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金絕不是我人生的座右銘”
這行字像是春聯橫幅貼在mac螢幕的上端米色牆壁上。
依我認識的盧米格,這傢伙跟「拜金」兩字實在扯不上什麼關係,雖然我知道他無可救藥的迷戀著Apple這品牌,但跟它的價位應該無關。因為在我的理解,文青等於Apple,雖然不是文青也會用Apple,但是文青則一定要用Apple才道地。
這就好像有品味的男人,內褲品牌的口味也不能太差,牌子念起來不能順口,看起來也至少要順眼,至於褲襠那一包大不大,則不是太重要。
才怪。
「我不喜歡養男友。我想要交一個經濟上能獨立的男友。」
某個約會第二次的男人從口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就默默在心底的男友成績欄上幫他扣了40分,於是他就從此不再及格了。
很現實嗎?我倒覺得能夠說出「我不喜歡養男友」的男人比較現實。雖然我也不一定要給他養(或者說我應該不會給他養),但我就不想聽這種良藥苦口的實話。在愛情曖昧不明之前,不就是該多說些甜言蜜語嗎。就算最後變成我養他其實也可能是甘之如飴啊。
不過對Wills來說,「養人」這件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
細數他的每一任男友,多金是一個必要條件,約會的第一次沒請客他絕對沒有下一次。他很會露出那種寵物般的表情討那些有點年紀的男人開心。對,年紀不是他選男友的要件,長相也不太算是,我只覺得,他的每一任男友脾氣都非常好,每一個都很有耐性,我甚至覺得,是不是男人到了一定年紀之後,脾氣就會開始變好?
盧米格的脾氣就不算太好。也不能說不好。他本來就話少,發脾氣的方式就是不鳥人。但是,他本來就是那種不愛理人的調調,很難分得清楚他是在生氣又或者沒在生氣。
我第一次遇見他的時候,就覺得他好像討厭我。
他騎著那台天藍色的偉士牌到小小的偏僻火車站接我。他戴著墨鏡,南部的天氣總是很炎熱。我揩著額角的汗熱情跟他打招呼,想說南部人(尤其還是沙發客的主人)應該都很熱情才對,結果,他嗯的一聲,一句話也沒說便把我的行李放到踏墊後,歪了一下頭示意要我上車。
他穿著短褲,露出了曬黑得發亮的腿和膝蓋,一路上,他騎車的速度其實不很快,穿過了田間小路,綠油油的稻田隨風搖曳著,讓人很放鬆,但是我的心臟卻一直跳得老快。
他住的地方是一棟兩層樓,外表有點陳舊的老房子,門口旁邊種了一顆樹。眼前面對著一整片的綠色自然地毯。我到了他家才知道原來他還接待了另一個人。
「他是日本人,會講一點中文。」 這是盧米格對我講的第一句話。不是嗨,也不是哈嘍,他就是這樣性格。
我有點焦慮。
原本預想的是我一個人睡在一個陌生人家的沙發之類的就夠緊張了,結果現在還多了陌生人,而且還是一位外國人。第一次當沙發客選在臺灣,就是為了不要讓自己一次遇到太多意外事件,在可控的意外之內“冒險”。我本來就不是愛冒險的個性。
只是,形勢還是比人強。
那個日本男生一見到我就熱情用中文打招呼。
「你是臺灣人?」
「是啊。」
「準備去...哪裡玩?」
「其實我也不知道。」
「這樣啊...」
我沒想到日本人會選擇使用這種方式旅遊。畢竟他們的個性比起我們還更小心謹慎。但後來聊一聊,才發現佑介其實已經來臺灣工作生活一陣子,所以臺灣得一切對他來說並不是這麼陌生。
「我想去廟裡看看,一起?」
我才想到我沒有交通工具。可是佑介說他租了機車。
「你會騎車啊...」
「我不敢...在臺北騎,這裡,可以。」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但你要載我?」
「載你,也OK,大丈夫です。」
那是我第一次跟外國人的距離貼得這麼近欸。佑介的身上...香香的。我承認我幻想了一下自己正在被熱戀中的男友騎機車在稻田間穿梭,然後不得不趕緊把自己的位置往後挪移一些,以免...發生意外。
不過,意外這種事情如果可以預知就不叫意外了。所以意外還是持續發生著。就在佑介洗完澡裸著上身跟我一起喝冰啤酒的時候,他靠我愈來愈近,單眼皮下的眼珠也開始散發出跟下午不一樣的色彩,我一直覺得他只是對人比較友善親切而已,但他對我的感覺好像不只是那樣,直到他的鼻尖湊近我的脖子。
我嚇得往後縮。
「間違う?」他也微微一震。 我看著佑介的眼睛。心砰砰跳著。他也看著我的眼睛,臉紅紅的,頭髮還濕濕的。
我心想著怎麼辦怎麼辦現在該要怎麼辦時,佑介的唇就貼了上來。
然後意外又再度發生了...
