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形容不來那像是什麼感覺，你就是知道，在那個時刻，你跟他不會再繼續聊下去了，
知道這段對話就到這裡，不該再繼續糾結。」滑著小宇跟網友的對話紀錄對他說，「不過
你這個還有機會吧，開對話題對方還是會繼續跟你聊下去的。」像是暗巷裡的算命仙，推
了推看不透眼睛的圓形墨鏡說施主您近日會有貴人，或是搖一搖扇子說您倆不會結果、此
緣終將餵狗。
遇見小宇的時候是我軟體最響的年歲，同一時間可以跟十幾個人聊天、手機震動起來像按
摩棒一樣，大概是在那個時候默默地學了很多技能，像是可以上課用手機做筆記的打字速
度、或是從那些網友嘴裡學到的撩人話術、知道一些性暗示的委婉說法、或是明白有時候
對方說想不想玩狗要不要來我家其實是想問你今晚要不要跟我上床。那是一個從鄉下上來
台北的小孩沒有見過的、亮得刺眼的世界，學校裡的老師從來沒有教過你要怎麼分辨哪些
人的好意是因為喜歡、哪些人只想求歡；哪些人想知道你的人生故事、哪些人只想知道你
的下體尺寸，你只有見得多了，才會知道又一次不小心受傷時，對自己的心要說什麼話才
是對的。
一直覺得談一段感情就像養一個孩子──時機對的時候，你給出了你的一部份、我給出我
的，然後我們努力讓他長得漂漂亮亮的。有些小孩活到兩歲、三歲、或者就這樣活了好久
好久，但也有好多人因為各種原因而分手，那段感情就像沒來得及長大的小孩、像一個個
夭折的幼兒。可除卻了那些聊得來的、見了面的、甚至最後變成情侶卻沒有走過一生一世
的人們，有更多的人在開啟聊天後的十分鐘就在你們的小世界裡無墓無墳、像是還沒被生
下來前就死在子宮裡的小胚胎。
然後你才發現那些給出去的都是收不回來的了，一如你無法把你的那一半基因從小孩身上
抽出來。你只知道，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有個什麼，是只專屬於你和他的，但現在已經不在
了。那些曾經很美好的男孩們，或可能沒有那麼美好的我們，都試過、或至少我很努力地
試過了，讓故事可以一直寫下去，可對方已經不肯了。
當你一直一直重複做同一件事情的時候你就會變得很擅長，像是知道哪些人只是想約你上
床、哪些人雖然善良但頻率就是對不上、哪些人雖然你那麼喜歡但彗星沒有經過地球、九
星沒有連線、冰雪沒有沸騰、你們註定有緣無份。你慢慢知道為什麼你分享了好多好多不
同的話題只換來一個嗯、或是他冷冷的語氣和不積極的回應透著涼涼的霧氣，只是因為他
對你沒有那麼大的興趣。那樣的感覺始終是形容不來的，你只是知道，氣嘆到這裡就好，
謝謝他曾經陪你，但是勉強不來的事情就不要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