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能睡。」小焰睜開眼睛時,仕濤斜倚在床上,目光從手上的書後盯著自己。
「幾點了?」小焰問。
「八點半,早餐在桌上。」仕濤說,下巴揚起指了指方向。
「幹嘛不叫我。」小焰說。
「你又沒叫我叫你。」仕濤回應的理所當然。
「......」小焰沒說什麼,瞄了眼身上蓋的嚴實的薄被,然後起身。
「豆漿你喝,我不喝豆漿。」小焰瞄了眼桌上的早餐。
「米漿。」仕濤簡潔的回了兩個字。
「喔...謝謝。」小焰有些驚訝,卻按捺住了神色。
「身體很健康喔。」仕濤說,手裡握著書,書名是「戰爭策略與實戰技巧」之類。
「蛤?」小焰沒有反應過來,仕濤從書後透出來的雙眼,微微瞇起、視線銳利。
「靠。」小焰弓身,用手遮掩著自己每天早上的一柱擎天,他覺得糗斃了。
「哈哈哈哈,上次不是叫你年輕人回家好好消消火嗎?」仕濤繼續說。
小焰直到關上廁所的門時,還聽見外處床鋪上傳來的低沉笑聲。仕濤的聲線低沉、嗓音
帶著一點沈穩與內斂。要不是這人講話低俗沒有下線,那聲音聽起來倒是悅耳不令人討厭
。小焰捧起清澈的自來水,洗漱了之後,確保下身挺漲的驕傲再不會給自己帶來羞赧的
麻煩,才挺身走了出去。
「走吧。」小焰踏出浴室門時,仕濤已經換好外出服。
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胸口處縫著一個藍色剪裁的口袋、一條刷著紋路的深藍色直筒低腰
牛仔褲、一雙Nike針織球鞋。上身T恤被仕濤挺拔的胸膛撐起雄性的弧度、下緣牛仔褲則
被粗壯幾經鍛煉的大腿繃成健碩的線條。俊朗堅毅的臉龐,幾許初竄的青髯,濃眉、碩目
、挺鼻、薄唇,小焰想起他穿著軍便服那日,那逼人的神采,此刻又更鮮明奪目了些。
仕濤穿過小焰,在浴室又鼓搗了一陣,小焰看見仕濤用雙手揉開了髮蠟,將頭髮向上攏起
、而後仔細的一撮撮的揉捏。兩側的髮束被向上聚攏,小焰從鏡子裡的反射看著仕濤俊朗
的面容,因為頭髮似乎又將比例拉長了些,竟是俊揚的有些逆天。仕濤用肥皂仔細洗了
雙手,走出門時,用手抹了小焰一臉晶瑩的水珠。那雙手寬闊、厚實、灼熱、有些男兒
的細嫩柔軟、又有些男人的粗糙硬繭。
「發呆太頻繁,會真的呆掉喔。」陳仕濤說,小焰摸摸鼻子噘了噘嘴。
走出寢室,也許是時間對於部隊而言已經晚了,一路都沒遇到什麼人。仕濤領著小焰,
穿梭在房舍間崎嶇的道路,房舍大抵沒什麼特別,只遠處幾個看似有些生嫩的新兵用掃把
掃著聚集著草地上的落葉、再遠處幾個看似有些年資的士官們,痞性十足的或立或坐,
叼著煙、聊著天。
走到基地門口處,幾個憲兵探出了頭。對著陳仕濤說「教官,不好意思,旁邊檢查一下
隨身行李。稍等我們一下,放行車輛就過來。」客氣卻不容拒絕的態度。
「幹,不會吧,這麼倒霉。」在安檢室仕濤對著小焰說。
「怎麼了。」小焰問。
「好像有督導,可能昨天晚上的事情。」仕濤說。
「有什麼關係嗎?」小焰問。
「你手機給我一下。」仕濤說。
小焰從球褲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陳仕濤。小焰在父親還在時進過軍營幾次,但那時年紀
小,對於部隊的印象還不算深刻;知道智慧型手機是違禁品,到底還是不清楚帶著違禁品
會有什麼後果。斜眼望著陳仕濤,卻看見仕濤眼明手快的拉了自己鬆緊帶伸縮的褲頭,
