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朋友生日的時候，我啊！跑到海邊撿貝殼撿到滿身是汗……」房內其他人都睡了，
只剩我和他聊著很少會對他人提及的話題。整個房間都暗了，但他情緒高昂的話語給了我
許多色彩繽紛的畫面，他形容他的人生是多麼地高潮迭起。我默默聽著，「那女孩真的很
幸福！」我說。
過了半晌，他聲音漸趨低沉，房內新添了一絲幾不可聞的打呼聲。月光緩緩從窗戶灑了進
來，依稀看到他每晚纏著的紅毛毯和出於個人喜好蓋在脖子上的黑色圍巾，還有那毫無防
備的睡顏。「那個女孩，真的好幸福。」我轉過頭望著挑高的天花板，不再看他。
是嫉妒嗎？或許純粹只是羨慕，只是看到每一個街上走過情人的身影，我都會想他是否也
是對她這麼做的。在他去與遙遠的她見面的那天，「相見一個人的感覺，彷彿其他一切都
已經不重要了！」他這麼告訴我，那時心裡五味雜陳，我又何嘗不懂這種感覺？每一晚他
在的時候，心是滿的；每一晚他在這個房內缺席的時候，我就這樣等啊等啊……總在他深
夜回房時一定會醒過來，他問我怎麼醒了？我說我很淺眠，那是個天大的謊話！我會醒來
，是因為他不在身邊我會睡得很不安穩；尤其是那個他奔馳在前往清境路上的夜晚。
「吶！送你！」我緊握著那個鑰匙圈，因為他與他朋友口中令人心驚膽跳、那差點發生的
意外。他為了給我生日驚喜，半夜和一群朋友騎車前往清境買一個鑰匙圈，「那個時候，
眼睛突然看不清楚，我差點從那個山谷摔了下去。」我聽著那一字一句，身體不住地顫抖
，我差點就失去他了嗎？為了我的生日禮物，我可能永遠都看不到他了……我好怕！真的
好怕！就算只是朋友，我也想看著他幸福的步入禮堂，想看著他快樂地過著屬於他的生活
，原來就差那麼一點，上帝連這個卑微的願望都不許給我。「如果你不在了，我會愧疚一
輩子。」我只能用這樣迂迴的話語表達我的千言萬語，因為我們只是好朋友。
或許就像欣賞藝術品的心情，有些藝術品能有幸窺見一次便已足夠，何必想要去擁有？我
想，做好在他心目中認為的那個好朋友就夠了，我不想傻傻地為了他做盡一切最後卻只能
擁抱虛無。希望能在將來的某一天，我能帶著我的伴侶向他說：「嘿！很抱歉隱藏了那麼
久，其實我是個同性戀。我能以這個你所不知的身份再和你當朋友嗎？還請你多多指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