的一對，然而我知道他緊緊把持著那道界線。
有次我們在活動中心外的步道閒逛，他走走跳跳，摘著兩旁橫生枝幹的樹葉
。講到一對在社團也是極度曖昧的男女，我問道：「他們既然彼此喜歡，為什麼
不公開講明，正正當當在一起啊？」
克說：「兩個人的相戀，不一定非要那麼清楚，有時，模糊朦朧才是最好的
，懂嗎？」
是吧！或許在他心中，我與他的那種共鳴與默契，是不需說破的。說破，就
不美，就難堪了。
然而還是忍不住常常思索，我這樣一直黏著，他究竟會不會厭煩，畢竟連社
團的人都說我是他的小跟班。有時想實驗若我先離開或改去什麼地方，他會不會
跟我一起走，卻從來沒有勇氣去驗證，怕就這樣少了在一起的時光，也怕那可能
令人心碎的答案。
儘管如此疑慮，但他似乎也真將我會與他一起行動當作常態。曾有個同學中
午很不識相地要找我吃飯，結果克滿臉陽光地跑來阻擋：「不行，他要跟我一起
去吃肯德基喔！」但其實那天他從未對我提過這樣念頭，也沒徵詢過我意願，彷
彿很理所當然我會跟他共赴天涯。
那天在肯德基，我們擠在一方小小的兩人座位。他依舊是笑嘻嘻地跟我談天
說地，還促狹地說這種座位叫情人桌。記得當時電視突然播了那英的「白天不懂
夜的黑」，聽著聽著心就不禁黯然。克真的了解我心思嗎？他真的懂我那早已無
法自拔的愛嗎？還是我們就只能是這樣站成兩個世界，在黎明、在黃昏，匆匆交
會了，然後就各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