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十五、六歲時的那天早上,我依然從睡夢中被父親喚起出門上課。
我從房間走出時看到的不是空蕩蕩的客廳,而是你泛黃佈滿血絲的雙眼落寞無神
的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直至我喚你,你才回神對我說出一句:「我不要你是同性戀」。
聽到這句話的當下,我的心中滿是震撼。
第一個想到的是,你怎麼知道的?
那年,距今已有五、六年,早已不記得當初的我是如何回應,
但你的這句話卻深深的、狠狠的如烙刑一般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中。
那天我出了家門,載我前往學校的父親卻也在途中突然也問我這件事
對於這件事,他說他願意尊重我自己的決定!
聽到這句話後我對於父親的擔憂變減輕了許多,但之後我才知道並不是如此......
自此之後,每次出門父親便次次詢問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
且每次的結尾都是囑咐我「不要亂搞」。
而每次身體稍有不適便懷疑我是不是又去「做」了什麼、「亂」搞了什麼......
我還記得,在這些事發生後的某天半夜,在睡夢中的我因為房中窸窸窣窣的聲響而驚醒,
睜眼看到書架背後那早已被我關了螢幕的電腦發出亮光,我嚇得下床查看。
結果卻是你在翻找我的電腦不知道想要做些什麼,
我生氣的對你說:「這是我的隱私!」
不料,你卻回答我:「我是你媽,你有個屁隱私!」,隨即你便離開了我的房間。
現在想來你當下可能也有點惱羞,
但我卻知道,你把我在電腦裡下載下來的漫畫及圖片、文章全部刪光,
我想你大概連網頁瀏覽紀錄都翻了個遍吧...
說真的這種被你強迫撕去所有遮掩曝曬在陽光下的感覺是血淋淋且痛苦的,
這些傷痕到現在還留在我身上無法癒合,只要想到這些曾經便隱隱作痛。
也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在那段時間你時不時就「告誡」我,
只要我染上任何疾病,你就要把我趕出家門!
這些年下來,我早就知道你對於我的這個「身份」心存芥蒂,
自從你發現後你對我的關係變漸漸地疏遠。
你對於「我對你」的所有行為都下意識的反感,我觸碰到你感到「噁心、不悅」的眼神、
介意我吃或喝過的餐點......等等等等。其實我都有感覺、也都知道,
你甚至曾經當著我的面嫌棄我用過的餐具、吃過的食物,因為你認為我是「同性戀」
一定會得病,而且吃過或用過我用的東西就會傳染給你
所以漸漸的我開始自我封閉,對於我在生活中的各種行爲都開始有了潔癖。
現在,我摸過的所有你有可能會碰觸到的東西,潛意識都會強迫一定要簡單清潔後才給你
但這些行為你卻說我「有病、神經質」
這些強迫性的壓力再加上我幼時的一些心理狀況終於在去年把我壓垮,
我的症狀在一年內發作了三次,直至去年車禍後因為創傷症候群我才願意面對這件事,
但你卻在我確診且開始服藥後說這些病都是我自己「希望、自願」自己得到的......
雖然,這些年你對我的態度有比較不那麼介意,
但我的症狀已經沒辦法因為你的改變而改善了。
說真的,這些年這些事,我真的感覺很累。
我還記得今年的那部《 親愛的初戀 Love,Simon 》中有說,
每個人都應該保有自己對「任何對象」在出櫃與否的權利,
而且是在自己覺得「恰當的」時間點。
但我的這一切全部因為你的「我是你媽」而全部被剝奪,
我在電影院裡看到這一幕時我真的是不禁潸然淚下。
現在,因為家裡的經濟狀況並不是太理想,所以你事事針對
認為我無所事事、浪費物質、金錢資源,
我的課業、感情、生活交際上的所有壓力你不但沒有辦法陪伴我度過、傾聽,
還反而變本加厲對我加壓,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崩潰......
這些年你也跟我討論過同志婚姻的相關議題,你告訴了我你的看法。
你認為,「我們的」法律原本就好好的,為什麼要動我們的法律?
而且「你們」又不會「生小孩」要結婚幹嘛?
而且你也時常以,「你又不會有小孩」、「你又不會結婚」這一些話來調侃、開我玩笑
說真的,每一次你這樣說都令我五味雜陳,你是在說我不孝,還是在嘲諷我的這個身份?
我累了,雖然我很愛你,但是我真的累了
對不起,對於這些事,我沒有辦法再承受下去