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龍 菊》 第一章 現

作者: mohiwa (磨豆三號)   2015-07-10 14:03:55
大家好,很久沒在甲板上發文了,最近看到版上有一些創作,心血來潮,
把自已多年前的創作拿出來重修一下,是比較偏向奇幻文學的風格。
想說跟喜歡這種故事風格的朋友交流一下,目前修好了第一章,後面還在修文,
未來會慢慢分享,請大家不吝賜教。
另外,我自已做了網頁好讀版,如果不喜歡看黑底白字的話,可以到網頁上看
【龍菊】網頁好讀版  https://goo.gl/cWywJl
    ---- 正文開始 ----
第 一 章 現
今年秋天來得早,九月中旬便已進入初秋,座落台灣南部一間擁有百年校史的祈宏高中
,新學年進入第二個星期,校園依舊是學生們充滿朝氣的吵鬧喧嘩。這所高中鄰近山區,
校門口前是一條由城鎮通往山區的四線道路,沿著大路約三分鐘車程便可從燕巢方向、經
東崗山進入山群。說是學校靠山,不如說學校已駐足半山腰,此刻學生們上下學已經可以
感受到一點寒意。
祈宏高中所處的城鎮,並非極為繁華的都市,不過地處山區與平地交匯處,為重要交通要
道,六、七十年來,舉凡平地物質運往山中、抑或深山原住民要從部落回到平地,山林伐
木、高山蔬果、檳榔、水梨、高麗菜…等等,皆會在這座小鎮稍作停留,小鎮可說是平地
和山區聯絡的重要集散中心,因而也設有大型蔬果批發、木材倉庫、登山客旅店…等商家

平志和小俊,是祈宏高中剛升高三的學生,自小以來,兩人不僅是同班同學、亦是死黨好
友,有著兄弟般的情誼。因為彼此父母也熟識,家又住得近,兩家人常常彼此照應著對方

「哎…好想睡,每次上數學都這麼悶,無聊死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在教室最後一排
的位子上,平志小聲說道。
「對啊,真受不了數學老師!」小俊接著說。
「數學還算好,等一下最後一堂課是地理課,光看那老頭一直鬼念經,我就快要瘋了,怎
樣?今天要不要去練一下功?」平志接著說道。
「喂,你別又來了!上次翹課拉我去網咖,你媽發現是沒對你怎麼樣,結果她跑去跟我媽
講,害我差點沒被打個半死!」小俊嚷著。
「上課不要講話!」數學老師口裡雖罵著,卻頭也不回地仍奮筆疾書在黑板上寫著解題的
方程式,不時推了推鼻樑上粗重的黑框眼鏡。
終於今天最後一堂課的鐘聲響起,兩人收拾完畢,斜背著滿是立可白塗鴨的墨綠色書面,
步出了校門往城鎮走路回家。
「老頭今天是怎樣?講個悄悄話也能聽得見,耳力居然還沒退化…」平志跟小俊嘮叨著。
「算了啦,你管他幹嘛,念幾句又不會怎樣。」小俊安慰平志說道。
「我才懶得理他!死老頭!」平志一腳踢開了路邊的汽水罐,抬頭問:「喂!待會兒去哪
兒逛?」
「不知道。」小俊搖了搖頭,看看手錶,才五點半。此時路上冷冷清清的、偶爾聽見大型
卡車迅速飆過的喇叭聲及連帶引起的略略震動,天色還很亮,不過路燈已露出微光。
「平志……」小俊說道:「你多少還是看點書吧,剩不到幾個月要大考了!別再惹你媽生
氣了。」。
「幹嘛突然講這個?我要是會念書,我就不像我了。」平志回道。
「那你至少也該有一科要考及格吧?」小俊擔心回話。
「不要講這個啦……」平志嘟嚷著。
這時,平志話還沒說完,兩人耳邊一聲巨大的『叭…叭』聲響起,分貝之大就像站在鐵軌
旁等待火車呼嘯而過一樣,這輛十六輪的大型拖板車飛快經過兩人身邊,把兩人嚇了一大
跳,同時往路旁彈開,柏油路上的泥沙被車輪帶起,頓時漫天風沙,兩個人嗆到忍不住直
咳嗽,平志更是忍不住直揉眼皮。
等待風沙漸靜,兩人還分不清方向時,小俊在煙霧迷漫中似乎看到前方有光點閃爍,他推
了推平志說道:「欸,你看那是什麼?」
兩人本是背著學校方向,卻因一場風沙亂了方向,此時被遠方閃爍不停的光點給吸引,平
志定了眼之後,說:「好像是在學校後山耶。」
學校後山,平時甚少有人煙,學生、老師、乃至附近居民們都因為害怕後山的死寂,平常
絕對是生人勿近的,要說這後山最令人不舒服的是,縱使炎夏溽暑之下,濃密的草叢和樹
林仍然是安靜得出奇、寂寂寥寥,聽不見蟬聲蟲鳴、或各種鳥叫聲,枝葉荗盛常常遮日蔽
月,加以萬籟寂靜,走在山裡是極為容易迷失方向的。
「疑?那個是不是鬼火啊?」小俊奇道。
「你個大頭鬼啦,鬼什麼火?現在才幾點,鬼哪有這麼早出來的啦!」平志說道。
「可是人家不是說那裡以前是亂葬岡,所以……」小俊此刻已越說越抖。
「屁啦,世界上哪有鬼?不信我們去看看!」平志說罷便想拉著小俊往回走。
「我,我……我不要去啦!我會怕…」小俊說著。
「走啦!膽小鬼!」平志拉著小俊硬是拖著他往學校方向跑。
祈宏高中的後山,是一片荒野草地,往後延伸的山區裡才見茂密樹林,因為山腰有一處農
家的私有地,種了一些芒果樹,範圍不是很大、數量也不是很多,近兩三年來更由於農作
收成不好,所以果樹都暫時被荒蕪了下來,沒人照顧遂成荒林。
再往深山進去已見山巒迭起,因此上後山的路,唯有學校後門那條彎延而上的小徑。不過
這種荒郊野林,就連當地人也很少進出,更別說被荒廢後的林地,也早不見農人採收的人
影,現下更是一片死寂。
在平志的堅持下,小俊懷著不安的心,尾隨平志回到學校。兩人回到校門,跟警衛兼校工
的石伯打了聲招呼,說是要拿東西,石伯看他們身著校服,也就讓他們進去了。
由於學校歷史頗久、佔地頗大,除了接近校門的幾棟建築物現在當作教室使用,隔著操場
跑道、靠近後山的地方,還留著兩棟並排的老舊日式建築,因為一直籌不到經費拆除或重
建,只好荒廢在那兒。這兩棟老房子各有兩層、每層約莫五間教室,面對面而立,中間是
一條防火巷大小的通道,通道的底端才是直達上山的學校後門。
這兩棟房子多以木材建造,房子大部份都已白蟻侵蝕,長年累月的日曬雨淋加上年久失修
,破舊不堪的狀況被學校拉了一條封鎖線,禁止學生進入以防危險。上面一些懸掛在屋簷
的木片搖晃欲墜,兩棟木造房子勉強支撐在原地,殘存下來為數不多的窗戶玻璃,則是爬
滿了濃厚的灰塵及泥土,從外頭能隱約地看到裡頭淩亂的課桌椅。
走在中間的通道上,兩人往兩旁窗戶內看了看,天色已略為昏暗,故教室內的情況已看不
太清楚,前頭則仍是一片靜悄悄的,連風也沒有。眼見後校門就在前方,但這極度安靜而
詭異的氣氛,讓小俊不禁打了個哆嗦。
