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人生第一場演唱會的夥伴欸,就不能拍張照嗎?」我笑著說。
我瞥見坐在你旁邊的女孩側著臉笑著,我轉過頭來也偷偷笑著。我靠在你肩膀上說著那些
話她也有聽到嗎?她正想著些什麼呢?她會偷偷以為我們是情侶嗎…腦中繞轉著好多的小
劇場。在閃爍的雷射燈光中我想起了很多第一次:在列子裡第一次從排尾看著坐在排頭的
你的側臉、假裝跋扈地坐到你前頭的板凳第一次和你說話的瞬間、你毫不猶豫地答應一同
到我熱愛的城市旅行、開口說「你要不要一起去看劇?可是是退伍隔天喔。」「我多買了
一張票,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演唱會?」時那些裝作不經意的表情、第一次…那一切一
切都讓人覺得甜膩而飽和,你填滿了這段短短的時間裡,我記憶中的所有畫面。
「有些線是看不見的
看不見於是也無法跨越
不小心踩到的時侯
聲音會變成灰色」
我從來沒有問過你的性向,雖然那個下午和車委在籃球場邊聊天時他斬釘截鐵地說你就是
圈內(而我四處都找不到你在哪裡),可我從來沒有過問過你的感情,沒有那樣明示、暗示
地從你口中試探過什麼。我喜歡你有點憂鬱的氣質,也喜歡你不經意地從眉頭深鎖中笑起
來的表情,可也就僅止於喜歡了,你看我的眼神不若我看向你時那樣,我眼中的雨沒有落
進你的海裡,我知道你只是特別善良,善良得有時不小心刺痛了我。
「有的時候你的溫柔比芥末更殘忍」
一直到後來我都覺得自己並沒有認識你,就算和你作過國小同學、就算和你同一天生日、
分享同一個星座、知道你家的住址、父母的職業、知道你讀過的高中、畢業的大學、知道
你的夢想,但我始終沒有走進你的心裡,你總是把手抱在胸前、一股腦地往前走,也不知
道要走去哪裡。是因為我規劃的行程總是以漫漫的散步連接起來的關係嗎?是因為你其實
並不喜歡無盡地走著沒有目的的路的關係嗎?我從來都不知道。長長的路上我總是得超越
你、張開手、用一個擁抱才能讓你停下來。
「喜歡從背後看你
帶你去一個無人的城市,走長長的路
你彷佛就要轉身
彷佛就要看見我」
但你始終沒有轉身看見我。
那天在青旅的早晨我一直想哭,忍不住了我才終於從下鋪爬上你的床把簾子拉上。昏暗的
上鋪隔間裡只有從簾隙漏進來的一絲光線,雕出你立體的五官和細緻的輪廓,我把手撫過
你耳後剃得短而刺的頭髮,指尖輕輕掠過你的耳際、後頸、到鎖骨,我知道那樣跨坐在你
身上的我此刻一定看起來非常淫靡,但我的確就是那樣地渴望著你。我喜歡那樣輕輕地用
鼻尖搔過你的頰側,聞著你身上散發出的體香,我也一直沒有搞懂你為何不曾閃躲過我的
搔擾,任我一面進攻你的唇邊、一面不安分地探著你衣下起伏的肉體,然後那樣緩慢地親
吻著你,上唇、下唇…舌尖……舌面………我們緊緊貼著彼此的身體,感受你發熱的身軀
、快速搏動的心跳、粗糙的鼻息、我硬著的下體也能感受你跳動的勃起,我腦中閃過無數
個同你做愛的畫面,想像我們把滾燙的陰莖都挺進對方的身體裡──可我就只是,吻你,
像再也游不回同一片海洋的魚那樣絕望地吻你,緩慢地,把鼻息和眼神都攪成洋流,然後
送到你柔軟的海底。
這就是最底了吧?以我的位置,本不該待在這裡。
「我知道,有些善良不一定溫柔
就像有些手適合握緊,有些
適合錯過」──〈位置〉任明信
我跳起身問說:「走吧,早餐想吃什麼?」
你皺起了眉頭看我,我也攀在樓梯上看著你,其實好想哭噢,但卻覺得能喜歡你真好,可
我知道我眼中的雨,始終不會落進你的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