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搖頭，試圖把這個想法晃出我的腦袋。
「吹風機給你。」我心裡想著快讓丹尼把那半溼的頭髮吹乾。
『謝謝。』
「我先去洗澡了。」
『好，我等等想先睡一下。』
「嗯，你多休息。」
我隨手拿了幾件衣服準備去洗澡，洗熱水澡總是那麼舒服，
等我洗完澡出來吹完頭髮的時候，丹尼已經睡著了。
我從浴室拿出一個裝有冷水的臉盆和一條毛巾，
把毛巾沾溼擰乾後放在丹尼的額頭上，就這樣持續一段時間，
期間我從冰箱找到一罐運動飲料，加水稀釋後裝在杯子裡頭，
我又替丹尼量了一次耳溫，38°C，還是有一點燒。
『唔……』
「你醒了啊？有比較好嗎？」
『頭還是有一點痛。』
「來，這是稀釋過後的運動飲料，給你。」
『一直麻煩你真是抱歉。』
「不麻煩，可是你確定真的不看醫生嗎？」
『不用，多休息多喝水就會退燒了。』
「好吧，現在的時間差不多要吃晚餐了，我出去幫你買碗粥。」
『嗯，麻煩你。』
「你累的話先躺著休息，水要記得多喝一點。」
『好。』
我帶了雨傘出門，怕外面突然又下起大雨，
我替丹尼買的是香菇瘦肉粥、冬瓜湯，
另外我去自助餐店夾了幾樣菜當作自己的晚餐。
我回到家打開房門，丹尼側身睡著，被子沒有蓋好，
我上前幫他蓋好被子，這時才發現他脫掉上衣了。
「丹尼丹尼，你睡著了嗎？」
『我沒睡。』
「我晚餐買回來了，你怎麼不穿上衣？」
『好熱，我一直流汗，怕弄髒你的衣服。』
「沒關係啦，流汗好啊！有散熱就會退燒了，
不過我有開空調，衣服不穿我怕你會著涼。」其實我是怕……
『好吧，我穿就是了。』丹尼穿上衣服。
「我幫你買了香菇瘦肉粥和冬瓜湯，
你想先吃粥還是先喝湯？」
『先喝湯，我自己來就可以。』
「你是病人，還是我來吧。」
我噘嘴替丹尼把湯吹涼，這時我聽見丹尼的聲音，
他在笑，輕輕笑著。
「有什麼好笑的？」
『很久沒被人照顧。』
『而且你噘嘴的樣子挺逗趣的。』
「你趕快吃啦。」我把湯遞給他，假裝氣呼呼的樣子。
『哈哈哈，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逗你的，
你不要生氣。』
「我沒生氣，我心胸沒有這麼狹窄。」
『可是你看起來很生氣，如果沒有，
你可以笑一個嗎？』
我擠出一個看似很勉強的微笑。
『不逗你了，我們吃飯吧。』丹尼摸了摸我的頭。
「你好像很喜歡摸我的頭。」
『有嗎？』
「不知道，你先喝湯吧，等等吃完飯再量一次耳溫。」
『嗯。』
丹尼胃口很好，一下子就吃完了，我還在細嚼慢嚥，
眼前穿著居家服的丹尼，不知為什麼給我一種好男人的感覺。
「啊！」我的頭突然有點抽痛。
『你怎麼了？』
「頭突然抽痛。」
『你不會也發燒了吧？』
「應該不至於，抽痛而已，現在不痛了。」
『我幫你量耳溫。』
『嗶──』
『三十七點二。』
「正常。」
「換你了。」
『嗯。』37.8°C
「還是有一點燒。」
『可是我感覺好多了。』
「不行，你繼續休息，我再幫你溫敷。」
『嗯，聽你的。』
說真的我有點享受，替丹尼換毛巾，摸著他的額頭，
偶爾碰碰他的臉頰、脖子，檢查還有沒有發熱，
我莫名地感到美好，連我都不知道原因何在。
我們一邊聊天，丹尼說他上大學後就變得很獨立，
他唸大學的時候不住家裡，有一次得了流行性感冒，
本想打算通知家人因為感冒不回家，但是怕他們擔心，
就隨便編了個理由，然後跑去看醫生，
久而久之也就習慣自己照顧自己。
我打了個哈欠。
『一整天下來，你也累了吧，辛苦你了，
你睡一下，我自己來換毛巾。』
「我睡一下下就好。」
『嗯。』
我睜開眼睛，我睡多久了？
我看到丹尼從浴室走出來，手裡好像拿著他自己的衣物，
他要去哪？
「現在幾點了？」
『十點整。』
「哇，我睡了那麼久。」
「你要回家？」
『對啊。』
「燒退了嗎？」
『剛量過，三十七點二度。』
「嗯，不過你還是要多喝水多休息。」
『今天謝謝你，改天請你吃飯。』
「不用啦。」
『我先回家，你不用送我了，門我會幫你帶上，
衣服我洗好再還你。』
「嗯，再見。」
『再見。』
丹尼走出我的房間，過了幾秒後我像想起什麼事情般衝出去，
連拖鞋都沒有穿，丹尼正要開門，我跑過去從背後環抱著他，
抱得很緊，我的下巴倚靠在他寬大厚實的肩膀上。
「不要說話，讓我靜靜抱著你一分鐘，一分鐘就好。」
我在內心默數到六十，鬆開緊抱他的雙手，
丹尼轉過身，露出他的招牌微笑。
『現在可以告訴我怎麼了嗎？』
「我好害怕……」
『你怕什麼？』
「我怕你就這樣一走了之。」
丹尼難得皺起眉來，他問我：
『為什麼會這樣想？』
「我也不清楚，我怕……」
「我不知道你對我的感覺是什麼。」
『閉上眼睛。』
我閉上眼睛，丹尼上前抱著我，
下一秒，他親了我的臉頰。
『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丹尼在我耳邊問我。
「記得，在酒吧。」
『從那天開始，我就越來越喜歡你。』
『我告訴自己我要克制心裡的衝動，
我也很害怕，我怕搞砸我們的關係。』
『你呢？你有什麼感覺？』
「我不知道自己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你。」
「我喜歡你笑的樣子，喜歡被你摸頭，
雖然我討厭別人摸我的頭，不過如果是你就沒關係。」
「喜歡你專注的神情，喜歡你的開朗，
喜歡你，好多好多……」
丹尼雙手扶著我的肩膀，眼神堅定地看著我說：
『傻瓜，我們都不要擔心了，好嗎？』
「你才是大傻瓜。」我搶先摸了丹尼的頭。
丹尼又抱了我一次，我喜歡這樣與他擁抱的感覺。
『我會很想你，你不要太想我。』
「你不留下來嗎？」
『不留下來是為了我們好。』什麼？我整個人又糊塗了。
「好吧，你早點睡。」我不懂丹尼的意思，可是我不想追問。
『明天晚上有事嗎？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沒事。」
『好，我們明天再聯絡，我先回家。』
「晚安，慢走。」
『晚安，明天見。』
送走丹尼後，我一直在思考他說的那一句話，
『不留下來是為了我們好。』
我想到梁靜茹的某一首歌，MV裡有一段劇情，
女主角哭喪著臉對男主角說：
『你這個討厭鬼、自私鬼、膽小鬼。』
『什麼叫為我好啊……』
『是為我好還是為你好啊。』
『好什麼好啊……說我不懂，你才不懂咧。』
我拿起手機找到這首歌，反覆播放著，
我閉上眼睛，試著什麼也不想，任由旋律和歌聲在我心頭亂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