「喂,阿志,我們……還是回去吧!」小俊小聲說著。
「怕什麼啦?你很膽小耶!我們偷偷上去,說不定可以拍到靈異照片或外星人之類的!」
平志仍然很興奮地想往山上衝。
小俊禁不住平志這樣的興頭,只得拿出手機滑開錄影模式,緊握在手中作準備。兩人一前
一後,小心翼翼地往山上走,到了學校後門,老舊的鐵門居然沒有上鎖,平志「依呀」的
一聲就推開了一個人的寬度,出了校門迎面而來就兩人常常從教室遠眺而見、那片比人還
高的芒草海,平志抓著小俊的手就想往芒草堆裡闖。
兩人不敢發出太大聲響,但隨撥開一堆雜草往前幾步,全身肌肉便越是緊繃。約莫又走了
數十步,此時從後方吹來一陣不常見的冷風,帶起頭上的芒草海一陣一陣的波浪,荒涼淒
凜的後山,此時天色已然昏暗,這風從背後吹來,一陣寒意從腳衝上腦門,小俊忍不住打
了個哆嗦,道:「怎麼突然變這麼冷?」
那風一路從校園往山上吹去,簌簌風聲四起,吹得他們頭皮直發麻,兩人停了腳步,前後
四處望了望,後頭遠遠傳來木板吱吱搖晃的聲音,萬籟俱寂的草叢裡,只聽得見兩個人的
心跳聲。
上後山的路,先是一片芒草海、接著是芒草混雜著矮樹叢,然後是約一層樓高、稀疏的果
樹和灌木林,最後接到深山裡才是茂密的森林。兩人好不容易終於走到芒草海的盡頭,眼
前山腰處是果樹和灌木林,兩人躡手躡腳前行,扒開最後一撥芒草叢,兩人的視野剛剛擴
大之際,猛地一看,居然什麼也沒有。
「疑?沒有東西啊?」平志發現什麼都沒有,於是往前一站,跟在後頭的小俊聽得平志這
麼一說,也跟著跨進果樹林地,除了更前方樹林和草叢外,的確什麼也沒有,這才放鬆下
來,卻也開始抱怨起來。
「吼,都是你說要來的,結果什麼都沒有,害我剛才怕得半死!」
「哇塞,你這樣就怕了喔?太沒膽了吧!」平志忍不住取笑小俊。
「我,我……我那有?」小俊回道。
「疑?等一下,你聽,好像有聲音!」平志似乎聽到了怪聲音,
「什麼?那有?」小俊疑惑問道。
「有啦!你注意聽,好像是敲釘子的聲音,你聽到沒有?『叮,叮,叮』,你有沒有聽到
?你有沒有聽到?」平志邊說邊往聲音來源處前去。
小俊靜下來一聽,果然從前面濃密的樹林裡,傳來一陣陣『叮、叮、叮』的撞擊聲,清脆
而響亮,就像金屬互擊的聲音。
「真的有耶,那是什麼?」小俊略帶顫抖的氣聲問平志。
「不知道……」平志禁不起誘惑,往前方踩著雜草快行,隨著聲音來越接近,他們越是緊
張,清脆的聲響告訴他們一件事:就在前面了!
突然,兩人眼前發出極亮的白光,刺得兩個人張不開眼,就像從黑暗中突然有人開了燈一
樣,沒想到,在白光之中,所有的聲音即刻消失了,模模糊糊的視線裡,前面好像有人影
移動,接著又聽到一個男人的說話聲:「笨蛋,這樣不夠!再多用一點血……」
兩人伏在一叢草堆下,正要把頭伸出偷窺時,此時又被一陣強光蓋住,平志和小俊便隱沒
在白光之中。
*     *       *      *       *  
翊日,陽光不強,勉強照明了小鎮,這是個昏暗的秋晨,學校正在第二堂課的時間,校園
裡的空氣卻像蒙上了一層白紗,霧濛濛的氣氛令人無法呼吸,操場上的跑道顯得格外血紅

「……曾經在國際奧林匹克大賽中,代表台灣拿下冠軍的祈宏高中,今天早上卻發生了一
起命案,根據目擊者徐姓化學老師表示,大約在七點五十分左右,當她進到化學教室的時
候,發現有兩名學生倒在凌亂的桌椅當中,警方和醫護人員趕到之後,發現兩名學生已經
沒有生命跡象,目前學生的遺體交由警方處理,根據警方初步研判他殺的可能性極高。
由於兩名學生身上沒有任何致命性的傷口,但兩人的手指頭卻都被砍斷不知去向,警方還
發現兩名學生的遺體明顯比一般受害者還輕,初步檢驗後,推測兩人是大量失血死亡,不
過因為遺體被發現的化學教室,沒有留下大量血跡,所以推測化學教室應該不是命案發生
第一現場,命案目前還在持續調查中,學校方面暫時不願多表示任何意見……」
在離記者現場連線不遠處,一群圍觀的民眾看著地上一名婦人的哭喊:「…阿志……我的
阿志呀……你死了……你叫媽要怎麼辦呀?嗚………」平志母親的哭喊,令人鼻酸、倒在
一旁的還有小俊的母親,嗓子早已叫啞,昏厥坐倒,由丈夫扶著。
* * * * *
「你是石湛嗎?我是刑事組長陳震彬,來調查上星期四的學生命案……」案發後四天,校
園還是一陣低迷,學生命案的真相未明,學校採取封口政策,全校上上下下受到影響,心
裡都覺得毛毛的,一是怕兇手還藏在校園裡,二是幾天來校園的流言傳說已甚囂塵上,說
是後山上的鬼下來抓交替了。
警衛石伯正在川堂掃地,眼角瞄到一雙擦得黑亮的皮鞋,抬頭一看,眼前一位合身的深色
西裝十分挺拔、幹練精明的短髮梳得整整齊齊、迥迥有神的雙眼,兩條粗粗的眉毛卻是一
臉稚氣,如果換上高中制服,說是新來的轉學生,一點也不突兀。
此時校工兼警衛的石伯懷疑且帶輕蔑地從上而下打量一番,想著這個年輕人毛都不知道長
齊了沒,居然會是警察?
於是石伯帶著不悅地口氣回答道:「唵啥都不知道……那天下午唵在門口掃地,那兩果小
孩……就說東西放了在教室裡,唵看他們穿著制服……就讓他們進去了……後來唵回宿舍
煮晚餐,也不知道他們後來墨有回家。」
一口山東腔,石伯原名石湛,老兵退下後到祈宏高中當警衛兼工友,他的脾氣不好,學校
裡是出了名的,十幾年的老工友了,又加上年紀大、有些重聽,在學校裡,學生們都不太
想接近他,只有幾個老師因為看他年紀大了,對他還頗為敬重。
「那你後來有注意到其他什麼地方不一樣的事嗎?例如……學生的求救聲?」陳震彬接著
問。
「……墨……墨有啦!……唵啥子都墨聽到啦!」口音甚重的石伯一心輕視這個年輕警察
,十句有九句還故意加重鄉音,說完又轉身低頭自顧自地掃落葉。
面對石伯的反應,陳震彬一時無技可施,心想著學校的監視器畫面跟石伯說的大致符合,
此刻再問也只是重複確認罷了,於是不打算再盤問下去,最後只瞄了一眼川堂上的校舍位
置圖,便往教師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陳震彬走到教師辦公室門口,身邊正巧有兩個女學生懷中揣著一堆作業簿經過,似乎也在
討論著這樁命案。
「……我聽說那兩個學長,本來不是死在忠勇樓那間化學教室,是後來才被拖過去棄屍的
耶!」
「是哦?好可怕哦!那裡…那裡…那不是正好在鬼屋前面嗎?」
「對呀!對呀!聽說他們的手指都不見了,是被鬼咬掉的!」
「噁……好噁哦!不是說是後山上的日本鬼帶著武士刀下山,然後拿刀把手指砍光光的嗎
