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的笑容泛著挑引,濕漉的壯碩身軀上,水珠親吻著,而後滑墜,而腹下那
野性的象徵,顫晃地,搏動地,輕吐著幻力勾住我衣衫。
天知道拒絕他需要多大定力,我早已無法控制身下,聽任它滋長、躍立,與
文對峙。
只能說這大庭廣眾的開放場所幫助了我,害怕被窺視被發現的恐懼拉了一把
,我看著他半晌,緩緩搖了搖頭。
他的笑顏瞬間僵滯。
那天之後,他便沒再作啥特別邀約,偶爾碰面、寒喧、吃個飯,僅此而已。
有次我大膽問了他:「欸,你最近都沒對我出手了耶。」
「你還敢問啊,我超挫折的,本來對身材很有自信,結果褲子都脫了還被打
槍。是有這麼糟嗎?」他在我耳邊吼著。
「很糟啊。」糟到之後的幾個夜裡,我都會想到他的裸身,藉此釋放自己慾
望。
「我要殺了你。」他一手將我緊緊圈住,一手勒住了我。但打鬧過後,他又
輕輕丟了一句:「其實,不知道為什麼,熟了之後反而覺得要對你幹麻好像怪怪
的。」
這話語,是代表我們已脫離肉體慾望的層面,進入更內心的交流了嗎?還是
,我連表層的吸引都已喪佚,整個被拒於門外?
~※~
還記得依舊是那個我慣常打卡的聚會,朋友一臉喜色跟大家廣播:「今天有
優貨喔,天菜級的。」而沒多久,我就見到一個瘦高俊美人物,散著明星般光彩
踏入,微長的頭髮隨步姿瀟灑掠揚,一進門就綻著暖陽般笑容跟人相擁寒喧。但
我的視線卻訝異地盯往此人身後,因為我看見從未來此的文。
他戴著鴨舌帽,帽簷不但壓低,還補了付黑框眼鏡,兼一身包得緊緊的墨黑
裝束,低調異常,完全不像平日的他。他們倆似乎相識,但又不見熱絡互動,只
見文在那人耳邊交代幾句,就脫離吱喳聚攏的眾人,然後似乎發現了我,走到我
對面坐下。
咖啡店裡,暗黃燈光擁著輕柔的音樂,將他輪廓暈上一層柔和暖意。他坐在
我面前,雖說衣著低調但在他身上便很有型,並且適切襯出寬闊雙肩與厚實胸膛
,配上眼鏡讓他眉目在斯文間又添了份成熟氣味,似乎停棲一旁便是風雨不侵。
這樣的他好像更有吸引力了,我靜靜看著他,失去說話的能力。
不知為何,今日的他顯得沉默,有時我們對望著,有時隨意抓些不緊要事物
說個幾句,然更多的時候是啜著茶香,在眾人的喧談空間裡用淺笑隔出一方恬靜
。可是,總覺得他帽簷鏡片下的隱晦雙眼似都盯著店裡別處,黯鬱著。
聚會終了大夥離開咖啡店,但彷彿不願縱放這週末夜,多數人笑鬧著轉往Pub
發展,那俊美男子稱有事將文落了單,而文也沒說什麼,默默地跟我們行走。
我一直覺得Pub是個充滿幻魅之力的地方,昏暗密室裡彩光飛舞、節奏重擊,
彷彿人與人間的防衛也這樣被迷亂被融化了。而文似乎也因此稍稍拋開方才的鬱
結,談及一些過往,像是霧靄重鎖的密林揚起一陣清風,瞬間我看到了片葉的翠
綠。但他的語句曖昧難以勾勒成型,彷彿片葉後仍是迷陣。
過了午夜,舞池裡擁擠人群愈發沸騰,我和他站在邊緣舉足也是艱難。突然
間,他握住了我的手,牽著朝中行去。那是一股暖流,從指掌蔓延而入,如天降
巨神張開雪皓羽翼,頓時擋去殺伐戰場上的刀戟箭矢。我們闢了一小處靜地,面
對面輕擺身軀,踏舞著音符。他望著我,眼神中是種複雜顏色,然當我細細看了
進去,卻只見自己的迷惘與雙頰緋紅。
在深夜與凌晨之間的夾隙,大夥終於三兩地接續散去。但我才離開酣舞空間
踏入清冷街巷,竟看到很久沒遇見的宏,而我身旁的文居然跟他招了手。
宏依舊留著很率性的小鬍子,但今晚的他,鑲綴金屬環鍊的黑色背心敞露著
胸口臂膀,手腕纏上皮繩繫帶,以另一種挑魅的形貌勾起那夜令我沉淪的回憶。
我聽到文跟他說:「再等一下,我先送幾個朋友回去。」此時宏的目光瞥了
