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女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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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有個保守的村莊
裡面的人篤信宗教
並認為對十字架祈禱
能維持婚姻的貞潔
教堂在村莊有極具重要的地位
雖說有國家律法
但這是一個蒸汽火車才剛發明的時代
天高皇帝遠
所有的好事壞事都還是經由教堂決定
姊姊做妓女養大了我
有個賭徒贖了她
希望能跟她結婚
廝守一輩子
她這場婚禮
得不到眾人的愛跟祝福
所有村莊的人們都不准姊姊玷汙教堂
實在道貌岸然
村莊裡有多少男人
買過姊姊一晚溫柔
神父則認為
上帝願意見證任何一段真愛
而答應了姊姊跟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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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當天
明明是大喜之日
卻充滿肅殺之氣
教堂外所有女人已經準備好石頭
等姊姊跟姊夫走出教堂
要讓他們被亂石打死
神父有交代
婚禮必須順利進行
這是神的旨意
所以那些女人只敢等婚禮結束後動手
教堂內只有四個人
神父
姊姊
姊夫
我
神父說為我們安排了密道
說完誓約之後就從那裏逃走
但姊姊說：
『我們的愛如是真切
跟一般人的又有何不同
為什麼不能走光明大道
非得躲躲藏藏
對吧 雅各』
姊夫說：
『麗莎
即便是大門外充滿危險
你也願意陪我走接下的路嗎？』
姊姊說：
『至死不渝』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姊姊
他們倆走出大門後被亂石打死
神父帶我從密道逃走
把我託孤給一個北方的商人
當時我只有七歲
但仇恨也在我心中種下
這個村莊的人瞧不起姊姊跟姊夫的愛
以為拿了錢蓋個教堂就能代表上帝
我不會原諒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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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了
如今我已經十七歲
跟養父養母拜別後
我就自己闖蕩人生
這十年來我從未提起姊姊
養父養母也以為我年紀小忘了
就放心讓我出遠門
其實我全都記得
我這十年來
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著怎麼報仇
我回到南方的保守村莊
找了餐廳工作
我認得這個老闆娘
十年前教堂門打開的時候
村民已經拿著石頭準備打死姊姊跟姊夫
餐廳老闆娘拿的石頭是最大顆的
她果然是個苛薄的人
第一晚就不給我飯吃
說已經提供住宿
以後就不給晚餐了
要吃就花錢買
第一晚沒飯吃實在很餓
畢竟從北方走來花了很多時間跟體力
為了報仇我必須忍
稍晚
有人來敲我房門
是老闆娘的兒子
跟我一樣十七歲
卻感覺比我大上兩三歲
我打開門
他鬼鬼祟祟的走進來
並把門關上
把我拉到床前
我心想
果然母子都一個樣
不安好心眼
正當我內心充滿咒罵的同時
他從手上的小籃子拿出了一盤麵
上面還有淋肉醬
他說：
『不吃晚餐是不行的
我先替媽媽說聲道歉
食材原物料都漲價
媽媽才想省員工的晚餐預算
以後我每晚都會拿麵給你
快吃吧』
我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但既然是小老闆送來的麵
我就不客氣地吃了
他問我叫什麼名字
我說：
『我叫喬伊』
他說：
『我叫希德
以後每晚我都會來喔
吃完的盤子就擱著吧
隔晚再來收』
話一說完希德就離開我房間了
其實我叫做斯卡
但我不能告訴他
因為一旦有人想起我
整個復仇大計就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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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這間餐廳報仇