?」
「我也不知道,可是……哎喲…我不敢再去化學教室上課了啦……」
「怎麼辦啊…以後我不敢自已去上廁所了啦……」
兩個女學生越走越遠,陳震彬看到牆柱上「教師辦公室」的小牌子,心想就是這裡,準備
踏進之前,走廊外一陣寒意吹來,天上快速流動的烏雲如滾滾洪流,往深山的方向奔去,
這時已然飄下雨絲,氣溫瞬間又涼降下來,呼吸中滿是雨的氣息。
陳震彬走進辦公室,抬頭只見牆上掛著「作育英才」、「春風化雨」等扁額,室內辦公桌
整齊並排,桌上淩亂書本考卷卻是雜七亂八堆放;窗外本就昏暗,辦公室內只剩幾盞桌燈
還點著,原來大部份老師們在教室裡上課,空盪的辦公室有三四位老師在一旁沙發上聊天

陳震彬原想再仔細觀察辦公室環境,沒想到一位男老師警覺性發現有外人進來,立刻站了
起來便問:「這位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你好,我是刑事組的陳震彬,這是我的証件,想來調查前幾天的命案,有一些命案的細
節,我想過來再查清楚一點。」陳震彬表明完來意和身份,便見幾位老師像是鬆了一口氣
,看來這個命案的確對每個人的影響不小,此時老師們看見陌生臉孔都多了幾分戒心。
「哦,哦,沒問題,不過現在正好是第一堂課,大部份老師都不在,可能你要稍等一下,
等老師都下課了,才比較好問。」方才的男老師回答。
「好的,謝謝。我想先跟各位老師確認一下,十一號那天……就是發生學生命案那天,不
知道最後離開學校的老師是哪一位?當天有老師值班嗎?」陳震彬又續問道。
旁邊一位個子嬌小的女老師出聲回答:「那天剛好在印高三模擬考的試卷,我跟白組長那
天正好留下來在整理試卷,我們應該是最晚走的。」
「妳們離開學校前,有沒有發現學校出現什麼人?或者……你們走之前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或學生回到學校?」
「這我倒不清楚了,我跟白組長在另一棟大樓整理考卷,整理完考卷,把考卷鎖在櫃子之
後,我們就走了……走的時候也沒看到什麼學生,我記得那天傍晚風沙很大、風很強,教
室的窗戶一直轟隆隆響,好像颳颱風一樣…」
陳震彬大致問到的狀況都跟監視畫面大致相同,警衛石伯和幾個老師跟被殺的兩個學生在
命案前也沒有任何交集,心想著要去命案現場仔細查看,於是接著又問:「那麼化學教室
和後山,平常都是誰……」
「化學教室那幾棟平時是歸白組長管的,他現在應該在教務處……至於後山哦?那裡連我
們老師都不敢去,哪裡會有人靠近那邊啊!」另一位老師熱心插話道。
「……說到後山,我倒是想起來,我記得那天到停車場去拿車時,好像有看到後山有光在
閃……」先前發言的女老師似乎想到了什麼。
「有光?」陳震彬好奇地問道。
「是啊,有光,不過只有一下子而已啦,那天我因為趕著回家給我老公做飯,也沒去注意
,我本來以為是路燈壞掉,後來想一想,後山根本就沒有馬路,哪裸有路燈?該不會……
該不會是那兩個學生吧?」身形的嬌小女老師越說聲音越是顫慄。
旁邊一位年紀較長的老師忽然臉色大變,說道:「呂老師,妳不要亂講話,我們後門平常
都鎖得死死的,學生怎麼可能跑到後山上?」
「我沒有亂講啊……我真的有看到光嘛!白組長後來比我還晚下班,他應該看得比我仔細
才對,後山平常那麼安靜,萬一真的有壞人躲到那邊的話,那我們……」
「老師!好久不見!」
呂老師的話還沒說完,此時只聽見眾人的背後傳來一個男孩聲音打斷了話題。大家目光立
即轉往辦公室門口,但因為室內光線不足,只有等到那男孩走近後,陳震彬這才能看清了
他的臉和身形,是個剛成年的男孩。
男孩身高約莫一百七十公分,大約只到陳震彬肩頭,身材均勻而挺拔,圓潤雙頰微微暈紅
,眉頭疏濃漸層,十分好看,一雙圓滾的眼睛,又黑又亮、水汪汪的大眼粼粼波光,眼帶
笑意、略彎像月;尖挺的鼻子極像西方臉孔,玫瑰赭色的雙唇上薄下厚,絲絮般髮稍半披
耳際,嘴角微微上揚掛著一種亦正亦邪的微笑,細緻的鬍渣顯然還沒習慣刮;最令人引起
注意的是他一頭接近暗金色的深褐色頭髮,如果不是室內昏暗,想必在陽光下將會更加閃
耀。
男孩的相貌極為出眾,很難讓人不注意到他,如果非得形容,應該是說他有一股靈氣、一
種無法形容卻又令人眼睛一亮的俊美,陳震彬一時之間也覺得有股悸動讚嘆著:「這個小
男生長得真好看!看他深邃的五官和白晰的皮膚,大概是混血兒吧…」
在這個俊秀的男孩面前,陳震彬不知怎地,居然渾身一陣悸動,好似一股暖流在體內上下
竄動,忍不住一陣臉紅耳熱。
「耶?意宏,是你啊?你回來學校看老師呀?」
陳震彬見得剛才回話姓呂的女老師語帶驚喜,隨即明白這個男孩是剛畢業的學生,回校探
望師長,接著又聽呂老師問道:「學校還沒開學嗎?」
陳震彬見這個叫林意宏的男孩,跟在場的老師一一寒暄過,自已卻傻在一旁,連工作都忘
了,直到這會兒那較年長的老師提起,才回過神來:「你白老師在教務處,你可以過去找
他聊聊呀,剛好這位警官也要去找他!你順便帶他過去。」
「謝謝王老師,我馬上過去,各位老師再見!大哥,我們走吧!」
聽得這個男孩說起,陳震彬才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打擾了!」
前往教務處的途中正巧下課鐘聲響起,許多學生紛紛離開教室,陳震彬和少年走在廊上,
突然聽到身邊有女學生尖叫道:「啊!是林意宏學長耶!」
原來是身邊的男孩被女學生認出來,不一會兒的工夫,校園裡已經引起一陣騷動,兩人的
身邊出現越來越多的女學生擁簇著,將兩人團團包圍、幾乎無法前進,不一會兒身邊都是
崇拜這個男孩的學妹們。
這群瘋狂的學妹軍團中,不乏前來一睹被喻為『開校以來最帥的學生』的風采,也有人因
為曾見過他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顛倒,此時更是望著他痴痴出神,更有些剛入學的新生早
聽得學姊之間的傳聞,把這位來不及見面的學長說得宛若男神下凡,因此衝來一看究竟,
此刻早已是人手一支手機,不停瘋狂地按下快門狂拍照。
「哇………真的長得好帥哦!」
「就是啊,難怪學姊說他是最帥的學長!」
「意宏學長!意宏學長!看這邊…」話沒說完,幾個女學生拿起手機一直想擠上去和學長
合照,另一頭因為擠不進來,所以紛紛一手舉過頭,想往人群裡拍。因為天氣昏暗,登時