一隻手就往自己的褲襠伸了進去。
那隻手帶著凌厲的霸道與急迫,探進小焰最私密的處所。小焰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就察覺
那隻溫熱的手摩娑過自己蟄伏的下身,然後是冰冷的觸感、來自手機金屬背殼的溫度。
小焰抬頭,與仕濤眼神對視,帶著那麼一些不可置信的神情,卻換來仕濤無可奈何的微笑
。仕濤一隻手抵住嘴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轉眼憲兵就探了進來。
「教官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有軍情事件,今天規定查得比較仔細。」憲兵解釋。
「請問教官有帶違禁品嗎?」憲兵問。
「沒有。」仕濤回答。
「請問有智慧型手機嗎?」憲兵又問,小焰下意識的繃緊自己的雙腿,夾擠手機。
「沒有。」仕濤回答。
「教官,請問這位是?」憲兵指了指小焰。
「喔,我在大學授課的隨堂助教,幫我送作業來。」仕濤回答。
「教官,以後訪客請記得換證,謝謝。」憲兵客氣的說,並將瑣碎物品推向仕濤。
「好,謝拉。」憲兵轉身後,仕濤鬆懈的呼了一口氣。
「可以拿出來了,手插口袋裡握住藏好」仕濤對小焰說。
「蛤?」小焰下意識哼了一聲。
「還是要我伸手進去幫你拿?」仕濤手探了過去,被小焰打掉了手。
「來這營區這麼久,還真沒這樣被檢查過。」仕濤說。
兩人走出營區大門,又向前走了幾分鐘後,小焰才拿出手機打給明姨。明姨早上起床才
知道小焰不在家,但也搞不清楚人是昨晚就被回家還是早上出門上課,倒也沒什麼掛念
在心中。交代小焰了一下家中瑣事,就跟小焰說這天她就要回台北了。
掛掉電話,小焰跟仕濤繼續沿著城牆走著,小焰才突然想起這是一段沒有目的地的漫步,
側頭去看著仕濤,仕濤似乎察覺了什麼,簡單的回應「我要找外宿的房子,想說你跟市區
比較熟,所以才拉你一起。」
「我又不是這裡人。」小焰說。
「我知道啊。」仕濤說,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
「你又知道了。」小焰說。
「一臉受污染的樣子,哪有純種鄉下人那麼純潔。」仕濤調侃著說。
「教官,我是哪裡惹到你了?」小焰皮笑肉不笑的回應。
「沒有啊,但是你生氣的表情讓我有種想施虐的衝動。」仕濤是個十足的痞子。
「............」小焰沒有再說話,但也沒撥開仕濤示好的手,勾上他的肩頭。
仕濤拿起手機聯絡了幾個房東,然後拉著小焰到處晃蕩,穿梭在風城的街頭上,熙來攘往
的人群大都對這兩個高挑帥氣的男人多駐足了些許眼色。微風輕拂,豔陽高照,炙熱明朗
的光線在兩人俊揚的神色上勾勒著小麥的色彩。兩人隨口胡亂的聊著,竟都覺得與彼此
更靠近了些。小焰尤其覺得,這男人不像自己一直以為的那麼無賴、無聊、無腦,帶點
中二的個性,卻在正經的話題上又有些可靠。
「飛官寢室住好好的,幹嘛搬出來?」小焰問。
「搬出來自由些。」仕濤說。
「我看教官你平常也是蠻自由的。」小焰說。
「你以為我天天在放假啊。」仕濤說完,用手揮了小焰的後腦勺。
「對啊。」小焰說,靈巧的閃過另一次的攻擊。
「住外面很貴欸,我現在就還要打工付房租。」小焰說。
「這麼獨立啊?我以為你天天都在鬼混。」仕濤說。