我赫然發現盧米格站在房間的門口,正想敲門就看到這一幕。
他沒有露出什麼特別的表情,但我們兩個已經瞬間彈開。他本來想要說些什麼,欲言又止之後決定轉身走掉。
我和佑介傻愣愣地對望著,然後笑了出來。我先笑,然後他跟著笑。他說他明天就要離開了,想和我交換了line帳號。
那晚後來沒有再發生什麼。也許我的身體很想發生什麼,可是我的心卻不是那麼的想。
會再次跟盧米格相遇也是另一個意外。
那是我第一次下定決心把自己住的小公寓整理好(徹底的整潔工作對我來說真的是要“下定決心”),然後把房間的照片po在網站上面讓別人來當沙發客。
沒錯。
他就是我第一個客人。
我看到他的時候根本傻眼。
在擁擠的捷運人流間我望著他,他望著我,臉上泛起微笑,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他的笑容。明明很迷人。
他還是一樣話不多,但沒再穿短褲了,他穿了一條膝蓋破洞的牛仔褲和灰色T恤,還戴了頂淺色紳士草帽。
好吧。我忘了說。
他旁邊還有一個女生。
是一個有點聒噪外向的女生。他說是他的旅伴,我心想女朋友就女朋友,幹嘛不承認啊。但我有點意外他是會和那種女生交往的典型。也不是說她不好,只是覺得盧米格的女友就算不是知青,也該是小清新吧。
其實我的房間並沒有大到可以容納兩個人,意味著他們兩個必須擠在一起睡,或者是,我們兩個必須擠在一起睡。還好,這個問題在我們到夜店隨著音樂搖擺之後就煙消雲散了。
「你女友呢?」他在夜店外的巷子抽煙的時候我問他,其實我根本不會抽煙還硬要跟屁蟲。
「你說誰?」
「我說跟你一起那個女生。“旅伴”。」
「旅伴的意思就是,不一定會一起走到最後的人。」
喝了點酒之後,他的話變多不少。這點讓我感到非常驚訝。
「喔...」
「佑介?」
我不知道他會這麼單刀直入的問。
「蛤?」
「別裝傻。我沒瞎。」
「就...回臺北之後還有聯絡...見面...嗯...」
「所以你懂旅伴的意思了。」
佑介已經暫時回日本去了。因為簽證的關係。
「我想吃點宵夜。」他接著說。
我帶他去附近一家我有去過的永和豆漿。
「你還住在那嗎?」
他點點頭。繼續夾著盤子裡的蛋餅。
「我蠻喜歡那裡的。晚上有青蛙的叫聲。」
「蠻吵的。」
「那是你家的房子嗎?」
「我租的。」
「蛤...我以為是你家的房子。怎麼會租在那裡?」
「想搬到鄉下住,就租了。」
「一個人住嗎?」
「你有看到別人嗎?」
「旅伴?」
「“旅伴”是在旅途中認識的,你中文不太好。」
「我才以為你中文不太好咧,第一次去你家當沙發客的時候我還以為你有語言障礙。」
「我有接吻障礙。沒辦法跟第一次認識的人在第一個晚上接吻。」
「幹...」
「你們臺北人都這樣嗎?」
「我不是臺北人吼。我只是剛好住在臺北而已。」
「其實...」
其實盧米格是臺北人。從小就在臺北長大。小時候也是從臺北看天下。但自從開始旅行之後他就發現世界並不只是那個樣子而已。住在一個地方太久,你很容易被同化成那樣的一種人。不曉得是不是因為喝同樣的水,吃同樣的食物,看同樣的風景所造成的。然後你就漸漸發現你很難用別種視角來看待自己面對的人事物。這是一件聽起來還好,想起來其實蠻可怕的事情。
「欸...不對,那你報名當沙發客幹嘛...」
我這下才突破盲點。
「我家已經不在臺北了。」
正確的來說,他的家其實還在臺北。只是他好像跟家裡鬧翻之類的,我不知道實際的情況是怎樣,總之他回臺北也不會太想回家。對他來說,家好像變成是一種束縛的存在。只是我不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束縛。
「明天要帶我去哪?」
他講得一副理所當然。
「我去臺南的時候你怎麼沒說要帶我去哪啊??」
「你又沒問。」
「看你一副兇巴巴的樣子。」
「而且你滿心都是佑介。」
........................
