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文轉錄自 WomenTalk 看板 #1LZhg7Pa ]
作者: KuoChingKou (國慶爺) 看板: WomenTalk
標題: [心情] 同志婚姻通過而有感而發的小創作
時間: Sat Jun 27 23:00:20 2015
這個特別的日子,
雖然僅只是美國的部分通過,但做為世界的指標算是一個相當大的進步。
僅用創作來表達這個特別的日子,其中特別的喜悅。
當然這是屬於同性戀的話題,如果不喜歡那也不用惡意攻擊。
同時這是比較偏向歷史小說類,
但同時是一個我非常非常喜歡的題材,我會盡量讓它不乏味。
那麼就,獻醜了。
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挑戰歷史性&BL(?)題材。
希望大家會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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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依稀在耳畔徘徊著,
在廣漠的山野中,他仍仍然記得,那是王對他的道歉,他聽得出來。
他還記得,那是個臨行前的清晨,王穿著素衣夾雜在人群裡,沒有人能認出來。
只是他在經過王時,很簡單的就把王認了出來。
沉默,讓群眾的哀戚道別聲掩蓋了所有悲傷。
他知道,這一走,就是一生。
在經過王時,王只是低喃著。
用只有他可以聽見的聲音,小小聲的說:
「寡人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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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記得,他和王初遇的那天。
不過是個小伙子,年紀輕輕,就入宮廷做了左史。
本來以為王不過就是個垂垂老矣,面目無光的人,
但沒想到的是他看起來不過就是和自己差不多歲數,而且英姿挺拔。
那可是他最快樂的時光啊!
特別是每次王有國事會議,總是會令他伴隨在旁,
必要時會讓他闡述意見,有問題會聽取他建議。
他可驕傲的。
藉由王的信任,做了一番事業,接著讓國家繁榮了起來。
他以為世界就是這樣完美,
能有一個信任自己的人,一個這樣在乎自己的人。
他知道他自己是多幸運的人,
特別是晚上王總會藉口要討論國事而進入自己的宅邸。
那個晚上王吻了他,
他知道在這亂世中男人和男人之間有些什麼也不必太意外。
他也知道王除了信任和在乎以外有更多些什麼,他不會解釋。
只是那個晚上他覺得很快樂,非常快樂,像是擁有全世界一樣。
那種被全部擁有的感覺,太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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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知道王有了鄭袖那女人時,他是默不作聲的。
只是,應該說他比起以前更沉默了點,更,不苟言笑些。
他不怪王,他知道王有很多選擇,因為他是王。
他只是覺得鄭袖那瘋女人,沒點墨水,就大放厥詞。
每當會議進行時總會求著王帶她在一旁,
接著放點無關痛癢的話,然後說了聲倦了就離開。
他憤怒的不是王有了其他人,或是女人,
他憤怒的是王看上的是這種人。
某個夜裡他聽見了敲門聲,但他賭氣的不想開門。
直到他聽見了那聲「寡人思卿。」,他才默默的開了門。
他們只是坐下,接著大眼瞪小眼。
嚴格的說,他們只是在黑暗間互相聽著彼此的呼吸。
他點起了燭火,還記得這是上次王賞賜給他的。
忽明忽滅的火光照映著彼此的臉。
他吻了王,就算知道只要王不喜歡大可以流放或砍頭的。
但他沒多想,就只是突然的衝動,就這樣吻上了王。
「鄭袖,惡兮。」他淡淡的說著。
「善。」他不知道王這句善,是善了什麼。
意思是以後不會再對鄭袖那女人更好,或是對他自己好一點,
又或者,只是單純的敷衍他。
那天他睡在王的懷裡,卻沒有睡著。
他有預感那瘋女人想做什麼,但卻累的無力抵抗。
「屈平。」王叫著只有他能懂得姓名,他轉頭。
「莫憂。」他聽完王的話笑了出來,就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的笑著。
騙他也好,他只想好好的珍惜現在這個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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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對靳尚沒什麼意見,
只是當他從靳尚口中聽到他批評自己是「優」時,
他不免對著所謂的同僚有些意見。
就算和王有不同於其他人的關係,但他絕對不接受自己是優這個定義。
哪次他不是為了國家好,哪次不是為了國家發展而發聲。
怎麼能否決他所做所為,僅用的是一個「優」字。
那次和親秦派的對立看來種下了這因果。
他堅決反對下讓王有點尷尬的看著雙方接著宣布散會。
他很憤怒,特別是靳尚已經失去為國為民,一心只想利益時那嘴臉。
他不敢相信他居然可以跟他當同僚如此之久。
當他知道原來背後還有鄭袖那瘋女人和子蘭那乳臭未乾的小鬼作梗,
他差點沒有立刻找王爭論。
