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一天四點起床，被過去所做的一切噩夢驚醒。
訝地醒過來，發現是天空剛亮的時刻。作息必須正常的上班族，或是年過半百的老人這時也多半醒著。為今天一天的噩夢延續。延續直到死亡。死亡直到復生，復生直到墮落。
然墮落至何處？何處能更更墮落？更更更墮落地深比地獄九彎十八拐？後來才知道，地獄中無法墮落的。人間天堂才可以。可以墮落，可以更更墮落，可以更更更墮落，墮落至午夜時分，直到天剛亮。死點死時死分。手機螢幕方亮，便可以看到自己映在上面的臉孔。
多可怖，多慘諤。
然後吃早餐，然後去上學。每一天重複重複不間斷。直到死亡。等待復生。
我每一天叫我自己，別害怕夜晚，別害怕爬上床的蟲，別害怕蜘蛛。但等待我的不是蟲子也不是蜘蛛更不是天要亮的新的一天。是那老人剛醒的時刻。耶誕老人，帶著禮物來看我。把襪子放在我床頭。我天天在等他死。今天剛好等到他死後，墮落至底的日子。
你們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不得不相信我自己。我自己，我自己。那種感覺多好怕，多好想死？
我們一天死點起床，然後復生，然後墮落天堂。其實人間，其實地獄。
結果人天天死亡，天天復生墮落。
直到我每一天又再度沈睡，再度不沉睡地驚恐，在一個黑地不得看見任何東西的手中。我看見我自己，的笑，的哭，竟是相似至極地。
多可愛呀，多令人喜歡，多令人想死。
欺騙自己太容易了，後腦杓的腫塊，也已經復原，早已不復見瘀血了。
這我清楚地再不能更多了。
不能，不能，不能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