他一個晚上已經提了兩次佑介。我猜想他是不是被兩個男人在他家房間接吻的畫面震懾到了,都過那麼久了還記得這麼清楚幹嘛。
「帶你去么零么坐電梯上去從臺北看世界。」
「白痴。我絕對不去信義區。」
「信義區怎麼了。」
他繼續吃著他點的東西很久都沒回應我。
「很晚了,該回家了。」
相對無言隔了很久之後,他才丟下一句。
不知道是否因為夜色太深了。
他又開始變得沈默。
隔天早上甦醒之前,是被鼻尖一股很濃的香氣香醒的。我在夢裡的雲霧散步著,忽然聞到遠處傳來一股濃烈的香味,忍不住循著味道一直四處找尋來源,可是怎麼找也找不到之際,才發現現實當中也聞到了同樣的氣味,一開始還有點分不清是夢還是不是夢。
我躺在沙發上。對,是我睡沙發,反正我平常有時候也是在沙發上不小心睡著,就索性把單人床讓給盧米格睡了。我躺在沙發上,睡眼惺忪之間,看到不遠處有個只穿格紋四角褲打著赤膊的男人在餐桌之間忙來忙去。那四角褲應該很合身,以至於臀部姣好的弧度都能看得出來。我才發現我的褲襠有一根脹得發燙的棒子矗立在小棉短褲裡.....連忙抓起旁邊滑落到地上的毯子蓋上。
「在遮你的morning wood?」
「你說什麼...」我臉也漲紅。
「起秋,搭帳篷,晨間勃起。」
「.........」
「海綿體充血。」
「停!閉嘴!不用再名詞解釋了!白癡喔!」
我瞄到他嘴角在偷笑。
「你在弄什麼東西這麼香。」
「白癡也知道是咖啡。」
「靠北喔。我家哪來的咖啡?」
「豆子。我帶來的。」
「豆子...光有豆子...不對吧...」
「櫃子裡有一台磨豆機,不是專用的,但湊合著用還可以。」
「我都忘了櫃子裡有那種東西...啊!是之前想做豆漿時買的...結果根本都沒用到....」
盧米格把泡好的咖啡慢慢端了過來,放到小几上。
「好香喔...所以咖啡豆磨成粉加水就會變這樣?」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
「別那樣看我,我又不喝咖啡我哪知道。」
「廚房餐巾紙跟漏斗派上用場。就...」他瞇細眼睛,「算了,跟你解釋那麼多你也不會泡。」
「你那什麼鄙棄的眼光。」
「喝吧。」
「糖...我要加糖...」
他不理我,拎著杯耳啜飲一口之後,露出滿意的神情。
我只好也啜飲一口之後,皺起眉頭。
「好苦....」
「人生的滋味啊。」
「...」
我本來想帶盧米格認識一下我的麻吉Wills,可是那傢伙說要跟男朋友約會。
「晚上再一起吃飯好不好?Bryan說要請客。」
「不用啦。算了。就不當電燈泡了。你們難得約會。」
「你朋友不方便嗎?」
「也沒有...」
「那就這樣說定了,七點,餐廳見,地址我再傳給你。掰。」
Wills的男友Bryan據說家裡是有家族企業。他跟Wills的關係是偷偷的,本來工作就很忙(要到處飛來飛去),難得有空可能又要跟家人吃飯,所以真正能跟Wills約會的時間其實很少。所以大部分的時間其實Wills都是跟我瞎混度過。有時候想一想,到底Wills是跟我在一起還是跟他男友在一起啊?
