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這是最後一集,我終於可以解脫了!上個禮拜好恐怖,為了要進入故事的情境,思考最精準的用字,我根本沒法專心做別的事。
對於期待K學長多出現一點的板友,這集應該不會讓你們失望,和K學長的互動,佔了這一集幾乎三分之二的篇幅。
近來行動不便,無法和大家一同圍城、遊行,爭取我們該爭取的權益,僅能以這一系列的經驗文聊表心意。祝福每一個曾經歷過異男忘、正身陷異男忘,以及在感情上曾挫折過的朋友,希望我們每個人都能找到自己走出來的方式。
以下是“差點陷下去的異男忘”完結篇,希望你們會喜歡。謝謝!!
正文:
隔天晚上參加精神分析的讀書會時,講師帶著我們看了一個經典個案:
有個小女孩,在她五、六歲的時候,每回興奮起來,都不由得陷入“觀看男孩挨打”的白日夢,其中可能是一個小男孩被一個大人打,也可能是許多小男孩被許多大人打。她不清楚那些男孩和大人到底是誰,也不清楚那些男孩到底做錯了什麼,只是白日夢裡的場景卻異常的清晰,而且每一次都在強烈的性興奮、自慰與伴隨自慰而來的罪惡感下結束。
因自慰而生的自責,曾讓女孩一度放棄了白日夢,直到她八歲以後開始玩出了不一樣的幻想。女孩或取材自日常生活的細節,或取材自曾讀過的騎士故事,編織了一個又一個小故事。然而這些小故事,除去了變化多端的細節,竟有著千篇一律的骨架。其中總是有一個弱勢的和一個強勢的主角,弱者常因某個無心的過錯,遭致強者的威脅,甚至威脅到的忍耐力的極限,但最後總會得到寬恕、和解。受強者威脅的情節,確實對應到了先前“男孩挨打”的白日夢,但不同的是,這些故事的編織,並不會伴隨自慰,更遑論罪惡感。
一開始,女孩樂於說著自己編織的小故事,總覺得和人講故事比自己做白日夢,還愉快多了。漸漸的、漸漸的,女孩開始試著把故事的內容寫下來,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做,女孩只覺得故事裡的角色對她而言太過真實,花去她太多的時間和精力,以致她需要把故事寫下來,才不會過分的沈溺其中。
記得講師講到這個段落時,特別強調,在女孩試著將故事寫下來的當兒,她已將慾望從私密的幻想,過渡到了人際的溝通。寫作的確一方面滿足了她個人的需求,但二方面也讓她在滿足自身需求之際,考慮要給讀者帶來什麼樣的感受。女孩就這麼找到了一條,從幻想世界回到現實生活的路。
我開始明白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或許當我在深深吸了那口氣的當兒,我也想起了講師(一位資深的精神科醫師)每一次在讀書會裡,試著分享自己的個案的模樣。
“我也有一個和文章裡類似的個案……”每當講座進行到一半,講師總喜歡穿插些自己的實務經驗。
“要怎麼跟你們講呢…… 是說你們應該不會認得當事人,可是……”說到這兒,他搔搔頭。畢竟為個案保密,是再重要不過的醫療倫理。
“對啦!”他眼睛一亮:“這樣講絕對不會穿幫……”
講師如何將一個個真人真事,化為一段又一段既真實又不真實的即興創作,激發了我的靈感。或許我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詼諧詼諧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真實故事。“這或許是當下,我們彼此都能接受的語言吧!”我想。畢竟在出櫃之後緊接著告白,恐怕真的會叫K學長招架不住。愛上住院醫師的故事,的確承載了我最真的情感、最痛的糾結,但人事時空的錯置,卻讓故事本身,不再完全等同原先赤裸裸的性幻想。我就這麼透著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縱橫交錯,讓K學長碰觸了情慾燒灼的自己——那面對著生活一個又一個的無可奈何,最掙扎、最孤單的自己。
然而回頭想想,如果不是前一天N學姊、B學長的接納與支持,我又怎能承受異男忘破滅的痛,於第二天鼓起勇氣,向K學長述說自己暗戀的情節?如果不是K學長在我出櫃的當兒,依舊沈著,我又怎能將自己私密的情愫,透過這般話語遊戲,過渡到現實彼此的溝通?又怎能在漫溢著真實的謊言中,留住自己愛人的潛能,靜待未來的幸福?
或許這樣就夠了吧!
K學長果然如他所承諾的,在期末考後的某一天,和我約著到學校附近的咖啡館一同下午茶。
“抱歉!前些時候比較忙碌,今天才好不容易挪出時間”他說:“你這兩個禮拜過得還好嗎?”
“這禮拜是我最後一個禮拜的心理治療”我說:“到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最後一次。”
“這是什麼樣的一個治療啊?”他問。
“我接受的心裡治療稱作精神分析”我說:“每個禮拜要做三次,一次約莫四十五分鐘,過程中基本上就我躺椅上一直講一直講…….”