閃光此起彼落,尖叫聲不絕於耳,好像什麼名人鉅星出現一樣。
「哎喲,好可惜,他已經畢業了!」
「就是啊,如果能跟他一起上學,那該有多好……」
陳震彬和林意宏完全被吵嚷的人聲淹沒,陳震彬這才體會到,原來他的名氣還真不小,轉
頭仔細看他了一眼,發現他正好也在看著自已,心裡一陣尷尬又把頭轉向前方,此時聽見
身邊有女學生問道:「學長,你要去哪裡?」
只見林意宏微笑了一下,頓時燦爛如春,答道:「要去教務處。」
接著耳邊又是傳來一陣尖叫,兩人參雜在人群之中行進甚緩,終於來到教務處的門口,陳
震彬見身邊的女學生們還不願離去,幾次被路過的老師大聲管教後,女學生們始終不願散
去,直到最後一聲上課鐘響,女學生們才開始有人不情不願地一批一批離開,陳震彬和林
意宏也沒有多作理會,轉進了教務處。
教務處是深長型的室內空間,林意宏領著陳震彬一路往裡面走,到了盡頭只見一張寬大的
辦公室上,堆滿書本試卷,一名中年男子埋首於資料之中,若不走進細看,一時還無法發
現有人在書堆裡面。這男子身著土黃色襯衫,髮色幾已全白,額額上兩道深而易見的皺紋
,臉型修長卻兩頰深陷、膚色十分蒼白、堅挺的鼻子猶勝身邊的林意宏,看起來就像吃不
飽的外國老人一般,此時那男人低眉深鎖細讀手上的資料,偶爾還推推鼻樑上的黑眶眼鏡
,陳林二人走近後,陳震彬還來不及開口,林意宏卻已先喊了一聲:「白老師!」
只見那白老師的目光往上一移,急忙放下手中紙本,臉上皺紋頓時如水波泛開,笑道:「
疑?意宏今天怎麼有空回來?怎麼不先打電話給我?台北冷不冷,氣喘有沒有發作?」
「沒有啊,想說大學還沒開學,留在南部處理完事情再上去。」陳震彬站在林意宏的身後
,只聽得林意宏回答的語氣十分淡然,但姓白的教學組長卻沒有立即回話,沈默之中,陳
震彬注意到姓白的教學組長臉上略顯驚訝的表情,不過一秒的時間,又轉回滿臉笑意向自
已問道:「這位先生你是?」
「你好,我是刑事組組長陳震彬……」陳震彬一邊說明自己來意、一邊注意到他的桌上擺
著一塊牌子寫著「教學組長白戍」。心裡想著這位林意宏口中的白老師,原來叫做白戍,
雖然先前已將學校教職員的名單細細看過一遍,但先前同事所做各種現場採證報告以及監
視器畫面,讓他和同事一致判斷是外來的人闖進學校犯案,和教職老師們都無關,因而對
於老師的名字倒也沒有詳記,只是隱約記得有個名字很特別的老師,是德國來台灣定居的
外籍人士,此刻見過白戍方才恍然大悟。
待陳震彬話畢,白戍笑意如舊,問道:「那麼陳警官,您要到那間化學教室看看嗎?」
「是,麻煩你!」陳震彬答道。
「那我們馬上過去吧!我看看,我把鑰匙放在……對了,意宏,先坐一會兒,我帶這位警
官離開一會兒,回來再跟你聊。」
「好的,老師你們忙吧!我不急。」林意宏眼見兩人從教務處離開,自已留在辦公室內。
一路上,陳震彬仔細問過命案當天的情況,白戍的確和那位姓呂的老師同時發現了後山上
的閃光,不過白戍並不以為意,說道:「其實後山有閃光是很平常的事,那裡以前就是一
片亂葬崗,胡亂埋了一堆屍體,時間一久,人類骨頭裡面的磷,飄到空中就會燃燒成火球
,以前都說這是鬼火,其實這個東西很正常,不過就是自然界的正常現象罷了。」
一路上白戍解釋著命案那天傍晚情況,陳震彬聽著白戍一口標準的台灣口音,想他必定是
留在台灣很久了,如果不去看他長相,光聽聲音是絕對分不出來他是外國人。
「那麼,當天你曾注意過兩個學生回到學校來嗎?」陳震彬續問。
「本來我沒看到,不過開車之前,我記得看到石伯正在罵兩個學生,我現在回想起來才知
道他們就是前幾天去世的學生……」白戍說完,神情低落了一陣子,像是不捨兩個學生的
遭遇。
說到這裡,陳震彬又問:「石伯罵他們什麼?」
「大概是說他們在學校跑來跑去很不像話,大概是這兩個學生剛從學校裡衝出來,剛好撞
到正在巡邏的石伯。」白戍回答。
陳震彬心中疑慮著:為什麼監視器的畫面沒有這些?於是陳震彬試探性地問道:「在哪裡
看到他們三個人的?」
白戍回答道:「在化學教堂旁的教師停車場呀…」只見白戍停頓了一下,才續道:「那裡
大概是監視器的死角,拍不到。」
陳震彬點了點頭,心裡思索著:如此說來,這兩個學生最後見到的人就是石伯了,他的嫌
疑還是最大,他是警衛兼工友,想必也有每間教室的鑰匙,但是在學生的屍體上和化學教
室裡都沒有採到他的指紋,看來犯案的人是趁著石伯罵完兩個學生之後,才去追學生的,
只是…學生既然已經逃走了,為什麼還會被抓回來呢?石伯會不會其實是幫凶呢?
白戍回看陳震彬沒有答話,想他正在思考,於是開口又說:「因為化學教室那棟大樓平時
很少有人經過,有的老師嫌遠,就算是化學課,也只有要做實驗的課才會跟我借鑰匙去上
課,平常都被大家當作擺放教具倉庫。」
陳震彬表示同意地「嗯」了一聲,然後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不過電話那頭並沒有接,白
戍想是陳震彬要聯絡同事,正要放下手機的同一時間,兩人已來到了命案的化學教室,白
戍說:「這間就是化學教室了!」
因為是命案現場,此時外面還用黃色警戒線封著,白戍只在外面等候,陳震彬進去之後,
東看西巡地堪查一番,發現和之前同事做的初步報告沒有太大差異,地上是有血跡,卻只
零星幾滴,打破的窗口玻璃盡留在室內地上,血痕一路滴到教室角落,那角落便是兩名學
生的最後陳屍地點。
陳震彬又走向那扇被打破玻璃的窗口,細細檢查窗框、接著往外伸頭一看,只見窗外緊接
著就是一小塊空地,看起來就是剛才白戍口中的教師停車場。陳震彬往後山的方向望去,
已經可見兩棟日式建築,遠望後山一片靜悄悄的。接著又往窗口下探,只見地上也被黃色
警戒線圍起了一小塊範圍,地上也是血跡斑斑,從戶外到教室裡的這條血痕判斷,學生是
死後被拖進教室裡棄屍的,破掉窗戶更說明了就算兇手沒有這教室的鑰匙也是無妨。
陳震彬走出了化學教室,他見到白戍又問:「白老師,能帶我到後面停車場看看嗎?」,
白戍並無異議,說道:「可以啊。」
於是兩人繞到化學教室的後方,也就是被當作教師停車場的一小塊空地。因為命案關係,
學校已告戒老師們暫時將車輛停在校門口,淨空過的停車場只有黃色警戒布條圍在中央。
陳震彬拉起警戒線蹲下來查看地上血跡,那血跡倒也奇怪,血跡形成的路線雖然指向後門
和不遠處那兩棟日式建築,但血跡一路只滴到停車場的正中央便停了下來,不再有血跡。
陳震彬推想:也許屍體是被載到這裡才拖下車,丟進化學教室的?