「你的植物營養不良。」盧米格站在窗台邊拿起我的小盆栽(別人送的),仔細研究了好一會兒,在我講電話的同時。
「我看它還好啊。」
「一點都不好。得要施肥。」
接下來他就說了一堆可以拿什麼當肥料以及肥料應該怎麼添加之類的,搞得我頭昏腦脹根本記不住。
「懂了嗎?」
我隨便點點頭。
「就知道跟你解釋這麼多沒用。」
他又是一記鄙棄的眼神。
怎麼跟他在一起,我好像馬上變成一個生活白癡了。
「那園藝大師什麼時候要穿褲子?我們要出門了。」
「去哪?」
「去......我還沒想好。」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他看了看手上的錶,「現在還來得及。」
我們到的時候,攤子前面已經排了十幾個人。
「不知道還有沒有。」他不時張望著攤子又看了看手錶。
「不是還在排隊嗎?」
不久後,老闆娘看了一下我們這隊人龍,手指在空中似乎點著數過來,「你們是一起的?幾顆?」
盧米格本來手比了2,又馬上決定改成4,最後老闆娘就把一個板子像掛狗牌似的掛到我身上,上面寫著:今日已售完。
盧米格看著我身上的狗牌,笑了。
「為什麼不是掛你身上,明明你在我後面!」
「看你帥嘍。」
說完之後盧米格笑得更燦爛了。
他根本喜歡看我出糗。
在熱呼呼的肉圓入口之前,我本來還叛逆的想這攤子到底有什麼了不起,需要把狗牌掛在客人身上還一直不斷被騎車路過的人問「還有嗎」,但是在那淋上白色奇妙醬汁和香菜的東西進入口腔第一口咬下之後,所有的不悅瞬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一口接著一口再也停不下來.....
「還好點了四份。」
我還在津津有味地嚼著時盧米格已經在用衛生紙拭著嘴角,接著喝起那碗貢丸湯。
「怎樣?你吃到變啞巴了。」
「............」
「無懈可擊啊。」
它的醬汁...軟Q的皮...切細筍絲的口感跟扎實中帶點彈牙嚼勁的肉餡......讓我吃完之後感動還久久不能消散。我訝異著臺北市場巷弄之間有這樣一個極度美味的小吃攤販,更訝異著盧米格對於生活的品味,也許不是用金錢去堆砌出華麗的生活樣貌,但卻是仔細的品嚐著生活中的每一個小細節。隱藏在他不多話且沒啥表情的撲克臉之下,像農夫一般的黝黑皮囊之內。
「我已經好久沒吃了,結果味道還是沒變。」
「你怎麼知道那攤...」
「你這個假台北人。」
「我又不是台北人...」
「高中的時候我常常中午翹出來吃肉圓。翹到老闆都知道我,太晚到已經沒有的時候,還會留一顆給我。」
「高中...翹課....媽媽沒給你帶便當嗎?」
「我媽很早就過世了。」
「喔.......抱歉...」
他看著眼前一大片的荷花的最遠處,就像看盡人生風霜。
「喂。」
「嗯?」
「你什麼時候開始知道你喜歡男生的?」
「你...一定要在這邊問這個嗎?」
我餘光瞄著四周漫步蓮園的遊客,一個撐著陽傘白色長衣裙的少女經過的時候似乎在打量著我們兩位男士。
「在別人面前接吻的時候你怎麼不害羞?」
「吼...接吻一次被你看到就要被說一輩子了...」
「不是挺好的嗎?佑介。怎麼拋棄人家了?」
「你怎麼不說你的旅伴?女伴?她人呢?」
「哪個男人的床上吧。」
「怎麼拋棄人家了?」
「誰拋棄誰?」
「..........」
「昨晚你自己不把她留住的啊!」
要走的人要怎麼留得住?