那是秦國的賄賂,那是陰謀,那是目光短小。
他在心裡這樣說著。
那天晚上王沒有出現,即使他難得點了根蠟燭,靜靜的看著窗子外的月光。
他明白為何王沒有出現,但他還是等。
天空亮了起來,那是個孤獨而惆悵的夜晚。
但他沒有哭,因為他不知道該不該。
他是該哭的,那是他一手整頓好不容易上軌道的國家。
他是該哭的,那是集一人寵愛卻即將失去的前奏。
「蘇世獨立,橫而不流兮。
閉心自慎,不終失過兮。」-橘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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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張儀使來,他本不抱著敵意。
他只是覺得區區秦使張儀,又何德何能讓王動搖。
但他錯了,張儀不是讓王動搖,而是讓王身邊的人動搖。
錢能買忠,這下他是信了。
但他在那次連齊抗秦的計畫失敗後,就早已被王疏遠。
當他發現他無法再像從前一樣,是那個呼風喚雨的他,他開始有些麻痺。
當然,他還是會期盼那短短的敲門聲,但沒有。
他只能坐在桌前,看著櫃子裡幾近空乏的蠟燭,低下頭。
他還是沒哭。
因為哭太軟弱了。
只是當他聽聞張儀被封為相,王打算斷與齊之合縱。
他是徹底的絕望了。
他急忙的想去找王,卻被門外的守衛給擋著。
他不知道王是怎麼了,也不知道自己的話是否還中聽,但他忘記忠言始終逆耳。
那是他意志消沉的日子。
早年的雄心壯志,早已化為往日雲煙。
日復日,他就像是等待著國家敗壞的歷程。
夜復夜,他等著那扇門被輕清敲打的聲音。
然而,國家會慢慢敗壞,
但那敲門聲,始終沒有再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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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一直到王命他回任出使齊國,他才默默的看了王一眼。
就是一眼,沒有任何一句話。
這段期間,經歷了張儀出爾反爾,然後是兩次伐秦,都是兵敗。
直到現在王才想起他是對的。
其實那天晚上王敲了門,但他沒有開。
他知道王在外面坐了一晚,因為他也在床上坐了一晚。
王沒有說話,可能是怕尷尬吧,他想。
畢竟一國之君,要拉下臉道歉,也是有一定難度的。
他簡單的收拾行囊,然後出使齊國。
王沒有多說一句話,只是簡單的召集官員送行,
他知道他這一去風險重重,他自己把它解釋成王對他的信任。
只是他不知道王,會再次信任他多久。
那次使齊,他沒有多想,盡人事聽天命。
只是回來時他嚇呆了,王居然將張儀給放了。
他說明完利害關係之後只能看著王一臉茫然。
他看著王從那年輕有活力的臉龐衰老成黑斑白鬢,不勝唏噓。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這個樣子呢?
而曾幾何時,他們彼此就只剩下這樣的沉默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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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個秋天,他使齊後的一年。
王決定接受上庸之地,但他極力反對。
他可以看出王的表情,他知道王有苦衷,
一定還是鄭袖和子蘭兩人的意見,
一個是愛妃,一個是兒子,叫王該如何是好。
於是他在說完極力反對後用眼神示意了王,王默然。
但還是不得不啟口。
「流放漢北。」
這聽起來就像是死刑一般,
因為他即將離開王,那個令他又愛又恨的王。
他收拾好行囊,沒有多說話。
那天起了個大早就這樣上了馬,一匹王賜給他的駿馬。
他看見王擠身在人群之中。
群眾哀戚的「大夫,大夫。」聲中,填滿了他們的沉默。
在經過王時,那聲「寡人無能。」,讓他在轉身後無止盡的哭泣。
他終於哭了,在那個搖搖欲墜的國家,和人生。
「楫齊颺以容與兮,哀見君而不再得。」-九章‧哀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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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著滿面風霜回來時,那國家已經在懸崖邊緣。
他不知道是否是回來懸崖勒馬,
但他再次見到王時,他是痛聲疾哭。
那天晚上那個熟悉的敲門聲響起,
他開了門,緊緊抱住了王。
他有太多想說的話,但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知道王會聽的,只是說了再多也還是挽救不了這個國家,又或許是他自己的人生。
王告訴他,王要去武關。
他知道,他早上在會議裡已經和昭雎極力勸阻,但那萬惡子蘭還是逼著他父親前往。
王的眼神透露了自己無能為力,
而他只能抱著王哭泣。
他知道這是條不歸路,
比起自己流放漢北,比起自己出使齊國,更加兇險。
這一去,就會是百年身。
這一夜他們又沉默著,就像是早已習慣這樣的調調。
他想起年少時和王的那些愉悅過往,笑了起來。
王納悶怎麼沒點上蠟燭,他只是笑著說了聲完兮。
王點點頭說明日另給,他沒放心上。
他的懷裡還有支未點的蠟燭,那是他出使齊國後王所給的。
就這樣到了天明,
他送走王時百感交雜。
他不知道明天在哪,
這個國家將會如何,
他自己該何去何從?