過來,從他眼神,我知道他認出了我,但他卻沒說什麼,不知是我不值一提,抑
或那便是他與同路人的一向默契,歡愉之後,除非需要,彼此就為過客。
我想起在Pub裡文曾接到一通電話,那時聽不清是什麼,但猜應該就是宏了。
突然間,我覺得有點悲涼,是種我在你身邊卻不被你需要的悲涼,不久前才被文
牽著望著的溫度,剎那間冷寒了。可是,我又能說什麼?畢竟是我先築起一道牆
,阻斷他對我肉體的需索。
幾個人一起走到文的車邊,但我才往前座接近,就有另個朋友屁股朝我一撞
,扭身先行擠了進去,然後還對我拋了個示威眼神。此時我才突然省起,晚上文
一直待在我身邊,以他挺拔外型,想必我已招了不少忌妒目光。
但這麼一來,場面便尷尬了,我被迫於後座跟宏坐在一起。
車往前駛,我藉後照鏡偷看著宏,而他也發現了,擺出個迷人笑容。我盯著
他,不得不承認他依舊還是令我悸動。車裡空間狹小,卻諷刺地塞了兩個我喜歡
的男人,過去與現在。我不禁拿文專心開車的背影比較著,文的長相身材無疑勝
出,但不知為何宏卻又有股難以言說的魅力,邪邪的、壞壞的,勾起的嘴角透著
不在乎,深邃的眼眸又同時看進你心裡。
還是,只因那初嚐激情的夜晚深深將他烙進我心裡,從此再也無法忘懷?
我看到他拿出手機按了一長串字,沒多久我便發現我手機也響了。「好久不
見,一切都好嗎?你跟文認識?」他寫著。
「好。是啊。」我簡短跟他回覆,能跟他說其實很不好,花了很多工夫才忘
了他?
「要一起嗎?3P。」他又丟了訊息過來,但字詞卻很懾人,我不禁看向他,
他也對我眨眨眼。我不能否認眼前瞬間浮起了畫面,我們三人裸裎著,交互舔噬
、抽抓彼此的慾望。但旋即便發覺這猥褻了我的莫名堅持。
況且以他們兩個壯漢,我應該會被壓制、銬住、緊縛,搞到精盡人亡吧。我
發現我居然是用這麼荒謬的理由在說服自己。「不要開玩笑。」字句按下的瞬間
,我不知自己是後悔還是鬆了口氣。
這時前方那朋友假藉談笑,整個身子一直往文靠了過去,我忍不住皺起眉盯
著那人對文搭肩摸腿的鹹豬手。
「你喜歡文?」宏問,後照鏡裡的他盯視著我,總覺我在他眼中根本無所遁
形。
「沒有。」我反射性否認,不想承認被他看穿。
「沒有最好,給你一個忠告,千萬別愛上他。看過他肩頭的刺青嗎?你敵不
過那東西的。」他打了一長串字過來。
「不懂。」是指游泳那次看到的肩頭焰輪刺青嗎?有特別意義?
「那是個太陽啊,讓人從高中同學愛到現在,卻只給人好朋友名份的太陽啊
。」文字繼續送了過來。
這語句有點故弄玄虛,曖昧難懂,我盯了許久,突然想起稍早跟文一起來的
俊美男子名裡正有個「陽」字,登時跟宏作了大致描述。
「哈,我看八九不離十,文就是癡癡愛了他N年,卻得不到他的心啊。」他
終於把話挑明了。
「你怎麼會知道那麼多?」我不覺得文會跟他分享這麼深層的東西。
「就有次跟他約炮,也不知他是醉了才約,還是約了才醉,看到他就已經歪
歪倒倒,然後還跟我倒了一卡車苦水,講到我屌都軟了。」他抱怨著:「然後我
還得服侍他躺平,累死我,扯的是,我以為他醉死了,結果居然又爬起來叫著那
什麼陽的,把我幹到翻過去。」
我想起文在咖啡廳裡鬱黯又追隨的眼神,用低調將光芒作給別人的心思,頓
時思緒五味雜陳。
「愛情不就是用過就丟的東西,你們幹麻那麼認真。」他的字眼充滿不屑。
一派胡言,我在心裡罵著。愛情就應該刻骨銘心,行過的足跡都是自身血肉
,捨了就成錐心痛啊!我不懂,宏怎能這樣灑脫。那對他而言,我的來去會不會
只是一片細雨,雨過仍是天情日朗,不存漣漪?
「我啊,最討厭愛情了。」憤慨之時,他又丟了一句過來。然後我便看到後
來的他只怔怔望著窗外,好像想起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