陳震彬蹲在停車場中央思考未果,他抬頭揮手示意讓白戍過來,等白戍接近後,他問起那
兩棟日式建築物,白戍簡略說明後,陳震彬便要去查看學校後山,白戍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說道:「我也帶了後門的鑰匙。」
兩人便要往日式建築方向前進,沒想到才走到一半,後面就聽見高跟鞋急跑而至腳步聲,
接著傳來一名女子大聲叫道著:「組長!組長!」
兩人轉頭一看,一名女子身著粉紅色套裝窄裙,短髮略留到耳下,清秀的臉上帶著一臉慌
張神情狂奔而來,跑到陳震彬面前時,額前髮絲早已凌亂不堪,她驚慌失措的模樣不禁讓
白戍暗暗感到好笑,正當白戍一臉疑惑之際,陳震彬轉頭向白戍解釋著:「不好意思,是
我的同事。」
接著陳震彬口氣不甚愉悅地對那名女子說道:「小芬,妳在做什麼?怎麼這麼晚才到?」
只聽見這個叫小芬的女子一臉無辜,答道:「對不起!對不起嘛,組長。我今天睡過頭了
,衝到警局才知道要過來調查斷指命案,剛才開車過來還差點迷了路,問了好幾個人才知
道這裡怎麼走……」
「我讓小劉叫妳拿的資料帶來了沒?」陳震彬已然不悅問道。
只見小芬扒開斜背的手提包,一陣東翻西撿後,抬頭傻笑:「…組長,我放在車上了耶…
…不過我來之前,問過李法醫,他說他在其中一個學生身上找到一塊沾到血的小鐵片,好
像不是他們身上的……」
只見小芬話還沒說完,陳震彬已打斷了她,想著這種命案的細節,不適宜在白戍面前細說
,於是說道:「小芬,這些剛才我跟李法醫通過電話了,不用再重複一遍,現在和我們一
起上後山看看再說。」陳震彬深知這個天兵夥伴的個性,一時半刻拿她沒輒,現下只好帶
著她上山,至少如果發生什麼,也多一個幫手。
只見白戍拿出鑰匙開鎖,推開沉重的學校後門,三人踏上往後山的小徑。一路上陳震彬留
心觀察地上雜草,不時蹲下來翻看地上雜草傾倒的方向,心中思索著,雖然沒有監視器拍
到後山的情況,不過從這些雜草被踐踏過的痕跡判斷,這條路應該近期內有人經過,而且
應該不只兩個人,他拿起來手機時而拍下可疑的痕跡,並且交代小芬把可疑的地點紀錄下
來,只聽見同事小芬略略顫抖地問道:「組長,這裡…這裡這麼可怕,那兩個學生真的敢
過來哦?」
「什麼事都要當作有可能,尤其現在小朋友這麼難捉摸…總之先紀錄下來吧,回頭再請同
事再過來堪驗一次。」陳震彬答道。
「可是組長……我有點怕。」小芬看了看四周的環境說道。
陳震彬這時聽見小芬這麼說,神情不悅回答道:「妳自已當警察的,怕什麼?」於是陳震
彬不理會小芬,轉頭向白戍問起這條小徑:「白組長,這條路平常都是誰在使用?」
白戍指著遠方一小片樹林,答說:「那邊本來種了一些果樹,以前還偶爾會看到那些農家
開著小貨車從另一邊上山採收,可是因為這幾年來收成越來越差,所以那些農民後來就放
著不管了,現在應該也荒掉了。」
陳震彬心裡靈光一閃而過,續道:「哦?還有別的路可以上山嗎?」
白戍比劃了一下遠方,回答道:「那是他們農家自已開的小路……我們校門口那條四線道
一路往山裡面行駛,半路上有一個可以轉進來的岔路,不過都是私人用地,我們平常沒事
也不會走那條路,別說這鎮上的其他人了,對於後山那一區……我想連農地的主人也是能
少去,就盡量少去吧。」
小芬不解地問道:「為什麼?」
只見白戍沈默了一會兒,然後訕訕地笑說:「別說這位警官妳會怕,我們平常也很怕接觸
後山,就算不是因為那些鬼故事,深山裡面的雜草和樹林,其實很容易迷路的,別看後山
的山勢不高,鎮上每年都會傳出有人在山裡失蹤…居民都說是被魔神仔騙走了。」
聽到白戍這樣一說,陳震彬心裡估算著回到警局還得請同事開始調出幾個路口的監視器畫
面,看看是否有何可疑的車輛從另一邊上山,念頭方定,三個人已來到芒草海的盡頭,撥
開草堆已見那堆無人整理的果樹。
眼尖的陳震彬看到其中一棟果樹,似乎有樹枝被折斷,他急步上前查看,發現腳邊的草堆
裡居然一片血跡,他心裡一驚,想著:莫非這裡才是學生遇害的第一現場?
只聽見一路跟著在後面的小芬,驚呼出聲:「組長…這是血嗎?」
陳震彬本想抬頭責罵她何必多此一問,沒想到小芬卻指的不是自已腳邊發現的血跡,而是
旁邊一條通往更深山的小路,因為那小路早被芒草和落葉掩蓋,是以一時難以察覺。陳震
彬隨即衝上前去,因為不敢直接觸碰證據,用手機刷刷拍了幾張之後,從西裝口袋掏出一
支筆來撥弄地上葉片,又仔細參看過血跡周遭的泥土痕跡,想著這小路是被人刻意掩蓋的
,登時知道案情有了重要進展。隨即又撥了通電話:「喂?小張,我和小芬在祈宏高中的
後山,你帶著幾個人和李法醫再過來一趟,我們可能發現新的證據。唔…是,要快!」
「組長……這是?」小芬問道。
陳震彬說道:「我們大概找到另一個現場了。」
白戍這時問道:「陳警官,那我要一起去嗎?」
陳震彬回答道:「等我的同事到達,也要一段時間,如果您不急的話,我想你對後山的地
勢比較熟悉,希望你能幫我們帶個路。如果發生什麼事,請你盡量躲在我們後面。」
「那…好吧。我們再往前走,上面還有一個小神社,是日據時代留下來的。」白戍說完臉
上顯出略為惶恐的神情,但還是轉頭進入草叢,帶領二人往後山前進。穿過果樹林和草叢
後,已到半山腰,眼前是一片更高大的樹林,與方才的果樹林不同的是,果樹林為了採收
方便,樹木最高不過一層樓,一般農民最多架上梯子,便可爬上樹頭。
但眼前這片樹林卻像是已在此山生長多年,一棵棵猶如參天巨木,幾乎高過四五層樓,樹
幹又粗又直,頂頭樹葉極為荗密,和後方不過數十公尺遠的果樹林截然不同,一時間恍若
進入原始森林,林蔭之中只有幾處日光熹微照射。
三人遂行數十公尺後,地上出現一條穿梭於樹林直上山林的石板小路,這些石板已嚴重磨
損,但仍不難從石板旁的黃土隱約看出一條小徑,隨著山勢曲延形成一條彎彎曲由的石階
步道,往前淹沒在前方薄霧初起的山林之中。
陳震彬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雖已接近上午十一點,這裡環境猶如清晨傍晚,雖可見物
,卻是昏昏暗暗,頭上林蔭之濃密可見一斑。
陳震彬又查看地上痕跡,石階上出現著三三兩兩的血跡,一路滴往向石階上方。心想著這
裡環境並不是十分明亮,又加之學生命案緣故,神情開始凝結緊張,雖然不是因為什麼山
林野怪而教人害怕,但如果有重大刑犯躲在上面,對方多少人馬、有沒有武器、藏身在哪
裡,都是狀況不明。一但發生警急狀況,三個人想要躲避,也沒有什麼地方適合藏匿了,
更何況身邊兩個人,一個是文弱書生,一是神經大條的天兵,若要對峙,只怕勝算也不太
大。
在陳震彬躊躇不定之間,小芬吞了吞口水,語氣不安地問道:「組長,我們…要上去嗎?

考慮到目前人手不足,陳震彬思索了一下,開口說道:「不,我們不上去,我們只有三個
人,如果這樣衝上去,我擔心發生意外,等小張他們到了再說吧。」
小芬聽到陳震彬這樣一說,似乎鬆了一口氣,不過仍然無法掩飾臉上的緊張,陳震彬看到
小芬不安的神情只暗地裡搖頭,便對說小芬說道:「我們週遭巡視看看,盡量把現場狀況
紀錄下來,等小張他們到達,我們再一起上去。」
小芬點了點頭,拿起手機往地上血跡拍了起來,陳震彬轉頭跟白戍說:「白組長,真抱歉
,還要麻煩你跟著我們等一會兒。」
白戍看到眼前緊張的氣氛,搖了搖頭說:「沒關係的,我知道這很重要,我也很想知道是
誰害了兩個學生。」
陳震彬又問:「石階上面是什麼環境,你能描述一下嗎?」
白戍點了點頭說:「這裡傳說以前是日據時代的刑場,後來山下蓋了軍事學校,就是我們
學校的前身,就常常有鬧鬼的事件,弄得日本人都不敢來這間學校讀書,結果只好請了當
時最有名的法師,在山上蓋了一間神社,說是可以鎮壓……」
「組長,你來看,樹幹上有鐵釘耶!」白戍還沒說完,小芬在一旁指著樹幹叫道,陳震彬
和白戍走向石階旁的數棵樹幹,仔細一看,上頭的確有鐵釘殘留,為數不多,有的還殘留
著一兩根稻草。
白戍解釋道:「哦,這是日本以前流傳的一個傳說,如果想要對付自已的仇人,只要編一
個小稻草人,寫上對方的姓名、出生年月日和地址,淩晨一點到三點左右,來山裡找一棵
樹,把小草人的手腳釘上五寸長的鐵釘,據說就能咀咒對方很快死掉,就算不死也會發生
意外或生病,弄得半生不死的…他們叫這個『丑時祭典』,我想那個鐵釘就是當時留下來
的吧。」
小芬聽後有些害怕,續問:「為什麼要一點到三點?」
「他們說凌晨一點到三點是中國人說的『丑時』,有一種說法是子時是陰陽交替、陰盛陽
衰,但其實丑時的陰氣更重,如果挑選丑時來釘草人、咀咒別人,是最好不過的了,再加
上……再加上這山裡從前死過很多人,是很陰的地方,陰時陰地,下咀咒的人心腸又不好
,所以據說來這裡作法的效果最好。」
「真可笑,這真的有用嗎?」小芬嘴裡恥笑,口氣卻略略發抖,不願再多問下去,顯然她
心中已對這傳說和山上死寂的氣氛感到害怕。
白戍答道:「有沒有用也是看自已信或不信罷了,我剛來這間學校時,查過這座山的資料
,記載過這座山曾是原住民們口中的聖山,後來日本人來了,在半山腰和日本人開戰,原
住民們因為不懂戰術,又沒有日本人的槍炮,不到幾天,日本人就把住在山上的原住民全
都捉了起來,集中剛才那片芒草海的地方槍殺之後就地掩埋,後來日本人發現,這片山腰
的軍事位置非常重要,所以在山腳建立起軍事學校,連帶把我們城鎮發展起來…」
陳震彬對傳說和歷史並不感興趣,白戍的故事還沒說完,他便打斷了白戍,又問了一句:
「白組長,你不是台灣人,這麼會對這塊土地這麼了解?」
白戍當下沒有馬上答話,只是乾笑了幾聲,續道:「我是德國人,但從小就對中國文化很
有興趣,留在台灣也有十幾年了……雖然和家人也去過中國西南山區住過一段時間,但還
是最喜歡台灣的環境。」
白戍的話才說完,又聽見小芬在旁邊草堆裡大叫:「組長,你快過來,這裡有一支手機!

