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個英文字母,跳過幾個人,忘記是第幾個寫下的。這是前兩天的事,很短,不知道該記得還是忘記。
那就忘記吧,遲早都要忘記的,就記下來吧。
同梯的M的年紀整整小我一歲,他有著所有好看的黑框眼鏡男孩,都具有的特徵。開朗,身型精瘦,笑起來牙齦露出微微的鮮紅,燦爛天真。
睡在同一寢室,休息或偷懶,大家總愛聚在一起聊天。他若坐我附近,有事沒事就用拳頭輕搥我手臂,靜靜聆聽談話,偶爾插進幾句。
我知道這是那種非最核心(但至少還在同一個圓圈裡)的男孩會有的舉動。
言語碰撞、肢體接觸。
這個年紀的男孩若非獨行孤走,總會試著透過這些微不足道的動作,表示自己參與,或者知道些什麼,證明說,哦,你跟我們是一群的喔那種感覺。
我深知,並熟稔,在軍中也活得快意。
吸菸區、寢室,隊伍之間的念頭整齊劃一;男孩每日刮除的鬍子、臭味與汗水,站在老舊鐵櫃前彼此背對,脫下衣物只剩內裡,然後著衣綁帶,青春的痕跡在身上餘有。我看著:傷疤、曬痕,女友種下的草莓,一顆一朵。腦中總想像著這些熱血男孩放假時,是怎樣在床上和他們的女友度過幾些良宵,而他們的唇,誠懇地朝著我說話時,偶爾像是他們吸吮乳房與親吻的口型。乾燥的唇皮,窒悶的寢室,像是永遠都不會結束的夏天,我們脫去上衣,在同一個空間裡用體溫度量日子的長度。
M往往給我那種炙熱,卻又明亮、乾潔的想像。
前兩天刷油漆,偷跑去駐點軍官的房間吹冷氣、偷懶。裡頭只有一張床墊,四五個人搶坐,好擠。
我把他們都趕走,迅速躺直,跟他們說,都走開,讓我躺。
M站在旁邊,用一種小狗乞憐的眼神看著我。
「欸,你太自私了,我也要躺啦。」
我不要。
M突然擠了上來,躺在我身旁,狹窄的單人床鋪上卡著身高落差近二十公分的我和M。
另一個人見狀,也說,你們太自私了,我也要躺。
「來啊。」M說。
他要我們往左翻身。
我翻了身。
M也翻了身。
我面朝牆,M面朝我的背部,第三個人則趴在M的旁邊,繼續講話。
一瞬間我感覺到M的下身抵在我的後身,隨著說話的聲音,少年可愛渾厚的丹田頂著我的尾椎。
我沒有參與話題,輕輕地呼吸,氣息打在牆壁隨即化開,緩緩散逸。
突然我想起擁抱的感覺。
曾經愛過的人,曾經愛過我的人,他們,從我身後或是在我身前擁抱。那時總無慾望,只覺愛及在乎。在我短短二十三年的生命裡曾體驗過,旋而再也找不回,那種似是而非的感受。
我把他們都趕下床,說,太擠了,你們都坐著就好。
然後側身躺著,蜷起下身,隱藏勃起。
我們繼續聊天,他們討論著哪個雞掰士官長與分隊長,還開玩笑說,有天輪到自己打飯,要吐口水在他們的菜裡,或是把長官的湯杓先泡過餿水桶。
M坐在我身邊,口沫橫飛地說著哪樣可行、哪樣會出包,笑得開心燦爛。
我靜靜躺著,沒有接話,只是在旁邊聽著,順道掀開M腰間的衣服,捏著他的肚子,也笑得很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