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不言而喻
忘記一份感情,究竟需要多少的時間?
Memorial Day長週末過後的那個週二,子熙約了我和小光、Jessie倆口子,
到NYU旁邊的Blue Note酒館,討論出發前的一些行程細節。
在爵士樂界,Blue Note是一塊神聖的招牌。在這個響亮的名字背後,刻劃
著代表傳統爵士樂的純正血統和悠久歷史。Blue Note的名字,源自於著名
的爵士唱片老廠牌,成立於1939年,而它也是目前唯一的國際連鎖爵士俱樂部。
自1981年起,Blue Note在紐約曼哈頓的格林威治村成立了第一家總店後,目前
在米蘭、東京、名古屋等地,都有Blue Note分店。無論走到哪裡,只要看到
Blue Note的招牌,就代表這裡有著最優質的爵士與藍調演奏。
爵士樂界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每當爵士樂手到世界各地巡迴演出時,如果在
當地有一家叫Blue Note的酒館,無論如何,一定要登門拜訪;即使是一些殿堂級
的人物,受邀至堂皇富麗的國家級音樂廳演奏之餘,也必會依照傳統,到當地的
Blue Note小酒館即興演出,相較於燈光設備俱佳的音樂廳,Blue Note裡頭無拘
無束的氣氛,反而讓大師們更能隨興地發揮所長,在悠閒輕鬆的氣氛中,展現出
真正的爵士樂靈魂。
「我朋友說,她跟交往了一年的男朋友分手後,花了兩年的時間,才徹底把他忘掉..」
喝了一口手中的Mojito,Jessie意興闌珊地說道。
「別只講別人呀,妳呢?」小光摟著Jessie的腰,一臉醉意地朝著她耳畔問道:
「跟我交往前,妳花了多久時間,才忘掉那個義大利佬呀?」
「誰說我忘啦?」Jessie轉頭朝向小光,一臉神秘地笑說:
「說不定我還惦記著他呢,又說不定...我們暗中還有聯繫呢?」
Jessie輕輕拍著小光的臉頰,壞壞地笑道。
坐在對面的子熙和我,看著小光此時臉上複雜的表情,不禁笑出聲來。
「Aaron,你呢?」子熙喝了口檸檬水,語氣平緩地問道:
「認識那麼久,還沒聽過你談感情的事呢..」
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那道溫柔的目光,又朝著我直刺而來。
低頭避開他的眼神,我撥玩著手中Daiquiri的冰塊,不帶情緒地回應:
「都過去的事情了,沒甚麼可談的..」
我忽然想到甚麼,笑著朝子熙問道:
「你呢?你之前跟Mindy也交往將近一年,怎麼就突然分手了呢?」
「是啊子熙哥,我那天中央車站附近,還碰上Mindy姐呢,她身邊跟著一個西裝男
,兩個人還有說有笑的..」小光興致勃勃地說:
「Mindy姐那個身材,還是這麼火辣辣的...」他比手畫腳地說著。
「柯志光,你找死啊?」狠狠地敲了一下小光的頭,Jessie皺著眉頭罵道:
「在我面前講這個,你當我是空氣啊?」嘖,口無遮攔的,這小子真的喝多了。
子熙淡淡一笑,朝著我回答:
「我當時發現自己,愛上了另一個人,我不想耽誤她,所以就老實的對她坦白了。」
我用眼角餘光瞄了子熙一眼,他的臉上帶著一絲的落寞,但眼神依舊堅定而溫柔,
他直盯著我的臉,盯得我心煩意亂。
「後來呢?你怎麼沒去追那個人啊?」小光好奇地問道。
「我愛的那個人,好像受曾過很重的感情傷害..」喝了口檸檬水,子熙聲音嘶啞地說:
「無論我如何嘗試,想突破他的心防,但再怎麼費盡心思,卻總是徒勞無功..」
我默默地聽著他說,喝了一口Daiquiri,低頭不發一語。
「我現在只希望,能默默地守在他身邊,偶爾看他笑得像個小孩子那般,或者氣得滿臉
通紅的可愛模樣,這樣我就心滿意足了...」子熙微微地笑道。
「子熙哥哥,看不出來你是這樣的人啊..」
Jessie嘆了口氣,輕輕拍著子熙的手背,心疼地安慰著他:
「妹妹相信,以你這顆七竅玲瓏心,還有這副號稱東方James Franco的外貌,總有一天
,一定能夠感動這個幸運的女孩。」
子熙微微地搖著頭,朝著Jessie淡淡一笑。
此時,台上的黑人女歌者,正在演唱經典的葡文爵士歌曲Manha de Carnaval,
平緩的曲調中,帶著一絲淡淡的憂傷。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VkDfnGobmI
Manha tao bonita, Manha, 早晨,如此美好的早晨
Na vida,uma nova cancao, 這首生命中的新曲
Cantando so teus olhos, 它只歌誦妳的雙眼
Teu riso e tuas maos 妳的笑顏、妳的細指纖纖
Pois ha de haver um dia, 所以有朝一日
Em que viras. 妳一定會來