陳震彬一聽便急忙衝向小芬所站的位置,在離石階一小段距離的草叢裡,她左手撥開草堆
,地上果然有一支螢幕已破裂的手機。他立即拍了照後,從口袋裡抽出白色膠質手套,撿
起手機來回按了幾次一旁的按鈕,試了幾遍,手機已然損壞,動也不動,他拆開手機外殼
發現裡面電池、記憶卡和SIM卡都已被拆光一空,雖然不確定是不是跟命案有關,他總不
願放棄任何一個可能的線索,於是開口問道:「小芬,你有沒有帶證物袋?」
「有,有,有,我一直放在包包裡。」小芬急忙拿出透明夾鍊式證物袋交給陳震彬,陳震
彬把地上的手機收進袋子後,已經聽到果樹那頭傳來悉悉嗦嗦的聲音,,原來是同事小張帶著人已來支援。
陳震彬把情況大致交代過後,前來支援小張操著台語說道:「組仔,我看還是先上去看看
,不然咱在學校找到快翻過去了,也無三小路用。」
幾個警員同聲附和之後,陳震彬便決定與眾人一起攻上石階,便跟白戍仔細詢問石階上面
的地勢環境,白戍說:「石階走到底,就是一塊空地,裡面一間小小的神社,高度大約只
到一個人的身高,神社很小,應該是躲不了人。」
陳震彬點了點頭後,對白戍說:「白組長,麻煩你回學校去吧,留在這裡,有什麼狀況的
話,我們一時也照顧不到你。」
白戍聽完皺了一下眉頭,好似思考著什麼,但隨即恢復神情,說道:「也好,我也還有客
人,我先回學校,陳警官如果還有什麼要幫忙的,再過來教務處找我就是。」
陳震彬正要轉頭指揮同事如何一起攻上石階,又聽白戍不放心地開口說道:「陳警官…」
陳震彬聽到白戍呼喚,轉過頭聽他。只見白戍續道:「有件事要麻煩你幫我留心一下…」
陳震彬好奇問道:「什麼事?」
「上面神社裡擺放一尊神像,原也不是什麼名貴的東西,只不過那神像……有點歷史了
,也算是歷史文物,一會兒能不能麻煩你留意看看,別被什麼人敲壞或打碎了。」
陳震彬當下只覺得奇怪,這個白戍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還去關心什麼神像,一旁眾人已拿出
防彈背心準備整裝,他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只草率地答應了白戍一聲,便和眾人一同
穿載上防彈衣、雙手緊握警槍,領著眾人小心翼翼地踏上石階。
一行人緩慢向上邁進,約莫十來分鐘,便已見到石階的盡頭,據白戍描述,石階的頂端連
著一塊平地,平地正中央是神社,空地周遭又是一片密林圍住。
陳震彬不敢大意,在石階上探頭往空地瞄了幾眼,眼見沒有動靜,才大膽領著眾人一起上
了空地。
才剛踏上空地,便可見到入口兩旁各矗立著一根木造的門柱,頂端垂著殘破的白布,像是
廟前的那種牌樓,不過年代久遠,只剩兩根柱子殘留原地,柱面上隱約看得到殘留的暗紅
色油漆,長期經受風吹雨淋,現只能看到一兩塊小面積斑駁殘留的漆痕,兩根柱子早已腐
蝕毀損,白蟻蛀過的洞,大大小小清晰可見,即便山裡無風,柱子亦是搖晃欲倒。
這塊空地並不大,大約是五十公尺見方的黃土平地,正中央堆砌幾塊白色的大石板,看來
是神社的地基,整塊石造地基也不過三公尺見方。神社真如白戍所言,規模不大,如同台
灣鄉間可見的小土地公廟一般大小,但神社不是石造的、全由木頭穿插拼接而成,未見一
根鐵釘,小神社下面怕下雨積水會侵蝕木頭,離地面架高了約三十公分的距離,因此神社
的屋脊正好和一個成年人同高。
木造神社屋頂漆作深褐色、採雙重簷,神社本體則是原木顏色,由於離地還有一段距離,
底下長著幾叢雜草已然荗密,幾乎長到了神社一半高度。
神社屋頂佈滿了不知名的藤蔓植物,藤上還有幾朵剛開的紫色小花,樹藤緊緊抓住神社不
放,圍著神社繞了幾圈,就像用鐵鏈鎖住這間神社一般,如果不是座落在空地中央顯得突
兀,被淹沒在一堆綠色植物之中的神社,如果不仔細找看,是無法輕易發現神社的。
從神社往回看,石階上來處算是門口,再向外看雖是一片林蔭鬱鬱,但隱約可見到山腳
下的祈宏高中,神社空地左右後方三面樹林,像是「ㄇ」字形緊緊圍著空地,厚重的樹葉
一層又一層蓋著,如同樹葉織成三片又濃又密的樹牆,蓊蓊鬱鬱將神社圍住,使人無路可
退。
三面圍繞空地的樹海,由於沒有什麼蟲鳴聲,加上初秋季節,山上已有些許淡霧,使得木
造神社潮濕陰暗,飄出淡淡的木頭霉味,陳震彬用手向左右一指,眾人會意分作左右兩路
前往空地兩邊樹林裡查看,陳震彬則帶著小芬往後方的樹林走去,由於神社極小,陳震彬
判斷裡面無法躲藏任何一個人,不過草草往神社裡面一掃而過,沒有發現異樣便往後方樹
林走去。在後頭的小芬對著神社拍照取證,無意間問了一句:「…奇怪,怎麼沒有神像?