對啊,我巴不得用童軍繩把佑介綁在我的床上不讓他回日本去。最後溫存的那個晚上,我真的想過這麼做,但是綁住了他的肉體,心呢?他的心早就在別人的身上了.....說要回日本,其實不過是一種分開的藉口。臺灣不是他的家,我的租屋處也不會是他停泊的港口。盧米格這傢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他也未免太豁達,女人跑了也這麼雲淡風情,這人的感情到底是用什麼組成的?冰塊跟鐵嗎....
晚上吃飯是約在忠孝東路上的一家義式餐廳。
「你們不是在約會嗎,他人呢?」我問。
大老遠就看到wills自己孤獨地坐在裡面一大桌。
「他傍晚有點事回公司處理...等等就過來了啦。這帥哥就是你的沙發客喔?你好。」
盧米格點了點頭。不苟言笑。
Wills側過頭來在我耳邊悄悄說,「他在生氣嗎?」
「沒有,」我也小小聲說,「他有語言障礙。」
「蛤...」
「他英文比較好。」
我瞄了盧米格一眼,他正盯著我們倆的交頭接耳。
「那...等Bryan來了他們可能比較好溝通...嘻嘻。」
這個時候一個體面的男服務生微笑的走了過來。
「我們應該等Bryan來再點吧?」
「沒關係我幫他點,我知道他愛吃什麼,他等等就來了我們先點。吃義大利麵你們ok吧?這家義大利麵很道地喔!」
沒多久Bryan就穿著休閒西裝從門口走進來,他走路的樣子彷彿就跟這家餐廳融為一體,彷彿他才是屬於這裡的人,而我們三個不是,噢不對,自從Wills跟Bryan在一起之後,也開始很注重衣著打扮,我雖然比盧米格的草帽破牛仔褲好一點,但也僅止於好一點而已。
在Brayn跟我們一一打完招呼的瞬間,我就發現他的臉色好像有點怪怪的,他跟盧米格之間的氣氛好像有那麼一點尷尬之類的,只是一種直覺,或許是錯覺也說不定。
「你不覺得他們怪怪的嗎?」在Bryan跟盧米格兩人剛好都一前一後離開座位的時候,我問Wills。
「怎樣怪怪的。」
「看對方的眼神啊。」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敏感多疑了?你不會是要跟我說他們交往過吧?」
「我哪知...」
「你在編劇喔...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可是盧米格是臺北人。Bryan也是吧?」
「我不知道他哪裡人,他都全世界趴趴走。」
「他家住哪你總知道?」
「他又不會帶我回家。」
過了很久。
我是說他們兩個一起消失之後過了很久。
久到Wills不得不認同我的直覺是真有那麼點道理了,Bryan才灰頭土臉的走回位置上,而且是從門口走回來,不是從廁所那邊。
「怎麼...了嗎?」
「你們應該吃得差不多了吧,我已經買單了,走吧...」Bryan的臉色很不好。
「可是你還沒吃到什麼...」
Bryan沒再說什麼。而且盧米格也一去不復返。他們之間,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有發生過什麼事情。
Bryan本來說要開車送我回家,我說不用了,讓他們小倆口可以多度過一些時光吧,而且,Bryan看起來很需要人陪他說說話。回家路上,我腦子裡面想過各種不同曾經發生在他倆之間的可能性,但是想來想去還是不得其解。
我沒有盧米格的聯絡方式,也不知道他會去哪裡。但慶幸的是我回到家之前在巷子路燈下看到一個正抽著菸的人影,如果他的家已經不在台北,那至少我的單人床是他暫時可以停靠的地方。
我走近他身邊,看到路燈的座台上幾乎已滿是扭熄的菸頭。我暫時靜靜的站在旁邊陪他抽完那根菸。
「你怎麼這麼慢。」
「是你抽太快。」
我看了看他的側臉,「別抽這麼多。」
我拿出面紙,把扭熄的菸頭一一撿起來,「回家吧。」
「我家已經不在台北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