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晚上,昱銘打電話給我和我約時間,
我們敲定了二十號要跟他介紹的對象碰面,
他不斷強調這個對象有多優質,錯過就太可惜了,
我酸了他一下,問他怎麼不跟這個新好男人在一起呢?
他回答我,他們之間沒有那種來電的感覺,
就是好朋友而已,聽到這裡,我便沒有多問了。
今天晚上說也奇怪,我一時心血來潮,想要跑步,
換上運動衣褲和慢跑鞋就出門了,
我在家裡附近的公園慢跑,
一邊跑著,什麼也不想,
腦袋放得空空的,好像也不錯。
『少年欸。』
『少年欸!』
我看見前方有個阿婆好像在叫我,也許她迷路了,
好像需要幫助的樣子,我放慢速度往她的方向跑過去。
「阿姨,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你不會說台語?』
「我的台語不是很好,聽得懂但是不太會說。」
『喔這樣啊,說國語也是可以。』她的國語聽起來挺好的。
『那個,你叫我阿姨太客氣了,你叫我陳婆啦。』
「陳婆好。」
『我看你一直跑一直跑,很累,坐下來跟我聊聊天吧。』
「好啊,我也順便休息一下。」我扶著陳婆坐下。
『你幾歲了?』
「今年二十七歲。」
『長得不錯。』
『你叫什麼名字?』
「小羽。」
『小羽,我接下來要說的不是要跟你傳教,
只是一些有意思的道理,你知道人生的八苦有什麼嗎?』
「八苦?」
「愛、恨、嗔、癡、貪、戀、狂……」我直覺是這些事情。
「和生離死別,是嗎?」
陳婆沒有點頭或搖頭。
『生、老、病、死。』我點點頭。
『愛別離、怨長久。』
『求不得、放不下。』
我承認當下我有點傻眼。
「陳婆,為什麼妳要跟我說這些?」
『能遇見你,是緣分,我的孫子如果還活著,
應該跟你差不多大,你散發的氣質很像他。』
「對不起。」
『不要緊。』
「可是我還是不懂。」
『陳婆只能跟你說,有些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
你要用這裡去看。』陳婆指著心的位置。
『你寫一個字。』陳婆遞給我一張紙。
我想了想,寫下一個字。
『仁啊,這個字是說兩個人,
你選誰都可以,但是要跟著心的方向走。』
「什麼?」
『記著……』
陳婆講了一大串話,大致上的意思是,
所有事情到最後都會變好,可以迎刃而解,
如果沒有變好,那就是還沒到最後。
「到底是怎麼回事?」
整人節目實境秀嗎?可是沒人跑出來說我被整了,
什麼八苦、測字的,然後跟著心的方向走,
實在是很詭異。
「陳婆,我想知道……」等等,她人呢?
我打了個寒顫,我拿出放出外套口袋裡的手機,
十點整,我環顧四週,看起來沒有任何異狀,
應該不是撞邪吧?還是趕快回家好了。
『小羽。』我的左肩被拍了一下。
「啊啊啊!」
『是我。』是陳婆。
『我是活人啦,我剛去上廁所。』她會讀心嗎?
「喔,這樣啊,陳婆,我想知道……算了,
我還是不要知道好了,我想跟著我的感覺走。」
『其實我的孫子也是在這一帶長大的,
沒想到會遇見你,算是我們的緣分吧。』
『注定我要跟你說這些話,記住要跟著心走,
心裡的煩惱和你受的苦,都會慢慢變好的。』
『陳婆不是什麼厲害的人物,只是分享人生經驗給你而已,
這東西你收著,真的覺得撐不下去再打開,會有幫助的。』
陳婆給了我一個八卦平安符,我把平安符收在口袋裡。
『我走啦,你自己保重。』
「等等,陳婆,妳跟我說了這麼多,
我、我、我不曉得該怎麼謝謝妳。」
『不用謝。』
「至少讓我抱妳一下吧?」
『好。』
我們擁抱時,我向陳婆道謝,
她似乎在說什麼,但是聲音太小,我聽不清楚。
『我睏了,先回家,你也早點回去歇息。』
「好,路上小心。」
我回到家裡,稍微沖澡之後躺在床上思考陳婆說的話。
前四苦比較常聽見,生、老、病、死,
後四苦我雖然沒聽過,但是大概能理解,
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蘇軾的詞提及: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
兩個相愛的人因故分離,不管是意外、人為,都是件難受的事。
至於怨長久,由愛生恨是種可能,或許是磁場不合、不對盤,
如果心裡的怨念很重,也會產生許多煩惱。
現今這世道,許多人都活在患得患失中,
想要的,求不得,過頭了就變成一種偏執的癡迷,
失去的,放不下,而受苦的終究是自己,
放不下的那時是苦的,如果心裡一直放不下,
連未來的日子,也會很痛苦。
綜觀來看,這四苦最大的共通點,
可以說終歸一個「情」字。
測字時我想到的是仁愛,沒有好提的。
至於所有事情到了最後都會變好的想法,我持保留態度,
因為我認為有些事情,在腐朽敗壞以後,再也不會好了。
我把八卦平安符拿起來看,看起來沒什麼特別的,
這真的能夠幫我什麼嗎?裡頭搞不好什麼也沒有,
我又猜想,說不定是一首籤詩,指點我該怎麼走,
算了算了,反正現在日子過得還可以,別亂想了。
我把平安符握在手裡,放在心上,衷心祈禱著,
希望這個平安符不會有派上用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