她這一句話,讓陳震彬突然閃過一個念頭,轉頭又回頭來到神社前,探進神社仔細查看了
一番,小芬見組長又回頭查看神社,於是問道:「怎麼了?組長,這神社有什麼不對勁嗎
?」
「小芬,你把神社裡面拍清楚一點,也許將來會派上用場,拍仔細一點。」小芬不明究底
也不敢再多問,把神社裡裡外外拍了一遍。
原來方才陳震彬重新查看神社裡面,才發現佈滿蜘蛛網的神社內部,地上沈積多年的灰塵
堆竟有一塊沒有灰塵的圓形,他便知道神像被偷走了,而且必定是剛偷走不久,如果真像
白戍所言,這裡早已荒廢多年,又怎麼會留下如此清楚的痕跡。
雖然陳震彬並不特別在意什麼文物不文物的,只是對於剛在山腳下白戍特別交代神像一事
起了疑心,不過眼前查命案線索才是主要任務,於是又往神社後面樹林走去,方才要撥開
樹叢。便聽到有同事在呼叫,他和小芬朝聲音趕去,原來是有人在神社左方的樹叢底下發
現一條被掩沒的石板小路。
「組長,我們在後面石板路上發現血跡,完畢。」一個同事在對構機裡傳來。
「收到,說明目前位置,完畢。」陳震彬抓起對講機說道。
「神社十點鐘方向,步行二十公尺,完畢。」
陳震彬按照方位和小芬鑽過樹叢,果然發現濃密樹叢下藏著一條被雜草覆蓋的小徑,就
像石階一樣,也全是用石板舖成的一條路,撥開葉牆後,前方數十公尺處還可瞥見有一座
石臺,陳震彬心繫命案,途中一度蹲下查看石板路上血跡的形狀,發現血跡不像石階上或
化學教室裡那種三三兩兩滴落的樣子,而像是大量出血後潑灑到地上的樣子,不過血跡圖
樣十分混亂,故而研判是受傷的人在逃途中又跟人打鬥過程,傷口裡噴出大量的血。
查看血跡的同時,他不禁留意到地上的石板和剛才的石階不太樣,這裡的石板大小約三十
公分見方,四個角落多了一個簡易的圖騰,兩個角落很明顯一隻是龍一隻是虎,另外兩角
像是龜形,但確多了一條彎曲的線;最後一角則是尾巴極長的鳥。
石板中心有一塊下凹的圓形,有點像擺放圓形喜餅的盒子,中間下凹著一塊圓形,不過凹
得沒那麼深,不過淺淺一圈。圓形中央則是刻著一隻翅寬腳長、振翅高飛的鳥,尖嘴細眼
倒有點像鶴,一路舖往石臺的途上,每塊石板大小形態和四角的圖騰完全相同。
陳震彬起身朝著前方走去,約莫數十步的距離,是另一片用石板舖成的地基,不過上面不
是神社,而是一座用巨大的正方體石頭堆砌起來的平臺,陳震彬留心數了一下,這石臺一
共五層,下寬上窄,往中間縮減,像是一座小型的金字塔那般,不過高度只到腰際,上面
也不像金字塔那樣是尖錐形,是一個平台。
這石墩平台的桌面,在四個方角處又矗立著一根短石柱,約莫一個拳頭高度,上面刻著和
地上石板一樣的圖騰,四根石柱朝向中心處各刻著一條小凹槽,像一個小溝渠通往石臺正
中央,石臺正中央沒有看到鶴鳥的圖騰,而是一個圓形向下的窟窿,像用來擺放什麼東西
的凹槽。
此時李法醫和同事已在石臺四周不斷採證,待陳震彬靠近查看的時候,才看到石臺中央的
凹槽窟窿竟然堆滿了一堆人類的手指,大小不一,拇指、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拇指,
就像有收集狂把一個人的十根手指堆收在這裡一樣,而且凹槽裡手指數量一看就不只十根
,只見李法醫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將手指收進透明袋中,他向陳震彬說道:「看形狀大小,
應該是兩個小朋友的,不過這裡只有十八根,還有兩根還在找。」
陳震彬點了點頭,仔細查看石臺上的狀況,手指移開後,中央的凹槽全是凝固的血跡,他
拿起手電筒仔細一探才發現,血跡是從四根短石柱中,經由小小的溝槽流往中央集中的,
中央的圓形窟窿儼然就是一個集血槽。
突然此時有同事在一旁的草叢裡喊了一聲:「在這裡!」 陳震彬聽聞呼喊聲,走近一看
,在一旁的草堆裡,同事指著血跡斑斑的地方,出現兩根手指。李法醫此刻也走過來迅速
地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用鑷子夾起手指裝入袋,只見李法醫沈默了一陣子之後,跟陳震彬
說出他的觀察:「組長,這個命案不太單純耶,不像一般兇殺命案。」
陳震彬聽得李法醫這樣說,回答道:「我看也不像一般兇殺,一路上的血跡,有被害人想
要逃走的跡象,看這邊的情況還像是有過爭執打鬥。石臺那邊……很少聽過兇手先砍手指
然後才要殺人滅口,砍人手指的目的如果是為了收集人血,那也不太合理,倒有點像…」
「邪教的儀式嗎?」小芬在旁聽見忍不住插嘴問了一句,心裡又聯想到剛才在山下聽白戍
說的那個『丑時祭典』的故事,身體不禁打了冷顫。
但李法醫卻說:「不是妳說的那個,我剛才是說這裡二十根手指裡面,有五根無名指!」
聽到李法醫這麼一說,陳震彬和小芬都忍不住『蛤』地一聲驚呼,小芬又問:「李老大,
你是說?」
「我再拿去仔細比對一下,還有血跡樣本我要再仔細檢驗過,目前我只能推測有第三個受
害者,而且應該是中年男子。」
陳震彬和小芬一臉不解、對看了一眼,李法醫於是拿出一個裝手指的袋子續道:「這無名
指的根部一圈顏色比較蒼白,應該是長期戴著結婚戒指的關係,還有它的指甲長度也跟其
他手指不同,我還在指甲裡看到一些粉末,所以我判斷不是那兩個學生的。」
經李法醫這麼一說,陳震彬決定下令封鎖後山,並且和李法醫等人四處又觀察拍照存證,
約莫中午時分,幾個人才大致把現場都採證完畢,陳震彬拿起來電話交待同事調閱學校周
遭的所有路口監視器畫面,此時後山上的神社幾乎已經可以判定和學生命案直接相關,而
且李法醫有八成把握是命案的第一現場。
陳震彬交代完畢,只聽見李法醫又跟陳震彬說了一句自已的憂慮:「組長,雖然看起來像
是第一現場,可是這裡的流血量全部加起來,可能還不到成人的四分之一。」
陳震彬覺得奇怪,對李法醫又問:「什麼意思?」
「一般成人全身上下的血量大約是三千五到五千西西,可是我昨天替兩個小朋友驗屍的時
候,看他們體內的血量加起來剩不到五六百。這裡現場加上一路走過來的血跡……恐怕有
三分之二的血不知道跑去哪裡了。」李法醫仔細地說出推斷,陳震彬越聽越覺得自已陷入
謎團之中,這時他抬頭看著小芬在一旁用手機在查資料,不禁好奇地問道:「妳在查什麼
?」
「沒有啦,組長,我只是很好奇神社裡到底拜了什麼神?因為剛才白老師不是說那也算是
文物,所以我想說上網查看看有沒有相關的資料。」小芬答道。
「那妳查到什麼了?」
「很奇怪耶,組長。網路上沒有任何跟這座山有關的資料,連我查祈宏高中的校史,都沒
有提到後山上的神社。」小芬不解地回答。
「那你查鎮上的地名呢?」陳震彬又問。
小芬隨即熟練打出小鎮的名字,手機也只是出現小鎮的介紹和歷史,完全沒有提到白戍口
中所說『原住民的聖山』或者任何跟後山上的神社相關的資料。
陳震彬越聽越奇,心想就算再沒沒無聞的小地方,網路上總會有那麼一兩筆相關的關鍵字
出現,網路上不但連後山神社的資訊都查不到,就連整座山頭的介紹也幾近沒有出現,幾
個介紹小鎮歷史的網站更是完全沒提到和後山之間的地理關係,就好像……就好像有人故
意刪掉所有這座山頭的資料一樣。
陳震彬一時間無法參透其中的關連,卻見天上烏雲皆已散去、烈陽已在頭頂直射,同事們
無不開始揮汗,他想也差不多處理到這邊,便在對講機裡喊了一聲:「收隊。」
於是一行人從石臺撤回神社的空地上,大家在空地上整理一下證物,準備緩步下山,陳震
彬尾隨在後,離走前看了一眼神社,猛地想起了石板路上的圖騰,他拿起手機滑了幾下,
輸入「龍、龜、虎、鳥」等四個關鍵字,沒想到跳出了「中國四獸」等字樣。
陳震彬接著又以「四獸」、「祈宏高中」和「神社」作為關鍵字查詢,滑過幾十筆資料後
,赫然在一個個人部落格當中,發現了小一段內容寫著:「……嬸婆的果樹種在祈宏高中
的後山上,我和表姐、舅媽一行人,先到了後山上的小神社徒手拜了拜,希望山神四神獸
爺爺能夠保祐嬸婆的芒果樹長得又高又大……」
「組長?組長?」此時只聽見前方的小芬喚著自已。
「啊?什麼事?」陳震彬答道。
「山下的同事回報說那個工友伯伯剛才在寢室裡上吊自殺了。」小芬回答。
「什麼?」陳震彬驚道,又說:「我們快下山。」
於是等到陳震彬和小芬一行人趕回到祈宏高中的校園,小張急忙衝過來跟陳震彬報告,