「......我也是有在當家教的。」小焰又說。
「教什麼,教大家怎麼鬼混?」仕濤問。
「游泳拉,四式一個夏天就能學會喔!」小焰得意的挺起胸膛,俊揚的笑著。
租屋的選擇不多,有些房東聽到是軍人啪的就掛了電話。小焰意有所指的看看陳仕濤尷尬
的神色,後者無奈的搔了搔自己的頭髮,隨即意識到這樣會弄壞自己苦心營造的帥氣髮型
而停下了手。
「真的只有台灣人,這樣不尊重軍人。」陳仕濤有些不服氣的說。
「再找找看囉。」小焰聳了聳肩。
「今天的都找完拉,不知道還有誰要租了。」陳仕濤說。
「才剛過中午,那你要回去了?」小焰問。
「吃個飯,下午就再找一區晃一晃然後直接打電話。」仕濤說。
「我家那邊好像有蠻多公寓的。」小焰說。
「吃什麼?」仕濤問。
「老街。」小焰說。
「的什麼?香灰?」仕濤恢復了開朗的本性,嘴又開始賤了起來。
「入口的潤餅、第三家的蚵仔煎、廟門口的肉羹湯。」小焰沒理仕濤,自顧的說。
「搞半天是個吃貨......」仕濤看著什麼都不太來勁的小焰,突然話叨了起來。
緊接著仕濤見識了小焰吃貨的最終型態,青年暴飲暴食的樣貌經歷過的男人都懂,但小焰
一碗肉羹、一份蚵仔煎、一卷潤餅捲吃完後,還意猶未盡的又找了其他小吃似乎想要填滿
胃裡的縫隙時,仕濤才見識眼前這男孩驚人的食量。185公分,俊揚體態、結實身材,
不吃這麼多大概也很難維持吧,仕濤心裡暗自想著。
小焰吃東西挑剔的十足講究,這碗不能加辣、那碗醋得多些、這份花生粉多不加香菜、
那裡又是少冰少糖;倒不是挑食,更像饕客精心算計著入口食物的黃金比例才選擇下手,
小焰東逛西晃,直到兩人再也嚥不下任何一口食物時,才又開始找房子的過程。
「這麼能吃......」仕濤說。
「我當初就是看上這裡東西好吃最後才來唸書的。」小焰理所當然的回。
「那你應該選台南吧。」仕濤說。
「我有填志願啊,結果先上這裡了,研究所再試試看好了。」小焰說。
「......」陳仕濤看著眼前這個提到吃就兩眼發光的男孩,無語。
下午的找房過程一樣不順利,在小焰家附近晃來晃去,還是沒看見什麼值得細談的物件。
陳仕濤準備放棄的時候,夕陽橘紅的光輝斜映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宇上,淡淡的陰影,讓他
挺拔的鼻樑更撐起臉龐的深邃。小焰突然囁嚅了幾聲,仕濤沒有聽清楚,猶疑的看了一下
小焰。
「什麼?」仕濤問。
「我是在想,我租的地方有兩間房間,一間我的,一間你可以來住。」小焰說。
「為什麼你一個人要租兩間房間?」仕濤問。
「因為我想要客廳大一點的空間,明姨來也可以睡。」小焰說。
「那我去租了以後不方便吧?」仕濤又問。
「頂多明姨來的時候跟我睡啊。這樣你還可以幫我分房租」小焰說。
「小朋友,你今年幾歲?」仕濤問小焰。
「快滿20了。」小焰不解。
「快滿20你還跟你明姨睡啊!要也是明姨來的時候,我跟你睡。」仕濤說。
「......」小焰無語。
夕陽火紅的色澤染上高挑的兩人,籃球場上、中正路旁、學校教室、基地大坪,早晨、
午後、夜晚,兩人誰也不知道,幾天前還怒目相視的彼此,就這樣走進另一人的生命中,
盤錯、膠結,蔚藍的天、狂起的風,將兩人俊朗的儀態,更顯張揚。
(下集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