除了老闆娘當初拿的石頭是最大顆
最重要的
是我明白要讓一個村莊滅亡
必得從他們食物下手
所以我出餐給客人前
都在湯裡滴上金屬煉丹液
這是北方村莊一些走火入魔煉丹士專用的
說什麼此液煉丹必能百毒不侵
但卻一個個禿了頭瞎了眼
希德也如他所說
每晚都送東西來給我吃
多虧他幫忙
我才有體力報仇
就這麼日復一日
年復一年
終於有一群人吃瞎了眼
看來計畫很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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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同時瞎眼
這對保守村莊來說可是大事
村里的醫生很快就判斷出和北方村莊一樣
是吃到了金屬煉丹液
這幾個眼瞎的村民每天都來餐廳光顧
自然把矛頭指向餐廳
加上餐廳裡有很多食材是從北方村莊叫貨
必然成為箭靶
醫生帶著村民跑來我們餐廳
把所有食材都滴上顯色液
只要有金屬成分就會呈現紫色
雖說每個食材都沒有變色
但無論如何餐廳生意注定衰敗
這一家人也會如我所願淪落街頭
直到醫生問我
能不能從廚房拿出橄欖油
突然我靈機一動
去倉庫拿一瓶新的橄欖油
趁著四下無人把金屬煉丹液全倒了進去
一來湮滅我身上的最後證物
二來餐廳一家人絕對會被審判
再者橄欖油也是北方村莊進口的
這樣的安排合情合理
果然一切都很順利
顯色液滴進去的瞬間
立刻變成紫色
老闆一家人也被帶到教堂審判
我只是一個小小員工
加上村莊裡的人都知道老闆娘對我苛薄
自然放我一馬
村莊裡眾怒難平
說要火燒他們一家人
神父說他們也是受害者
求放過小兒子
於是村長下令
將老闆和老闆娘放逐邊境
小兒子無罪
我遠遠看著這場審判
最後看見神父替老闆娘求情
真不痛快
當初老闆娘可沒想過要放姊姊一馬
稍晚我回到房間收拾細軟
準備離開餐廳
不料卻有人來敲房門
是希德
他看見我就抱著我痛哭
說父母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然後一直跟我說對不起
不知道油有毒
怕我也瞎了眼
我倒是心軟了
惡毒老闆娘怎麼會有這麼善良的兒子
想想我剛剛差點害他被火燒
不自覺內疚起來了
我說：
『我只是吃肉醬麵
又沒有用橄欖油
沒事的』
他說：
『喬伊
你不要走好不好
這個家只剩下我跟你了
爸媽還留了些錢
我們暫時還不愁吃穿』
雖說我沒開口答應
但卻放下手中的細軟
突然間
我不是很放心留他一個人在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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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起然
開始有一些村民騷擾希德
或是對家裡的窗戶丟小石頭
但他堅強的說：
『那些眼睛瞎掉的客人更可憐
我這一輩子
就當作替父母贖罪吧
而且
還有喬伊陪著算是很幸運了』
聽到他這番話
我實在矛盾
我又覺得老闆娘害死姊姊必需付出代價
但又覺得希德是無辜被我捲入的
內心雖然總天人交戰
但復仇行動可不能停止
這一家人必須要有人替姊姊償命
既然老闆跟老闆娘都放逐邊境
那就只剩希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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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跟希德相處在一起
吃穿是真的不愁
日子久了
村民也沒這麼愛找他麻煩
加上他喜歡看書
足不出戶
我則是天天出去買菜張羅三餐
畢竟村民對我沒有仇恨
買菜回家路上
我就想
其實日子
如果就這麼過下去
好像也不錯
但又有另一個聲音
叫我好好想想怎麼弄死希德
這兩個想法
常常在我腦海裡拉扯
打開門回到家
希德神神秘秘的站在門口
我問他要幹嘛
他拿出一個被灑上可可粉的方糖給我
他說：
『書上說情人節這一天
拿巧克力給喜歡的人
兩個人就可以幸福快樂喔』
我說：
『這又不是巧克力』