說:「組仔,我們在校友的寢室發現一些東西。」
陳震彬聽到小張一說,立馬回答道:「我去看看。」
於是一行人跟著小張的腳步,來接近校門口的一間房門,門口還綁著一條黃狗正對著自已
狂吠,此時門口已站了兩位同事,看到陳震彬到來,上前報告:「組長,裡面情況怪怪的
,你還是進去看一下。」
陳震彬點了點頭便走進房間,房間的佈置倒很簡便,看得出來是學校為了體恤石伯,特別
留了這間離校門口近的房子給他當作宿舍,房間裡就一張床、一張桌、兩把椅子和一台電
視,裡面還有一扇門,看來是衛浴設備。另一位同事在陳震彬身旁指著床底下一只皮箱,
說道:「組長,你看看。」
陳震彬仔細往皮箱一看,裡面有兩壘千元大鈔用橡皮筋捆綁著,但上面幾張紙鈔沾滿血跡
,不難令人聯想到學生命案,這時從浴室裡走出一位同事,提著透明袋子,裝的又是一根
手指,他和李法醫對看了一眼,李法醫拿著袋子仔細看過之後,對著陳震彬說:「應該是
學生的。」
接著陳震彬走進衛浴一看,石伯的遺體已經先行搬離,毛巾架上還纏著石伯用來上吊的床
單,不過是簡單地扭成一條粗厚的繩索,卻以足夠讓一個年近七十的老伯伯窒息,陳震彬
從石伯的寢室走出來,留了李法醫在裡面繼續採證。
他心想如此一來,兩個學生的二十根手指全部找齊了,但又多了第二十一根手指不知道屬
於誰的,之前也沒在監視器畫面發覺任何石伯可疑的身影,如果學生的死真的跟他有關,
三個小時前和他在川堂對話時,應該就會發現異狀的。想到這裡,他交代了一下小張把剛
才的監視器畫面調出來看,小張點了點頭便往校警室去。
此時,石伯自殺的消息已經在校園裡傳開了,封鎖線外圍了一圈又一圈的學生,在人群裡
一個較高的人影,撥開一撮撮的學生,喊著:「都回去上課,圍在這裡看什麼?」說話的
人是學校的訓導主任,而站在一旁的是祈宏高中的王校長和教學組長白戍。
訓導主任把圍觀的學生都打發走之後,陳震彬跟身邊的同事低頭交代了幾句,同事點了點
頭,他走向校長方向,低聲跟校長說:「王校長,我想這件事還是盡量低調一點吧?」
那姓王的校長,年近五十歲,早已滿臉愁容、焦慮不已,聽到陳震彬這麼一說,立即表示
同意:「當然,當然!我不也想讓學生家長們擔心。」
陳震彬又轉向白戍,說道:「白組長,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白戍點了點頭,說道:「沒問題。」
陳震彬和白戍撤到了一旁,陳震彬開口問道:「白組長,還是要請你跟我回警局一趟了,
還有那姓呂的老師一起。」
聽到陳震彬這樣說,白戍倒也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地回答:「那好吧,看看我能幫
得上什麼忙。」
於是陳震彬交代小張,用小芬開來的自用車先載兩位老師回警局,因為兩位老師目前只是
以證人身份回警局協助調查,不是嫌疑犯,用警車搭載的話,怕會給兩位老師造成不好的
形象,小芬在旁開口問道:「組長,那我怎麼回去啊?」
「妳坐我的車。」陳震彬回答道。
只見小芬不知道想到什麼,低頭傻笑了一下,點了點頭說:「好哇。」
安排妥當之後,李法醫和另一個在石伯寢室蒐證的同事,兩人也正好將房門上鎖,並用黃
色警戒線封住,李法醫說著:「組長,差不多了。」
陳震彬看看手錶,這一鬧騰已經下午三點多了,便和同事小芬上了自已的黑色休旅車,正
要開回警局,沒想到兩人車子才緩緩接近校門口,卻見門外站了一個男孩,陳震彬仔細一
看,原來就是剛才那個氣質不凡的英俊男孩。
此時,只見林意宏把單車靠在牆上,手裡拿著一朵粉紅色的花朝自已走過來,林意宏滿臉
笑意、一把將手中的花伸進車內,陳震彬和小芬被林意宏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都嚇了一跳,
林意宏笑道:「陳大哥,這花送給你!」
陳震彬一臉狐疑地問道:「為什麼送花給我?」
林意宏此時只是淺淺地笑了一下,又搖了搖頭,沒有立即答話,又過了一會兒,才又開
口說道:「也沒什麼啦……剛剛在馬路邊發現了這朵花,開得很燦爛,我就順採了下來,
因為我一會兒還要騎車,怕會把它捏爛了。」林意宏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什麼,又續道:
「…這種菊花叫做矢車菊,香味不像玉蘭花那麼濃,但是好聞得很,你可以放在車上,啊
……我還有急事快要來不及了,改天再見吧。」
待陳震彬接過林意宏手中的花之後,林意宏轉身去牽剛才靠在牆邊的單車,一腳跨上了單
車,好像想到了什麼又轉頭笑道:「四神獸……」
陳震彬和小芬對看了一眼,陳震彬問道:「什麼四神獸?」
只見林意宏說道:「…我聽白老師說過,後山上供奉著一尊四神獸神像,神像被偷,白老
師一定急得不得了。希望陳大哥能幫忙找一找,白老師一定會好好謝謝陳大哥的!」林意
宏話才說完,陳震彬內心微微一震,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只見林意宏不再續講,只是再度揚起一絲淺笑,瞬時百媚橫生,又見他拿出手機瞄了一眼
,說道:「…我要趕快出發,陳大哥,我們很快再見哦。」於是踩著單車,一遛煙就不見
人影。
這下陳震彬被搞得一頭霧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看著手中這朵形狀特殊的花,淡淡發
出清香。仔細一看才發現這菊花竟是由好幾朵小花拼合的,跟繡球花有異曲同工之妙,只
不過這矢車菊的花瓣末端呈現鋸齒狀,花心略略透出清亮光芒,粉中帶白,陽光之下顯得
透亮,的確是好看極了。
「這個男生長得真英俊!」在一旁的小芬讚道。
陳震彬聽到小芬這麼一說,才回過神來,突然腦袋一片雪白,驚道:「他怎麼知道神像不
見了?」待他想下車追人的時候,早就不見林意宏的身影了。
作者: seawalk (seawalk)   2015-07-10 14:18:00
耶是首推
作者: franktaylor (把回憶放心裡。)   2015-07-10 14:58:00
好長的一篇文章…
作者: Assassin520 (小小鹿)   2015-07-10 15:25:00
其實兇手就是帥學長對吧!
作者: abc6791665 (簡三毛)   2015-07-10 15:34:00
新文章不錯唷!!推
作者: mohiwa (磨豆三號)   2015-07-10 19:59:00
@2F.長篇小說啊 @3F: 唔…不是耶(這樣有劇透嗎?XD@1F & 4F:謝謝推文哦
作者: oppooqqo   2015-07-10 21:58:00
等下一篇XD
作者: nemesis0919 (大雁)   2015-07-10 22:23:00
我喜歡小說 寫得很棒
作者: mohiwa (磨豆三號)   2015-07-10 22:40:00
謝謝樓上兩位哦,努力在趕修第二章之中 ^ ^"
作者: love88 (煌)   2015-07-10 22:54:00
好想一次看完喔!!! (吶喊~~
作者: alpha1127   2015-07-10 23:41:00
超愛這種懸疑的了 推!!!
作者: jontaxx (jontaxx)   2015-07-11 05:30:00
好看好看
作者: Pinaceae (松小科)   2015-07-11 08:23:00
作者: polesirius (ff)   2015-07-11 14:10:00
很特別的題材呢 期待後續會是怎樣的發展 ^_^
作者: dt0801 (Jeremy)   2015-07-11 21:16:00
好長......好好看!
作者: mohiwa (磨豆三號)   2015-07-11 21:46:00
謝謝以上朋友支持,感恩啊~
作者: tteokbokki (辣炒年糕)   2015-07-12 09:40:00
好長!感覺是一部鉅作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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