As cordas do meu violao, 在我的吉他弦之間
Que so,teu amor,procurou, 只找得到對妳的愛
Vem uma voz, 它傳來了一陣樂音
Falar dos beijos,perdidos, 訴說著在妳的雙唇間
Nos labis teus, 那個曾經失落的吻
Canta o meu coracao, alegria voltou, 我的心在歌唱,喜悅重新降臨
Tao feliz a manha deste amor. 如此的幸福,在這充滿愛的早晨
這首是子熙最愛的歌,我朝著他瞄了一眼,他正凝視著台上的歌者,眼眶似乎微微地
泛紅著;看著他這副癡態,我默默地嘆了口氣。
「對了..車子的事該怎麼解決?」放下手上的杯子,我朝他們三人問道:
「我聯絡過租車公司,他們說沒辦法讓我們一路開去拉斯維加斯,總里程數太高了,
不符合公司規定..」
小光舉手提議:「還是要買台中古車,開到拉斯維加斯再賣掉?」
「買車賣車,都還要辦些過戶手續,很麻煩的..」Jessie搖搖頭說:
「而且旅途中還有保養和保險的問題,都得自己解決吶!」
「這個簡單..」子熙拿起水果盤裡的一顆葡萄,沾著一旁的芒果冰泥,邊吃邊說:
「分成兩段來租,從紐約開到西雅圖,還車以後,再租一台開去拉斯維加斯,這樣就
沒問題啦。」
小光和Jessie聽了一邊點著頭,一邊佩服地讚美著子熙的提議。
我細細一想,是啊,這麼簡單的辦法,我怎麼就沒想過呢?這頭心機重重的腹黑狗,
果然思緒縝密過人啊。
自那晚的一夜無話後,我和子熙的關係,便處於一種奇妙的平衡位置。
雖然誰也沒說破甚麼,但就算我對情愛再怎麼遲鈍,也能體會得出來,他對我的感情
,已經不是單純的好朋友那麼簡單。
口頭上,他也不像以往那樣,不時用一些開玩笑般的曖昧語氣,來調侃我們倆的關係
;但他在行動上,卻是相較於先前更要步步地進逼。
譬如說,他不會像先前那樣,親暱地跑來問我中午想吃甚麼,現在,他只會說一句:
「走吧,吃飯去。」然後就將還來不及回應的我,一把給拽出工作室。
以往下班後,我們雖偶爾會相約去吃個飯、喝點小酒,或是去FAT CAT打個球、聽聽
爵士樂,但也僅止於每周最多兩次的頻率;但自從那天過後,他就像隻無尾熊一樣,
不管我去到哪,他都會勾著我的肩,一起跟到天涯海角。我去買件衣服,他就跟著來
買件內衣;我去買杯咖啡,他就跟著來買杯熱可可;甚至我只是回個家,他也甚麼都
不問,就跟著我上樓進屋,彷彿這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當然。
自從揍了他那拳之後,我心裡頭對於他的態度,已從原本的莫名憤怒,逐漸轉變成一
種想看熱鬧的裝傻心態。好啊,江子熙,我就看你這傻大個兒,可以犯傻犯到甚麼樣
的程度。
出發前一晚,他並沒有跟著我回家,還正慶幸著終於可以獨處時,電鈴又響了。
「你怎麼現在還過來?」我狐疑地問著站在門口的他。
子熙笑道:「來幫你整理行李啊。」跟著,便走了進來。
看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的他,我搔搔頭,轉身把門關上,嘆了口氣。
哎,接下來有一整個月的時間要相處吶,就不能放我一晚清閒麼。
「你就只帶這一點點衣服去?」
子熙放下手上的雜誌,看了一眼我正在打包的行李,疑惑地問著我。
「這裡是美國啊,大哥。」我繼續整理著行李,低著頭朝著他回道:
「我們又不是去非洲或南美,有缺甚麼路上再買就好啦。」
他走到我衣櫃前,挑了兩件長袖上衣,還有一件輕薄型的羽絨外套,遞給我說:
「雖然是夏天,但我們還要去看冰河吶,況且內陸的早晚溫差大,把這幾件也帶著吧。」
看了一眼他認真而又溫柔的眼神,我默默地接過他手上那幾件衣服,一把塞進行李箱內。
「整理好就早點睡吧,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吶。」
子熙伸了個懶腰,脫掉上衣,不等我反應過來,便鑽進我的被窩裡。
「...喂,你是不是忘了甚麼啊?」
我雙手抱胸,朝著那個佔滿2/3床面的一米八六身影說道:
「你不用帶行李麼?明早還得去拿車呢!」
子熙嘿了一聲,起身一把將我拽進被窩裡,摟著我說:
「你以為我剛去哪?我剛領完車就把行李放在後車廂裡了,車子停在樓下,睡吧。」
操,還備得真齊全吶!
「...大哥啊,你必須這麼光溜溜的睡麼?」我皺著眉頭,朝那頭腹黑狗抗議道。
「夏天吶,這麼睡才舒服啊..」他閉著眼,嘴角一抹壞笑地回說:
「你就繼續這麼裝著B吧,我就看誰先把持不住...」
很好,江子熙,你有種,老子就陪你繼續玩到底,看最後誰受的傷害比較深!
我一邊這麼想著,一邊故意將手放在他的腰間,之後便如老僧入定般,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