他只是閉了關,足不出戶。
一直到王在武關被囚禁,雖在意料,但他還是痛哭失聲。
他氣的拿起家當衝往宮邸索性殺個子蘭全家措手不及,
但他最後的力氣用在抵抗守衛之後就昏了過去。
自此,他已經失去生存的意義。
他在乎的國家,他在乎的人,
就這樣,一步一步的陷入深淵裡,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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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在哀郢,他還是百官裡的其中一員,但他的心不在這裡。
他只是上了朝,聽了聽,下朝。
一直到他聽聞王死於咸陽時,他才覺得他活著。
他終於真實的感覺到痛苦,甚至是比起自己的傷口還要疼痛。
在屍身回楚時他看著文武百官莫不放聲大哭,但他僅僅流了兩行淚。
他不知道是為了國家哭,為了王哭,還是為了自己。
這些日子,他很想念王。
甚至是要求出使秦國,但被一一否決。
他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為何而活。
這個國家已經無藥可救,
而他所在乎的人已經無法再見。
那天晚上他點起蠟燭,他僅剩的那根蠟燭。
他看了看門口,又看了看床舖。
那閃爍的火光映照他的臉頰。
多少年了。
那個與世爭鋒的少年,
那個稱霸一方的壯士,
那個才華洋溢的少年,
那個豪情壯志的壯士。
就像這閃爍的火光,輕輕一吹。
如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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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第二次被流放,但無所謂,真的。
他已經不恨子蘭,因為他是王的兒子,又或者,恨也沒有意義了。
他順江而下,到了夏首,
又從洞庭湖到了長江,最後到了凌陽。
他遇到了漁父,
漁父對他說,滄浪之水清可以濯吾纓,可以濯吾足。
但他想問漁父,這水,可否濯吾心呢?
「思美人兮,攬涕而佇眙。媒絕路阻兮,言不可結而詒。」
他寫了《思美人》,只是那美人,可能不會看見。
他只是想到什麼就寫了什麼。
至少,他現在是相對自由的。
「既莫足與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
他寫下了《離騷》,只是在乎他生死的人,早已不在了。
「伯樂既沒,驥焉程兮。民生禀命,各有所錯兮。」
他寫下《懷沙》,宣告了他的一生早已被哀傷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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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晚上他醒了過來。
他聽到門外有聲輕輕的敲門聲。
他以為他聽錯了,所以只是坐起身,然後將那收藏得宜的半截蠟燭點起。
那閃爍的火光依舊,只是場景,和人物,都早已物換星移。
「寡人思卿。」他望向門外,他以為他聽錯了。
他開了門,那是一片寂靜,只有淡淡的月光。
他微笑著,拿起了那半截蠟燭。
他可以聽見清澈的水流,
可以聞到那芳草香氣,就像是他所寫的芳草。
「熊槐,思吾兮?」他對著江水悄悄的說著。
他忘了他多久沒喊出這個名字,
那是他們最親密的稱呼,而那時,多麼美好。
蠟燭即將燒盡,最後一絲火光就即將熄滅。
「伯樂既沒,驥焉程兮。」
沒有再說話,他帶著最後一絲火光,就這樣縱身入江。
希望,再見到王時,能夠再另外一個美好的世界吧。
他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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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思卿。」
http://www.facebook.com/kuochingk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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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資料:
史記‧屈原列傳
中國文學發展史(上)
維基百科-屈原
我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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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情節,多屬虛構,僅作消遣娛樂用。
唯情節盡量配合史實,對話為虛構。
本小說不代表本板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