他說：
『我不知道怎麼買阿
家裡已經被禁止跟北方商人往來了』
他話說完我就內疚了
沒錯
都忘記他現在除了房子跟父母留下的錢
其他一無所有行動又被限制
於是我就把這個可可粉方糖給吃了下去
我說：
『這樣總會幸福快樂了吧』
他很高興的把我手上的菜都拿去廚房煮午餐
但剛剛那個橋段我怎麼覺得怪怪的
是一種告白嗎
如果能讓希德愛上我
再拐他結婚
同性婚禮有違聖經
村民應該也會把他亂石打死吧
嘻嘻
就這麼辦
於是我開始用想家為藉口
去希德的房間一起睡覺
我編織了一個可憐兮兮的故事
告訴他
我好想我的家人
讓他安慰我
說實在我有點分不清我自己是真哭還假哭
因為有那麼一刻
我想起了姊姊
而在那一刻
我也真的需要希德的安慰
其實曾經有那麼一個念頭
是希望希德能一直在我身邊
但我要替姊姊報仇
所以必須中止這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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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睡在一起
日久必然生情
我的意思是
希德已經徹徹底底的愛上我
我告訴他
我們可以結婚
一開始他聽了很吃驚
但不到三秒
就眼神堅定地答應我
我親自去教堂找了神父
說明了這件事
他問我是不是認真的
我只回答他：
『上帝願意見證任何一段真愛
對吧神父』
事情一樣很快就傳開
毒油餐廳小兒子要跟一個男孩在教堂結婚
聽在保守村民的耳裡
是如此荒謬
如此嚴重
婚禮當天
那孰悉的肅殺之氣
讓我十幾年前的回憶全部湧上心頭
所有的仇恨痛苦
都在這一瞬間燃燒於我的內心
希德穿了一件乾淨的白襯衫
一如往常地給我堅定的眼神
但我不在乎
從家裡走到教堂不到兩百公尺
沿途已經所有村民都聚集
拿著石頭準備砸死我們
十幾年前的逃生路線我可記得清清楚楚
要死就讓希德自己去死吧
我一定會把他推出去
血債血償
當初你們就是這麼對我姊姊的
莫怪我無情
走進教堂後
神父已經在神像下方等我們
希德和我走向神父
沒有詩歌
沒有觀眾
這一步一步
就好像走回十幾年前姊姊的婚禮一樣
神父跟希德說
等等會安排我們從密道逃走
但希德卻說：
『神父
您曾告訴我一個故事
十幾年前有個妓女
在這辦了婚禮
堅信自己的愛一樣值得受到神的祝福
可惜最後被亂石打死
但她對愛的堅定超越生命
足以被神護佑於天堂
從那刻起
我就希望自己成為心中有愛的人
並且像那名妓女一樣勇敢認定自己的愛情
既然我們的愛和別人沒有不同
同樣的
我也會從大門走出去』
聽到這我完全傻了眼
希德知道這場悲劇
並且完全認同了姊姊
而我卻一直想要毀了他的人生
還想害他被亂石打死
我跟那些不理智的村民
又有何不同
神父問我：
『斯卡
你真的願意給希德幸福嗎？』
神父叫我斯卡
原來從一開始
他就知道我是誰
我以為仇恨可以支撐自己前進
但身邊的人卻努力用愛來指引我
不論他們知情或不知情
此刻我的信念
一瞬間崩潰
我問希德：
『希德
即便是大門外充滿危險
你也願意陪我走接下的路嗎？』
希德說：
『至死不渝』
他話一說完
我告訴神父一定要帶希德從密道逃走
接著我快速地衝出大門
並用背頂住門口不讓任何人進去
每個村民虎視眈眈的看著我
想必十幾年前他們也是這樣看著姊姊
我對他們說了一句
擱在我心中十幾年的話
『神會讓你們全部都下地獄的』
話一說完
所有石頭砸向我
眼前一片黑
讓我想起了剛剛的婚禮
希德說至死不渝的時候
跟姊姊一樣
好像天使
那麼溫暖
那麼有光芒
我很想告訴希德我真正的名字
可惜我的人生佔滿了仇恨
若時光能重來
我能不能對希德說：
『我也愛你』
人生可以假如
人生可以逃避
人生可以後悔
但人生無法重來
呼吸越來越困難
我應該流了不少血
可可粉方糖太甜了
若來世能再遇見
讓我買真正的巧克力給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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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處:陳郁翔 FB
經當事人同意轉貼
心得:你是這個故事裡的什麼角色呢? 你期待什麼樣的愛情? 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