“治療開始時,治療師會先問你什麼問題嗎?”他問。
“不會,就讓我隨機的開始,心裡想到什麼就講什麼…… 他會在關鍵的時候,給我一個回應或詮釋,有時候還扎的滿痛的!”我答到。
“哇!這簡直就好像你把你的心給了他一樣!”他說。
“恩…… 尤其是當我在談話的過程,在診療室裡,在與他的關係間,重複著一個又一個從小到大積累的人際關係,不管是小時候和家人的關係,還是大一點和同學的關係…… 每次做完治療,我都累暴了!”我描述着。
“那是當然!你可是在診療室裡經驗著過去的痛楚呢!”他回應著。
“可是治療卻要這麼中斷了……”我無奈的說著。
“我想想,如果我是你的話,會感覺怎麼樣……”他說。
“就好像要和一部分的自己割離,不是嗎?”經過一段時間的靜默,他回應到。
K學長這麼一說,我的鼻頭酸了。在這之前,我也曾多次和人提起治療中斷帶給自己的焦慮,然而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我的感受,甚至還不少人覺得只是少看一個醫生而已,又不會怎麼樣。K學長是第一個,在這件事上,願意站在我的位置,感同身受我的徬徨、恐懼與不捨的人。
然而感動之餘,心裡卻難免猶生些許的不甘:“唉!如果他喜歡的也是男的,如果我能就此和他成為伴侶,該有多好!”只是現實既是如此,能得到這番真摯的憐恤,我已無比欣慰。
“我前幾天試著這麼想過”我對K學長說:“或許治療中斷後,治療師仍會住在我心中的某個角落,守護著我度過這段沒有治療的日子…… 直到我有了經濟能力後,再重新把治療接上。”
“這也是個不錯的想法”K學長說:“把治療師收到你的心上……”
那天下午,我們除了聊到即將中斷的治療,還聊到彼此的嗜好、喜歡的書、當助教的經驗以及各自的家庭,算是再一次的自我介紹,重新認識彼此。
“學長…… 過了這個學期,我就要從學校畢業了,希望能繼續和你保持聯絡”下午茶的末了,我對K學長說。
“沒問題啊!反正你有事就留訊息給我,我應該看得到”他答到。
“你當助教的耐心、敬業的精神,是我未來工作的榜樣”我說:“希望能一直和你當朋友”
“會的!”他肯定的回答。
就這樣,我完成了最後一個禮拜的治療,也很幸運的在那個禮拜得到了未來的公司的許可,願意為我無限期保留職位,待我把膝傷全部養好後,再回來上班。
在準備南下無限期修養的那天早上,我在校園裡又碰到的K學長:
“上禮拜的治療做得還好嗎?”他關心的問。
“治療算是順利的做完了”我答到:“昨天是我最後一次的治療,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過去的…… 而且我現在心情真的很亂,很希望以後還有機會接上中斷的治療,卻覺得有好多好多的變數……”
“很多事情本來就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他說:“這時候不妨先做自己能做的吧!”
“做自己能做的……”我消化了一會兒K學長的忠告。或許把膝傷養好,就是我現在能做的吧!
“今天下午我就要回高雄了”我對K學長說。
“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呢?”他問。
“我也不知道”我答到:“等我把膝傷全部養好吧!公司那邊也希望我痊癒以後,再回來上班。”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他點點頭。
“好羨慕你,能有健康的身體,全心投入自己的研究和工作”我說:“你看我應該很廢吧!不是迷連續劇,就是迷電動的……”
“不過我卻一直感覺到,你身上有一股想要把事情做好的渴望”他說。
“謝謝你”我說。心頭暖暖的。
“對了”我又說:“因為受傷的生活實在很無聊,這一年多來遇到比較聊得來的人,都會有扒著他講話的衝動,如果已過一個學期真的打擾到你工作了,很對不起……”
“其實你沒有打擾到我啦!”他笑說:“聽你分享些生活上的事還挺有趣的,倒是因為需要幫忙打理課程的業務,有時冷落了你,還希望你不要介意呢!”
K學長,謝謝你,在我生活過得一塌糊塗的時候,認出我遺忘已久的力勁。謝謝你,在我最最鬱悶的時候,讓我知道原來自己還有帶給人快樂的能力。我會帶著你的祝福,好好養傷,儘管我不知道需要多長時間。雖然我們永遠無法成為情人,但我知道我們之間的朋友關係,才正要開始。
(The End)
寫到後半段才發現,這篇故事好像是需要讓讀者在讀完結局後,再從一到五集重新看一遍,才能比較會意的故事。這恐怕是它的一大敗筆。寫作過程中,我真的玩了太多文字遊戲,除了隨著情節的發展,推衍“移情”一詞不同層次的意義外,我也有意無意的,在寫作風格上,呼應了故事的走向。
這篇故事的中軸,簡單來說,即一邁出私領域的暗戀,走向現實溝通的過程。因此前面兩集,我營造了格外朦朧的現實感,以及一段又一段內心獨白的堆疊(如此沈悶的氣氛,似乎嚇跑了很多讀者?)。第三集以後則開始有了轉折,與人對談的紀錄越來越多,從和N學姊、B學長,慢慢推進和K學長真實的交流。
很多文字上的遊戲、鋪陳,好像真的需要重複閱讀才能抓到。不過,會有人閒到要把這篇故事再看一遍的嗎?寫了如此一篇讓人看了那麼傷神的經驗文,我只能說……“自作孽不可活”,這句話用來形容自己最合適XDD!
最後,衷心感謝你們的支持。還在考慮要不要為這篇故事寫一篇正式的後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