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星期二，即將是我27歲生日。
自認為性晚熟的我，即使喜歡上第一個男生後，仍無法確定喜歡男生的事實。身為同
志，在成長過程中，不斷透過質疑、否定、糾結，最終才能肯定自我。
今天開始，想說說有關十來年自我認同的過程，一個完成「我」的故事。
（根據90%以上發生過的經驗撰寫）
先配上音樂：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LbM6Q9HZgDE
故事就從我們最單純，透明的16歲前夕說起
——本文開始——
白晝說很長是很短，走在任何無光無止境的廊道，你是無窮遠端的一處光點。
靠近心臟的位置，看著。
離我心臟的位置很近，看著。
每一次夏日午後的雷雨，嘗試沖去人們身上黏液。我會找到能看見地平線的地方，看
乾淨的陽，沒入我們未知的另一半世界。我們能感受，卻視而不見的彼端。剩餘的金
黃線與明月降下的黑，昏昧交融之際，想起你，未經撕捏變形的快樂法則。
起風了。你在盡頭反射，唯一明亮之處。
十六世紀，歐洲船艦開始浩浩大海航行，打造唯一道路，全球驚醒，進入一個新的
時期。
十六歲，是次驚蟄，我們隨滂沱的春雨沉浮，發現新大陸。世界，為無限延伸的末
端，以為是盡頭了，卻往後無遠處拉長，離我初型的位置，越來越遠。漂流的我們，
散成海上異質的星，在不同派系觀星術裡，重新定位意義。
你，進入一個屬於殖民的時代，被不期相遇的人描成猙獰野人，成為不規則曲線藝
術品，的我。
「你還記得嗎//記憶裡的炎夏//
散落在風中的已蒸發喧嘩的都已沙啞。」 莫文蔚《愛》
01
一日傍晚前，校車擠入學校任何能佔據的空間，繞過一圈，才能站在操場旁側階梯
邊，看見日落下司令台。我手上拿著分組表，不加思索的快速在三類的方格裡，簽了
名，塞進書包。每個抉擇是局賭博，下好離手後，不得兌回。這個年紀不懂負責，即
便繞了遠道，也毫不在乎以大把青春為柴燃燒。
「蔡明成，你選哪個類別？」手臂勾在成的肩膀，隨口問道。
「三．我媽只能要我填三類。不順她的意，我就不用回家了。」從他朝向淤黃天空
的眼神，我看見滿是映著濁光。
「我跟你選的一樣。我媽不斷跟我確認，不選文組嗎？你物理這麼差。」
「高一上就要選組，怎麼知道如何選擇。」
「我媽她問歸問，還是希望自己兒子選擇理工科。」
「我連自己要什麼還不知道。不過說不定我們能繼續同班。」
「別擔心，來多久了，忘記校訓嗎？」
「在明道，發現你自己。」我們兩人同時發出揶揄般笑，說出校長每次朝會制式套
用的結尾句。
蔡明成，進入高中後，因學校規則編制，正巧坐在隔壁。我們既相同又不同，經時
辰不同太陽位移，互換為彼此的影子。他是闊葉樹，和氣且溫暖；我在針葉林裡，陰
柔帶刺。我對他任勞怨，吃力不討好的態度嗤之以鼻；他常埋怨我，對許多事漠然，
懷抱看戲的心態。那是有原因的，來自「娘娘腔」我所背負的標靶。
七點二十分，黑板旁的音箱，鐘聲後接連播放每日英文。我看著新一期的足球明星
封面出神，成突然問我：「帥嗎？」敏感如我，怕被冠上同志的名號，立刻大喊「沒
有」來否決。反應過於激烈嚇著他。
「我有時候也會看帥哥。」他立刻補充，怕我懷疑他是嘲笑。
「總之，沒有。我喜歡女生。」我便低頭，翻開第一頁，裝模作樣的在幾個生詞上
畫上橫線。我不清楚我的反應從何而來，極力否認與強調我認為的正確。
「娘娘腔」，會隨著情境轉化它的用法，譬如：「娘」「像男生一點」較為委婉的
說詞；有些，尤其是「娘炮」「gay炮」較為猛烈。無論來者為何，突然張開似笑非笑
的嘴角咬來難免重傷。自然而然，大腦學會篩選，感官變是清醒，聽覺自動忽略相似
ㄍㄋㄆ發音，討厭起這幾個被畫上等號的字。
「放學後，我們去做制服褲好不好，開學一段時間，一直還沒去。」成回到位子過
沒多久，我走到他座位旁，試著彌補剛斷裂出來的尷尬。
「為什麼突然想去？」
「學長說這樣才符合學生挑戰校規的時代精神。」
鐘響，我與成走進每個學生指定的店家，大概交代了其他人建議的規格項目，小喇
叭不要直筒或AB款等。老闆對制式的規格早已熟悉，拿起皮尺輕易在我們身上游移，
呢喃幾個數字編號，32、107、85.7，為讓褲管能貼緊腿型。男孩一年裡，永遠是西裝
長褲，沒有季節交換。據學長流傳下來的傳統，一定得在學校對面，量身定做一套屬
於自己的制服褲，合身讓男生更英挺，看起來與其他同學都一樣。學期結束前，我們
才憑褲頭編碼，正式劃入正常男學生的名單，同時踩在校規標準邊緣。
男孩的遊戲規則，像鋼索雙腳懸空，我張開雙手保持走得平衡，不落出界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